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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雏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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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杜若和杜安刷完碗,陪乐彦芝看电视。
上了年纪的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可能是因为他们兄弟二人在这,乐彦芝打着哈欠,却没有去睡觉。
她一直喜欢看本地电视台,即使家里是网络电视,也不会去搜索想看的电视剧或者电影,仍旧像以前,打开电视台,播什么看什么,哪怕是广告也看着。
杜若和杜安后靠在沙发里,边玩手机,边陪她看电视
老掉牙的狗血剧播完了,下一个节目是本地新闻。杜若百无聊赖打开好友列表,手指随意划着,划到何斯行的头像时候停了一下。
他们居住在一起,天天见面,几乎不在网上聊天,因此聊天界面中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让何斯行去店里吃蛋糕。
乐彦芝嫌一直吹空调对颈椎不好,就把空调关上了,打开家里那台像古董的落地扇,嗡嗡响,摇着头吹出热风。
窗外的骄阳正当头,蝉鸣一声胜过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子犯了错哇哇大哭,引来家长的呵斥,楼上那对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夫妻,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起了争执。
老旧小区不乏各种声音,似乎没有讲究隐私一说。
杜若动动手指,敲出一行字,发过去。
杜若:【在做什么?】
霸总的日常总是很匆忙紧凑,很少有闲着玩手机的时候,更是不会理睬这种无聊的问题,所以他发完消息后就退出软件。
却没想到下一秒就收到了回复。
杜若点开后发现是一家花店的照片。
何斯行:【在买花。】
杜若眉梢上挑,感觉他那张性冷淡的脸和花店的丛丛簇簇不相匹配。
杜若:【总裁亲自买花?】
何斯行:【总裁助理陪哥哥回家享天伦之乐。】
杜若勾起唇,脑海中能想象出这人冰冰冷冷的脸露出抱怨委屈的神色。
杜若:【给体谅下属的总裁点赞,回家给你做蛋糕。】
何斯行:【嗯。】
随后何斯行又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
何斯行:【买哪种?】
杜若:【你要送给谁?】
何斯行:【奶奶】
杜若两根手指将何斯行发过来的照片放大,仔细看上面的花,挑出不适合送长辈的和看上去不鲜艳的。
杜若:【选百合或者小雏菊吧。】
何斯行:【嗯。】
过了片刻他发来一张包好的小雏菊的照片。只是简单一张照片,谈不上光线和构图,杜若却觉得霸总心情不错。
收起手机,杜若脑袋后仰搭在沙发上,闭上眼还能感受到偶尔从窗外吹进来的几缕清风,夹杂着月季的花香。
电视台播放的新闻声钻入耳内。
【城南虞河路上的地皮最终由纪氏集团竞标成功,这也是纪宁远上任董事长一职后的最大动向。】
声音浑厚的播音腔霎时间盖过外界的一切动静。
杜若睁开眼,下意识看向乐彦芝。只见她眼神中露出毫不遮掩的厌恶,瘦得骨节分明的手抬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上。
还未播报完的新闻在他们这里戛然而止。
乐彦芝站起身,垂着眼,“我去睡会儿,你们有事情就去忙。”
杜安这才从手机里抬起头,揉了一下眼皮,“妈,你快睡吧。”
等乐彦芝关上卧室门后,杜若的视线又移到电视上,黝黑的屏幕反射出他和杜安的模样。
“哥,”杜安转过头看着他,“店什么时候重新开张?”
杜若收回目光,“下周二。”
杜安挠挠头,“砸店的人揪出来了吗?”
“抓到了几个,但是他们没有吐出谁指使的。”杜若又靠在后背上,说道。
杜安骂了句脏话,“那他们要是以后再来怎么办?”
无论什么店都经不住三番两次的被砸,损失店内物品不说,最重要的是影响在顾客心中的形象。
“不会再来了。”杜若说,“我们市的治安很好,这次来砸店一定是有人指使,但是没有下文,更像是一种试探。只是不知道他们试探的是什么,总之不会再来砸店了。”
这是他和何斯行一起分析出来的结论。
不管背后人是谁,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下一次只会换一种方式。
他不会在想不通的事情上耗费脑细胞,与其整日疑神疑鬼,不如就等着背后的人自己出现。
“哥,没事儿,大不了我养你。”杜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嘿一笑,“我又涨工资了。”
杜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把钱攒着。”
内心嘀咕,怎么都想养我。
夕阳西沉。杜若将车停在劳斯莱斯旁边,踏着金色的光芒进入电梯。
打开门后,看见吧台里坐着的人,杜若讶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平常这人在家也会在书房里工作。
杜若在玄关处换下拖鞋,走近才发现他面前摆放着一瓶威士忌和一个杯子,瓶中的酒只剩一半了。
何斯行抬起手,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放下,里面透明的冰块也随之晃动。
杜若从旁边拿出一只杯子,学着他的样子放了两块冰块,倒了半杯酒。
抬眼间扫过随意扔在客厅方桌上的小雏菊花束,正是照片里的那束。
只是不知道这半天经历了什么,盛开的花瓣有些蔫,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缩在一起。
杜若趁着喝酒时目光在何斯行脸上一掠而过。
绷紧的棱角,和杯中一样冰冷透亮的眼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别惹我的气息。
杜若不动声色放下杯子,拿起酒瓶给他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
最后一缕金光悄悄淹入地下。室内静谧,只闻酒杯碰撞台面和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
那半瓶酒已经快要见底。杜若正要拿起来继续倒酒,一只手附在他的手背上。
他抬眼望去,何斯行眼尾猩红,那层冰冷被酒精消褪,露出少许没有伪装的脆弱。
他收回手,声音低哑,“别喝了。”
杜若依言止住倒酒的动作,“想聊聊吗?”
何斯行雪白笔挺的衬衫有了褶皱,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消失了,可见解扣子时的暴躁。
“她不见我。”
联想中午买花时发的消息,还有孤零零躺在茶几上的花束,杜若轻声问:“奶奶身体还好吗?”
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吃饭,空腹喝了那么多一会儿肯定胃难受,杜若从冰箱里拿出两盒酸奶。
何斯行用手掩住眉眼,“医生跟我说她恢复得一直很好。”
杜若合上冰箱门,望着他线条明朗的手臂,“那就好,或许她这次心情不好,不想见人。”
“不是。”何斯行说,“自从她脑中风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没有踏进何家老宅一步,甚至不会见除我之外姓何的任何一个人。”
透过他的面目,杜若又回忆起当年在医院里的片段,他曾经透过门缝看到过何斯行的奶奶一面。
隔了这么多年记忆有些模糊。当时没有家人来看望何斯行,他就像是被遗忘在医院,如果不是病房外一直有轮班的保镖和定时来送饭的护工,何家的小少爷和被抛弃的孤儿别无二致。
当时他透过门缝对何奶奶抱了很大的敌意,内心有些埋怨她为什么不早点来看何斯行。
但是这股敌意在看到对方深深抱住何斯行的小身板后,在她低头抹去的眼泪中消散了。
那时疼爱何斯行的人,现在又为什么避而不见呢?
杜若没有说话,把酸奶放在他面前。
“其实她不愿意见姓何的就不见,毕竟这一家人都有病。”何斯行喝了一口酸奶,“但是又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杜若心想喝多了的人连自己都能骂进去,但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随着声音一起消弭的委屈,像是化作了空气,盘旋于他的耳边。
任何语言的安慰都太过于苍白,他伸手握住何斯行的手臂。
何斯行随着他的动作将手臂放在台面上,似乎也不需要回应,自顾说着:“她病好后匆匆远离何家,更像是为了躲避什么。”
翻过手臂,握着白皙的手,“可能何宅的风水也不好,住在里面的人都有病。”
第二次听他毫无感情地提起何宅,言语中充满了嫌憎。
杜若微微笑道:“我家的风水好。”
何斯行撩起眼帘,眼尾的猩红褪去,只留下一层水雾,像是含着一滴泪,“风水好你还做噩梦。”
杜若失神地看着他眼尾的泪,心想等它落下来的时候能不能用手接住。
“那是因为没有你。”
这句话无意中讨好了何斯行,绷紧的脸庞瞬间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抹去眼尾的生理泪水。
杜若暗道可惜。
何斯行手上略微用力,“所以你要老实睡在我身边。”
把什么体虚肾虚白月光扔进垃圾桶里。
杜若也重重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送开,“何总第一次买的花不能枯萎在包装纸里。”
刚要起身想收回手,又被拽回去。
杜若顺着两人掌握的手移到他的脸上,何斯行垂下眼睛,掩盖住眼底的情感,“我都帮你驱赶噩梦了,你不应该多安慰我一会儿吗?”
听着这副语气,知道他情绪恢复得差不多,索性坐在凳子上,任凭他握着手。
两只手相握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何斯行凝视着杜若的手,想起视频下的评论,心想这双手不仅好看,而且柔软。
下次要在评论里加一句,这双手只能我摸。
杜若喝光酸奶,单手玩了会儿手机,“行了吧。”
“再等会儿。”
杜若翻了个白眼,迅速收回手,“手都快被你握麻了。”
何斯行手指微微蜷起来,想留住掌心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客厅茶几上多了一只透明花瓶,小雏菊仿佛睡醒了,支愣起来,在空中绽放着花香。
透过小雏菊的花瓣,何斯行凝视着侍弄花朵的手指,指甲圆润透亮。
“明天等我从何宅回来,我们去骑马。”
最近几次回何宅,他都会让杜若等着他回来后一起做些什么,或许这样能够弥补回老宅的糟糕心情。
杜若没有抬头,拿着水壶,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