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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张三】快乐王子 ...

  •   “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
      “哎呀,大白天的,什么做不做的”
      张呈压制着诧异和不耐烦的情绪,平和地看向这个刚刚见面不到两个小时的男生,露出一个习惯性的抿嘴微笑。
      在他看来,他的这个招牌微笑是包容的,是意有所指的。

      这是张呈这个月见过的第四个男生了,和之前一样,在交友软件聊了一两天后,或主动或被动的和聊天对象见面,他们这个群体常叫做面基。
      但和这个群体很不一样的是,张呈不会在见面前索要照片或者视频,他习惯在朋友圈或者从某张图的水印索引到微博去窥见一二。
      他很享受这种侦探般的tricks,也希望别人能这样深究他的故事,他觉得这是有心的表现。
      至于是否知道对方的长相不是他面基的必要条件,他往往标榜在他这外貌不重要,但他比谁都心知肚明见面之后因为不好看故意冷落是他常用的小伎俩。
      他喜欢也期望这种心照不宣罢了。

      2017年7月27日,周五。
      张呈站在万菱汇门口的十字路口,一首歌的时间他才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达到另一座相似的写字楼下。
      “你是XX?”,实话说,张呈一周之后就想不起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了。
      在这句话之后他的回答都没有超过“嗯”、“哈哈”和“啊”的范畴。
      “你们下班也这么早吗?”
      “你们实习有工资吗?”
      “我们待会去吃什么?”
      他刚想迫不得已开口说出“随便”两个字,就又因为这个热情男生的推荐给咽了下去。

      倒不是他害羞,只是张呈在见到这个男生的样子和听到声音后就骤然失去了兴趣。
      样貌和音色,是此刻在他筛选标准中前两位,当然在别的场景面对别的对象,学历、身高等等就会前赴后继地来冲榜。
      所以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做筛选,还是在为no这个结论寻找论据。

      面基这回事对张呈而言,就像张呈咨询实习后在简历上写的一样:“对工作流程熟悉,能满足用户需求”。
      除了大一前几次面基,他还有着一些紧张和憧憬,带着面基对象逛校园,会做出夸别人名字好听这样非套路的举动,之后便就是习惯性的见面、say嗨、吃饭、散步、开房or not。他想要的是一些刺激,一些能出乎他意料的亮点。
      比如说提议从万胜围散步到琶醍,比如说去猎德大桥等广州塔熄灯,这种略带神经质但对他而言似乎浪漫的提议。
      当然,这样的亮点显然不是在马路上开黄腔。
      张呈极度厌恶不熟悉的人说亲密的字眼或语句,这只会让他浑身战栗,然后开始百试不厌的冷处理。因此面对这个他已经忘记名字的男生,他很熟悉地回以微笑,然后开始为散场做铺垫。
      “哈哈,要不我们去那边走走吧”,张呈丝毫不慌张地岔开话题,指着二沙岛的那个大酒桶。
      也许是那个男生感受到一丝尴尬,也不再说话。张呈继续开腔道:“你是学韩语的吗,那你为什么要做marketing的实习呀”。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了,随便给一个可以长篇大论的话题,用着哼哈嗯啊就可以敷衍过去。既显得自己友善,又能打发无效面基剩下的漫漫时光。有人问他,不喜欢就直接走啊,这么造作是图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他说那样不礼貌,他想留下一个好印象,他需要这样。
      果然,这个可怜的男生说了一大通自己的职业规划,张呈时不时追问一句为什么呢,时间就到了九点。
      “不早了耶,明天还要早起,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最后他还试图扮演着一个仁善友爱的绅士。
      “没事,我去下个路口打车就好”,那个男生顿了一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别人跟你聊天总会给人一种别人很蠢的感觉”。
      “哈?”张呈显然有些错愕,只是笑着看着这个男生。
      “没事,可能你们做咨询的都是这样。认识你很开心,下次再约吧”。

      张呈不想去深究为什么,一是他对这个男生实在提不起兴趣,即使那句话算是一个他期待的亮点,但毕竟他是个玩弄标准的高手,另外就是他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他沿着珠江走回学校,一边抽烟一边放空。
      从县城到广州读书,已经有四年了,严格而言的恋爱对于他来说只有一次,之后便是如此重蹈覆辙的无效面基,他也在想他到底想要怎样。
      也许是恋旧的性格使然,也许是对于取向的认知形成和初恋一起到来,张呈受到初恋的影响很大。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其实,但可能就是他和张呈有着一样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张呈因此将这种关系中切中要害的推拉认定为是契合,是能交流,也因此他习惯性去测试对方的机灵。
      例如,他很注重添加好友的第一句话,即使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标准答案,但“你在干嘛”、“你住哪”、“找什么”这种他们群体惯用的话术在他这就是黑名单的摆渡人。
      也正是对这种机灵的执念,张呈在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刚分手后一段时间他开始疯狂约人,试图论证他所留恋的只是性而并非那个人;麻木之后他开始回归平静上课,他试图去接受一个人是他的常态,温和地培养着他的自负和添加他的标准list;可看着朋友圈众多之前的炮友们晒出恬淡琐碎的恋爱日常时,他也很难坐的住了,他试图从性格转嫁到外貌去寻找他心中的宛宛类卿。

      世纪交叠的那一年,张呈出生在华南的某个小县城,他是家中的第二个儿子,和影视剧中常常受到偏爱的小儿子不一样,他的到来并没有获得在下岗潮那个年代奔波生计父母的关心。他从下就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长大,爷爷离世之后他就下定了快快离开去大城市的想法。
      比通常故事中稍晚,张呈是高三那年萌生的取向意识。他习惯性地辅导同桌的功课,每天放学一起散步回家,深夜常常接到同桌的电话询问功课。慢慢地他开始期待放学,期待他心情不佳,期待晚上的那通电话。
      在那个男生依旧狂热于周杰伦的年代,他想做故事里的那朵小黄花。
      但当然仅仅想想而已,他十七岁的理智就已经允许他打消没有结果的任何决定。
      但自那之后,他开始想象,离开了小县城,他是否能尝到秋刀鱼的滋味。
      “王子满身的钻石也要燕子陪伴慰解寂寞”。

      走到了学校门口,张呈靠在珠江边的石栏,预备着抽完今日的最后一支烟。
      一支烟的时间,他想着不再要这种短暂的快乐,他用烟头按捻着石栏上的蚂蚁,没有表情,没有微笑。
      他拿出手机看时间,红色的软件弹出消息,“你喜欢的人也关注了你,现在你们可以聊天了”。
      早已没有收到这类push的激动,他还拍了一张广州塔熄灯夜景后,才徐徐点开。
      插在裤兜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加入刷手机的行列,显然他是感兴趣的。
      从总结到发散,外貌和风格令他满意后,他紧急地搜寻整理着潜在信息,为能用第一句话打开一个口子做好准备。
      同一个学校,师兄?6km,北校区?
      91年还在读书,博士?白大褂,医学生?
      这歌词是谁的歌?

      三分钟后,“你好呀,是师兄咩哈哈【破涕为笑】”。
      尽管在日常聊天中,他最讨厌的表情就是破涕为笑,但这往往是他在交友软件上发出的第一句话,他以为这样能让他显得憨厚可爱,亲近又不存在冒犯。
      他刻意地将手机放进口袋,他想要的是一个猝不及防的震动。
      寒暄完学校、互相称赞完长相然后客套谢谢了之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回到了你在干嘛的话题。
      这其实对张呈而言是一个交友的死局,他幻想着对方能第一时间找到共同话题然后大聊特聊,但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像发微博一样放在交友软件上又是他极度嗤之以鼻的举动。因此,他精挑细选带着微博水印的照片,以及在照片的一角露出某本书或是某部电影的部分。
      而可惜的是,当无人买账时,“你在干嘛”又变成了拯救他继续聊下去的口子。
      “刚从外面回来,沿着珠江走回学校呢,哈哈”,张呈乐忠于在句后加一个哈哈,也乐忠于故意在日常对话中似有似无的传递某些消息,期待别人接茬。

      可悲的是,他往往需要在对方不接茬时,补上一句“你呢,你在干嘛呢”。
      又是三分钟后,“我在打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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