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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抱节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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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穿梭,不知不觉又过了些时日。
午日,食馆内。
九天的食馆为三层,按上、中、下分等级来。楚凭御等人为内门弟子,在中,可下,不可上。
不过多数贵公子会自设小屋,家中发配侍从伺候,饭食也不在话下,所以此刻食馆中层,尚得清闲。
“喂,一直想不通,当日那个华恋为什么要坐你旁边?”沈既白不似其他贵公子,日日跟楚凭御来食馆。
楚凭御懒散道:“看我长的俊。”
“臭美吧你。”沈既白哼:“那也是要坐我旁边。”
“行行行,你美。”
“不许说这个字!别逼我抽你。”沈既白皱眉敲他的碗,“你那天说的话怪诡异的,怎么想的?”
“梦里想的。”楚凭御大口喝着绿豆汤。
“少睡觉吧你,做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梦。”沈既白劝解道。
窗外桃花已然落尽,紫粉的花蕊上仍然有蜜蜂流连忘返。蝉鸣声逐渐聒噪了起来,竹叶依旧,其它大树愈发枝繁茂密。
不知不觉,初夏已至。
“我要睡觉了。”楚凭御伸了个懒腰。
“你有听我在说话吗?”沈既白无语道。
“真的困了!夏天就是容易乏力嘛。”楚凭御拍拍他的肩膀:“午睡一会儿,下午还要训练。”
不等他唠叨,楚凭御麻溜的跑远了,随意挑了个大树,凌空跃起,换个舒服的姿势躺上了。
有床不睡睡大树,沈既白有时候说的挺对,他就是贱的。
伴随着蝉声,楚凭御慢慢进入了梦乡。他闭目宛若孩童,豪无平时闹腾的模样,此时胸口轻轻起伏,也无半点防备。
不远处有人一身白衣立于原地。
过了许久,那白衣少年终是迈步,看向树上,凝眸不语。
楚凭御修长的小腿慵懒地悬在空中,墨色长发顺着树干垂落,风一吹白衣蹁跹,发丝也轻轻晃动了起来。
司泠序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不向前也不离开。
霎那间,楚凭御的拳头忽而攥紧,小腿也感到痛苦般缩起,似乎是做了恶梦。
司泠序眉头一动,想要喊醒他,又退却了,茫然间,楚凭御没意识地要翻身,直接往下坠去,司泠序来不及思考,奔上前抬手,稳稳接住。
失去重心的楚凭御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脖颈,司泠序不由得僵住,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你是谁?!”楚凭御突然喊道,这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眸中满是水光。
见他醒了,司泠序慌忙将他放下,楚凭御脑子仍旧昏沉,脚步一晃往后摔去,司泠序手足无措去拉他,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这一倒,两人鼻尖凑的极近,呼吸也扑在对方脸上。
楚凭御一脸茫然,脑子还在不清醒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司泠序,不由自主迷迷糊糊地吻上了他的唇。
唇前温热,司泠序瞳孔一缩,心中有难以言说的跳跃感,刚闭上眼睛,楚凭御便顿停不动,再睁眼,楚凭御更是坐起连连后退:“欸?”
“……”
现在是重生后,楚凭御脑子发蒙,忙道:“不好意思,之前习惯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不好,纠正道:“不对,我睡懵了。”
司泠序睫毛一颤:“……嗯。你…”
他纠结许久,叹道:“你刚刚掉下来了,我路过。”
楚凭御连忙站起:“哦哦,谢谢你。”
又一阵沉默,树影婆娑,晃的两人心烦。
楚凭御索性要离开,司泠序手指卷起:“等等。”
走不动了。
司泠序:“你上次说的话…你,你想清楚了?”
楚凭御摸了摸后脑勺:“呃,嗯。我真的不会再纠缠你,刚才是个意外。你继续做司家少主,取你的妻,成就你的事业……”
“你在跟我怄气?”司泠序嗓音干涩打断道。
楚凭御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认真的,你不用为难,放心好了,以后我们各走一边大路朝天。”
“那次又算什么?”司泠序心发冷。
楚凭御一愣,想起是上床的事,抿唇苦笑道:“意外?喝多?太过年轻?都可以解释吧。”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司泠序垂眸捏拳。
楚凭御怔住,反击问道:“你喜欢我吗?”
司泠序猛然抬头,话在嘴边却停住了,他别开脸,痛道:“我…”
楚凭御等着他说话。
“我不知道。”
楚凭御心中莫名的静,随即轻笑:“好吧,不重要了。”
“我不喜欢你了。”就当是如此吧。
司泠序眼睛睁圆,难以置信,发抖道:“那…那算什么?”
楚凭御:“不用谁对谁负责了。不见外的话,还是朋友吧。以后…不会再有越界的举动了。”
“楚凭御!”司泠序怒喝一声,再不似之前般温润冷静,他猛地将楚凭御推在树上,握住他的手腕按至上方:“你!”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人的喊声。
沈既白从远处奔来,他手持剑,刚刚御剑下来,便见司泠序一把将楚凭御推在树上,手还环住他的腰。
司泠序额头上有若隐若现的青筋跳动,终是放开了手。沈既白跨在两人中间,皱眉:“司家的,你要打架?”
楚凭御:“……”
只有沈既白会觉得司泠序是要打架。
看他不动,沈既白道:“马上开始训练了,场上比一比?”
司泠序转身:“不用。刚刚是我失态了。”
他迅速离去,背影间尽是落寞,楚凭御垂眼,这算什么……
“他打你哪儿了?”沈既白的头忽然凑了过来。
楚凭御将他推开:“哎呀,没打到,烦死了。”
“有什么好烦的,我帮你打回去。”
楚凭御捂着耳朵走远,什么都烦,烦傻子一样的沈既白,烦司泠序,还烦午日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那人,一身宽松黑袍挎在身上,看不见脸,唯有朝他伸出来的那只手,血肉腐烂,全是白骨。
莫名烦躁,楚凭御不想去训练场了,直接逃了学。
——
九天宗的山脚下设有内街和外街,专门为伴随着求学子弟前来修行的家属所设,让他们在闲暇之余维持生计,有缘者更可叩仙问道。
这里同人间无异,即便是在下午,也热闹非凡。楚凭御御剑了得,不久便到了山脚。
石板路上人来人往,两侧皆有店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吹嘘着自己孩子的仙缘。
楚凭御听的心烦,快步离去,找了个清净的楼阁坐下,对面有姑娘在弹琵琶,甚是动听。
总算静了些,楚凭御靠在栏杆上闭目听着曲,风吹过脸颊暖而柔和,很是舒服,他便又小憩了一会儿。
不时,附近又吵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女子仍然在弹琵琶,只是楼阁左下方的药铺一片喧嚣。
“没钱买什么药!”老板是个瘦老头,一脸精明相,正朝着面前的老妪叫着:“你这点钱,只能买一顿药!”
老妪有些为难,小心翼翼道:“那就买一顿的量……”
“一顿我怎么卖给你!这抓那么一点,那抓一点,怎么卖给别人!”老板拍着桌:“而且吃一顿药能起什么效?你还是回家吧。”
老妪合起手掌:“老先生,你人好,再赊一点吧……”
那老板气而呼出一口长气:“老姐姐!我已经很善良了!卖了你这么久的药,你欠了有九回吧!这样,你走吧,我不卖你了!”
老妪委屈道:“再通融一下吧…”
“通不了,我们也要生活啊,我孙子在九天宗修行,要不少学费的!”老板摆摆手,就要把铺子关上。
楚凭御踏风一跃,落在铺子前,他摸了摸腰,终于掏出一块碎银。
“这些够吗?”
老板上下打探着他,见他穿着九天宗内门弟子的校服,笑道:“哎哟,原是大家族的仙人公子,有失远迎,只是……”
“什么?”楚凭御道。
“这点钱,也不够啊。”老板搓着手为难道。
楚凭御:“……”
果然贫穷会限制助人情结。
他又在身上翻来覆去,暗恨自己怎没有带钱的习惯,好在还翻出了一块碎银,“还差多少?”
老板尴尬一笑:“这一次不差了……”
“那就先付这一次。”
老板接过钱,回去抓药去了,那老妪抓过楚凭御的手连连感激道:“谢谢好人啊!真的谢谢啊!”
楚凭御摆摆手:“不谢。”
待抓好了药,那老板拎着药包出来,道:“这一次的药啊,也就保半个月,看你可怜,前九次的钱我不要你还了,下回你就别来了!”
老妪颤颤巍巍接过药,不断点头流泪,她朝两人弯腰鞠躬,楚凭御忙扶起,又是一番道谢后,老妪这才离开。
天边太阳缓缓落下,老板看着楚凭御,忽然道:“好心人啊,你能帮她这次,能帮她下次吗?”
楚凭御道:“下次还会有好心人的。”
“哈哈,哪有那么多好心人。”老板摇头:“这老妪病成这样,还要供孙子去九天修行,他孙子但凡懂点事,就别学什么仙术了,回来也一样,没钱真苦哦!”
楚凭御浅笑:“各有各的难处。”
“我孙子就懂事多了。”老板骄傲抬头,要去扶他肩膀:“小仙人,你见过他吗?很俊的!他叫……”
“不必多说,我还有事。”楚凭御不想让他套这个近乎,也不想知道他孙子是谁,人情世故这套,他素来不喜。
老板讪讪收回激动的手,太阳快落山了,他转身把铺子门关上收拾起东西来,楚凭御正准备离开,未了好奇道:“晚间九天弟子无学课,正是生意最好做的时候,你……”
老板笑道:“家里还有个小孙女,想多陪陪她。”
楚凭御微微点头,循着落日的辉光而去,轻轻呢喃道:“各有各的难处。”
他慢慢散着步,思绪飘渺着,梦中的黑袍人是谁?为何重生过后自己如此摆烂,修为不减反增?九天仙试的提前,算是个变数吗?还有没有…其它的变数?
走着走着,他就走出了街,路旁有萤火虫飞舞,已经走到小村落了。
咕咕咕~~
楚凭御忽然间饿的慌,摇摇头就要御剑离开,心中叫苦,就算现在回去也没饭吃了。
“好心的公子?”有声音苍老温和。
楚凭御一顿,看向旁边的草木屋,正是不久前遇到的老妪,她此时在淘米,又问道:“你怎么……”
“哦,我瞎逛,迷路了。”
老妪掩面咳嗽几下,热情道:“还是要谢谢你,刚刚煎药喝下,嗓子好多了。你要留下来吃个便饭吗?”
“不了。”
咕咕咕~~
楚凭御:“……好吧。”
老妪请他回家,将洗好的米饭放进荷叶里,小火蒸上,楚凭御有些无措,不知怎么帮忙。
老妪笑道:“你坐着就好。”
楚凭御只好坐下,环顾四周,家徒四壁,只有几本修行的书堆在桌上,他随意望去,是九天宗发的书,看样子像是外门基础弟子的。
不一会儿,饭好了,色泽白亮,米粒圆润。
“荷叶饭?”楚凭御尝了一口,口感糯滑,香甜可口。
“是啊,荷叶饭最香了。”老妪笑着满脸皱纹,将碗中的饭多盛给他些。
楚凭御笑纳,期间问道:“老人家,您得的什么病?”
“唉,人老了,浑身就不舒服。”老妪叹气:“我们这小村庄,其它几户老人也是,心中不舒坦,上年纪了。”
楚凭御点点头,他没多想,彼时九天宗高处的钟声响起,晚间自由修行开始了。
他叹着,这钟还真是响。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在哪儿听到过钟声回荡不断。
吃完饭,楚凭御便同老妪告别,那老妪挥手:“好心的小公子,下次再来啊。”
“谢谢,荷叶饭很好吃。”
人世间萍水相逢,也许之后再也不会碰见,也没有那么多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