《性冷淡霸总糖分超标》岺北岸

51、卷卷

　　杜若将车停在路边，他伸手握住何斯行的手，眼神关切，“奶奶她怎么样？”

　　“人没事。”何斯行直勾勾望着前方，来往的车灯打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间显得棱角冷硬而脆弱。

　　杜若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你现在想去看她吗？”
　　“不。”何斯行的脸在他手上蹭了蹭，“这个点到那也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而且医生说她并不想联系家属。”

　　之前何斯行被他奶奶避而不见后的失态，在杜若的眼前闪过，他有些心疼，温声说道：“那明天再去，我陪你。”

　　在昏暗的灯光下，何斯行身影上的孤寂已经不见了，他歪着头把脸埋在杜若的手心里，响起嗡嗡的声音，“好。”

　　此刻杜若内心一片柔软。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纪宁远给他读的故事书，其中有一篇是讲拇指姑娘的。
　　他早已忘了故事的具体内容，却清晰地回忆起当时他和纪宁远说的话。
　　“我以后要找个拇指大小的爱人，可以把他放在手心里，放在口袋里，走到哪带到哪。”

　　现在他手掌中是何斯行温热的皮肤，竟希望何斯行能变成拇指大小，他能够将他呵护在手心里，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片刻，何斯行便抬起头，眼中看不见什么情绪，回到家后也不见异常。
　　晚上躺在床上，杜若望着他的后背，知道他还没有睡着，他伸过手揽着何斯行的腰，和他十指交握。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后，杜若陪着何斯行前往疗养院。

　　疗养院是在城南靠近郊区的位置，远离人群和高楼，环境静谧，适合静养，各种设施配备完全，有着独立的医疗系统。

　　杜若陪着何斯行走到楼下，他指着不远处樟树下的雕花座椅，“你进去吧，我在那里等你。”

　　何斯行捏了捏他的手心，大步走进去。他先找到奶奶的主治医生，详细询问病情。

　　“何总，顾女士现在已经稳定下来，没有太大问题，你们家属也不用担心。”

　　何斯行点头，“那我现在能看她吗？”
　　“可以是可以。”医生低头沉思片刻，“不过也要看顾女士想不想见你。”

　　能够住在这里的老人，不是自己身份显赫，就是子女非富即贵，哪种都少不了来探望的人。
　　唯有顾女士是个例外，倒不是没有看望她的，反而是她自己将探望者统统拒之门外。
　　也就只有两个外孙，一年能见上短短几面。

　　何斯行面色未变，“你去问问她吧。”
　　望着医生离去的身影，何斯行内心已经猜到一会儿的答案。

　　果然，医生很快返回来，冲他谦然一笑，“抱歉，顾女士今天不想见人。”

　　何斯行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过身准备离开时，瞥见楼下藏在樟树下的身影，整个人都被茂密的树枝遮挡住，只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到发光。
　　他叫住医生，“麻烦你再去跟我奶奶说一声，就说何斯行带着爱人来看他。”

　　医生眼神中略过一丝讶异，但没有多说什么，等他返回时，对何斯行说道：“顾女士想见你们。”

　　“好，稍等。”
　　何斯行走到楼下，伸出手捏住那截修长的脖颈，等杜若抬起头来时候他说：“奶奶想见你。”

　　杜若挑眉，“见我？”
　　“嗯。”何斯行点头，“见我爱人。”

　　杜若站起来，伸手理了理衣服，有些紧张，“早知道我穿地正式一点了。”
　　何斯行抬手帮他理了一下头发，“没关系，这样就很好。”

　　杜若没有看望老人的经验。他的隔代缘很淡薄，纪家那边的老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乐彦芝的老家在南方，关系不太好，没有走动过，杜家这边的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

　　他还没有对别人喊过“奶奶”，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生疏。

　　一路上他心下慌乱，害怕待会说错话，再让老人气出好歹。毕竟连他母亲都不能接受他的性向，更何况年近七十的老人。
　　若是待会儿老人生气，他就说自己诱骗了何斯行，毕竟对方不是他的亲奶奶，肯定更在乎亲孙子。

　　在门口，何斯行看出他的紧张，握住他的手，“不用紧张，奶奶人很好。”

　　何斯行牵着他走进病房，“奶奶好久不见啊，这是杜若，我男朋友。”

　　套间病房里阳光洒满室内，何斯行的奶奶坐靠在病床上，银发整齐的梳在脑后，眉目如画，眼角的皱纹也像是岁月温柔的抚摸。

　　听到“男朋友”，杜若的心提到嗓子眼。但是老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怒容，反而冲他温和一笑。

　　杜若挣脱何斯行的手，对着奶奶微微鞠躬，双手握着，“奶奶好，我叫杜若。”
　　像是个乖巧的学生。

　　奶奶眼神带笑，冲他招招手，“过来，坐在我身边。”
　　杜若同手同脚走过去坐下，奶奶认真打量他一眼，“长得真好看，配卷卷可惜了。”

　　杜若一滞，“卷卷？”
　　奶奶指着坐在旁边的何斯行，“不过卷卷小时候也好看，乖巧可爱。”

　　何斯行皱着眉，带着半分抱怨，“奶奶，你不要叫我小名，我都长大了。”

　　奶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拉过杜若的手，“卷卷看上去冷淡不招人喜欢，但是外冷内热，如果他惹你生气了，就打他一顿骂他一顿。”

　　何斯行被忽视在一旁，他暗道要是被杜若打一顿，可能好几天出不了门。
　　杜若弯着眼睛，提着的心彻底松下，“奶奶，我知道，斯行其实是个好孩子。”

　　奶奶混浊的眼睛变得湿润，透过第一次见面的青年温和的双眼，苍暮之年的老人突然觉得她一直挂在心头的孙子，有了可以托付的人。

　　人人都说何家的小少爷性格冷漠，是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
　　何家人也乐得有人能运行好这个家族的财富从而创造更多的利益，所以不断给这个机器人施压，希望他能更高效运作。

　　只有她清楚，何斯行并不是从小就是机器人的，小时候他也曾天真地依靠在她的膝盖上，听她唱歌谣，如同其他普通的儿童一般。
　　但是何家的人，亲手把他从一个活泼开朗的稚子变成了一个锁住七情六欲的机器人。

　　她无力将他从何家拖出来，但幸好他遇见了能够真正了解他的人，今后的人生中，有个懂他的人陪在左右，再难的路，再残酷的真相，想必也不能将他毁掉。

　　奶奶擦掉眼角的泪水，“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杜若无师自通般读懂了老人的眼泪，他鼻尖一酸，“奶奶，那以后我们多来看看你好不好，我自小没有奶奶，您当我奶奶多疼疼我呗。”

　　他长相乖巧，现在眼睛微红，再加上可怜的语气，再硬的心肠也会软了几分。
　　“好，好。”奶奶满口答应。

　　何斯行别过头，遮住眼底的情绪。他的视线落在床边桌子上的一打文件，“奶奶，你把他们拿出来干什么？”

　　杜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封皮上露出“承嘉集团”几个大字。

　　“人老了，应该规划好以后的事情。”奶奶没有看那些文件，一直盘问杜若的生活。
　　做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父母身体可还好。

　　杜若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直到接近中午，老人露出一丝疲态，他们才离开。

　　离开前，杜若帮老人垫了垫后背的靠枕，他说：“奶奶，斯行说我做的蛋糕很好吃，下个周末我们带来给你尝尝。”

　　“好。”老人笑着点头，“快回去吧，卷卷路上开车慢点。”

　　何斯行瘫着脸，抿直嘴角，“知道了。”

　　从疗养院出来后，杜若舒了口气，“你奶奶真好。”
　　何斯行垂眼看他，“我奶奶？明明都成你奶奶了。”

　　何斯行总共没和老人说上几句话，说的话也都被他们忽视了。
　　杜若目光狡黠，撞了下他的肩膀，“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作为你的男朋友，你奶奶不就是我奶奶嘛，而且如果不是我，下周末你能见上奶奶？”

　　那确实不能。
　　何斯行抬了抬下吧，“谢谢男朋友。”
　　“不客气。”杜若说，“奶奶明明很挂念你，为什么不想见你？”
　　在询问他的问题中，看上去是在问他，其实丝丝缕缕全是有关何斯行。

　　何斯行掏出车钥匙，“可能是不想见像机器一般活着的我。”
　　坐进车里，杜若伸出手揪住他的脸颊，用力扯了扯，“鉴定完毕，是真皮，不是机器人。”

　　何斯行的脸上顿时留下一个红通通的印迹，他咬着后槽牙，冷言道：“杜若，你信不信我会真揍你。”

　　“不信。”杜若低头查看手机，“你打不过我。”

　　何斯行爆了句粗口，粗暴地打着方向盘。
　　杜若手机上收到赵叔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小若，河里最近有大鱼，我刚刚钓了条三斤重的鱼，有空来家里吃鱼啊。”

　　后面还跟着一张像素不太好的照片，一条翻着白眼的鱼。

　　杜若实在分辨不出在菜市场买的鱼和钓上来的鱼有什么不同，更体会不到垂钓的乐趣，但是有人能体会到。

　　一听到能钓到大鱼，何斯行的眼睛都亮了。他开着车还不忘瞥杜若的手机，催促他，“跟赵叔说，我们也去钓鱼。”

　　杜若充当传话筒，和赵叔约好了钓鱼时间。

　　骄阳如火。杜若用手机提前订好外卖，鬼使神差问起在奶奶病房里看到过的资料，“承嘉集团在哪？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车行驶在烤得火辣的马路上，路边的蝉叫声都有气无力，不远处形成的海市蜃楼透着虚幻的景象。

　　何斯行的话在车厢内显得有些不真实，“承嘉集团就是虹盛集团，二十多年前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