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假面舞会的交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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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假面舞会的交汇
这是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第一次来到魔法部参加舞会。
“跟我来，妹妹。”达芙妮顺手把废掉的门钥匙扔在走廊的一个柳木编的大篮子里——篮子里已经满了一半——对她说，“快点走，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阿斯托利亚感兴趣地往篮子里瞧了一眼。
里面什么都有：压扁了的针线盒、臭哄哄的空香水瓶、裂了缝的鼻烟壶、一根硬得足以打晕巨怪的法棍、两顶绿帽子、三尺长（约一米）的筷子、带着破洞的长围巾、橡胶材质的软叉子、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棵根部带着新鲜泥土的树……甚至还有一只会动的蟾蜍。
“达芙妮，活蟾蜍也可以当门钥匙吗？”阿斯托利亚好奇地问。
达芙妮眉头一皱，刚想回答这个荒诞不经的问题，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莱福！”一个黑头发的男孩高声叫着，从她身边蹿过去，一把薅住了那只准备再练习练习跳远的蟾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狂喜，对那只蟾蜍热情地说，“总算找到你了！”
“隆巴顿，你这个蠢货！”达芙妮厌恶地耸耸鼻子，“这是场正式的舞会——不是宠物展示会！你带它来干什么，是打算跟它跳舞吗？也难怪，大概没人愿意跟你跳舞。阿斯托利亚，咱们走！”
阿斯托利亚抱歉地对那一脸拘谨的黑发男孩笑了笑，便急急跟在姐姐达芙妮的身后，往一扇恢弘的金色大门走去。
“你不该对隆巴顿那种笨蛋表示友好的。他几乎算得上是个哑炮，什么都不会。”达芙妮傲慢地对她的妹妹说，“爸爸妈妈说过，我们只欣赏那些才华卓越之人，你可不能自降身价。”
阿斯托利亚对她姐姐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加快了脚步。
那扇金色大门颇为神奇，当她们走近它时，它自动打开了。
“欢迎！”有什么人瓮声瓮气地说，那声音似乎是从门上传来的。阿斯托利亚看了那门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别在魔法部里乱碰或者乱看任何你搞不明白的东西。”达芙妮叮嘱她，“赶紧进去吧！”
于是阿斯托利亚放弃了探究，跟着她的姐姐一前一后地迈入了门里。
走进门后，阿斯托利亚猛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为宽敞的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地上是擦得光亮可鉴的深色木地板。
两旁的墙壁都镶着乌黑油亮的深色木板，木板里嵌着许多闪闪发光的镀金壁炉，无数盛装华服的男巫女巫们正从壁炉里昂首挺胸地接连走出来，向门厅中央涌去。
有几个戴着领结、穿着黑色礼服的小男孩正你追我赶地奔跑着、嬉笑着、打闹着，从姐妹俩身边如风一般掠过去了。
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写有“W”标志的烟火，偶尔有一些刺啦刺啦的火花在他们的头顶爆开，变成一些动物的形状，又倏然消散了。
“离他们远点，阿斯托利亚，”达芙妮皱了皱鼻子说，“可别让那些愚蠢的烟火把咱们的衣服给点了！”
这时候，一个用漂浮咒操纵着几个银制大托盘的女巫走过来，大声对人群说：“请参加舞会的客人们挑选合适的面具——”
阿斯托利亚往前凑了两步，打眼一看，发现托盘里是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巴洛克风格的假面舞会面具。
“都有什么款式？”达芙妮问那女巫。
“哦，这都是魔法部采购自威尼斯的面具，它们的材质包括金属、皮革、瓷器、石膏、玻璃、纸浆等，有包塔（Bauta）、哥伦比娜（Colombina）、沃托（Volto）、 潘特龙（Pantalone）、阿勒奇诺（Arlecchino）等五种款式可供挑选。”那女巫说。
姐妹俩在几个托盘前探头探脑地张望，最终在标有“哥伦比娜（Colombina）”的那个托盘前停住了脚步——在这个托盘前驻足的巫师显然也是最多的。
阿斯托利亚能理解“哥伦比娜（Colombina）”受人欢迎的原因。它不像包塔（Bauta）一样遮盖全脸，也不像沃托（Volto）那样服帖到像是长在脸上那样诡异，更不像潘特龙（Pantalone）那样带着夸张的、向外伸出的鸟喙，或者像是阿勒奇诺（Arlecchino）那样长着宫廷小丑的笑脸，连着巨大的头饰或帽子。
它是一种仅仅挡住眼部的半脸面具，配有手绘图案、织物镶边、羽毛点缀、再镶嵌上闪光的金属片乃至珠宝作为装饰，显得精巧又别致。
就连一向挑剔的达芙妮都说了一句：“这个款式倒是有点意思！”她率先从托盘里挑了一个金色月桂树枝图案的半脸面具，回头问自己的妹妹，“你要哪个？”
阿斯托利亚挑了一个堆叠着白色羽毛的半脸面具。“这个吧，比较搭我的裙子。”
她们兴致勃勃地替对方把面具戴好，随着那些戴完面具的巫师们向人头攒动的门厅中央走去。
“阿斯托利亚，看上面！”在达芙妮发出的惊叹声中，阿斯托利亚茫然地仰起了头。
头顶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高空布告栏一样的天花板，许多精美绝伦的金色符号在孔雀蓝色的背景上蜿蜒流淌。那些符号不停地变幻着形态，显得神秘莫测。
然而，阿斯托利亚猜想，此刻仰着头的来宾们大概很难认出那些符号究竟写了什么，鉴于此刻有成百上千只藤蔓花环挂在天花板上，挡住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她能辨认出花环间次第开放的红玫瑰、粉蔷薇、黄水仙、蓝铃花、白色郁金香、紫色薰衣草、橙色凌霄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种在其间点点缀缀，融合出了令人醺醺欲醉的复杂的夏日芬芳。
不断绽放的花朵间还腾跃着无数挑着荧光灯笼的小仙子，她们正细细哼唱着飘渺空灵的歌曲，让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感到心生惬意。
“达芙妮，”阿斯托利亚在绕梁的悦耳歌声与氤氲着的清雅香气中环顾四周，对她的姐姐说，“这大厅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原本这里可不是这样的。爸爸说，他们为了舞会特地把大厅的装饰和布置做了调整，那些花环和小仙子肯定是特地新加上去的。”达芙妮说，“我听说他们把这里的空间做了各种延展，在一些小细节上融合了三个魔法部的特色。甚至还有能看烟花表演的魔法露台！你甚至会忘记这里其实是伦敦的地下。”
“原来如此。”阿斯托利亚说，眺望着那些光亮如新的落地窗的玻璃和窗边垂坠着的花纹繁复的金色窗帘，以及一些闪烁着冰霜之色的立柱上装饰着的分别代表着英国魔法部、法国魔法部或者保加利亚魔法部的光泽闪耀的动态的装饰画。
这时候，一阵喷香的烤鸡味儿扑面而来，然后是香甜的面包味儿和热烘烘的炸鱼薯条味儿。
阿斯托利亚顺着这股混合的香味的源头看过去，发现一个个带着盖子的金制托盘正从她们头顶的空中偷偷摸摸、晃晃悠悠地飘过——它们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一样——秩序井然地落到大厅另一头的长条餐桌上。
有几个站在一旁的年轻巫师正感兴趣地瞧着那些自动打开盖子的托盘，指着其中一个托盘大声说：“瞧，一整只大牛头！”“那群法国佬儿准备怎么吃这玩意儿？”
达芙妮对食物的兴趣不太浓郁。
她对着墙壁上张贴着的场地图研究了一会儿，说：“他们以喷泉为界，前部是舞池区，后方是休息区和餐饮区。假如我们舞会期间走散了，就到喷泉附近集合，怎么样？”
“好。”阿斯托利亚说。
“走，咱们去喷泉那边看看！”达芙妮对她的妹妹说，率先往门厅的正中央走去。
那喷泉似乎颇受选择幻影移形落脚点的巫师们的青睐。
几乎是在眨眼的功夫，许多装束各异的巫师猛然出现在喷泉周围。他们在此交汇，大声地互相打着招呼，或亲或疏地彼此寒暄着。
头戴秃鹫装饰帽的老女巫正严肃地对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宽身材、方下巴的女巫说：“不，我还是不戴面具了……阿米莉亚，我听阿尔吉说了……谢谢你上次特地去看望弗兰克和爱丽丝……如果他们能认出你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身穿暗黄色长袍的男巫正捋着他那头掺杂着几缕银丝的头发，大声对他身旁戴着全脸面具的巫师说：“没错，阿诺德！塞德里克今早刚收到男学生会主席的徽章！作为他的父亲，我当然为他感到无比自豪！”
披着猩红色长袍的男巫正愁眉苦脸地抖着手中写满法语的羊皮纸，对他身旁的紫袍男巫说：“瞧瞧，我加班到凌晨五点才搞定部长的法语版讲稿！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办法同法国人们深度交流，我只是会读一点法语而已！”
“那可真是松了一口气！”紫袍男巫盯着自己手中的字迹潦草的羊皮纸说，“我的保加利亚语也不怎么灵光！为了这张纸，我也查了一整夜的保加利亚语，那字典差点被我翻出老茧来！”
红袍男巫挠了挠他头上戴着的麋鹿角。“普劳特，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地找咱们来负责翻译？哪怕提前几天告诉我们也好啊，昨天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谁能赶得及？”
“威廉森，别抱怨啦！我听说，是因为昨天确认舞会流程的时候，法国魔法部部长和保加利亚魔法部部长强烈要求配备翻译，他们总是坚持让自己的母语出现在重要场合里。”普劳特说。
“国际交流合作司是没人了吗？”威廉森悻悻地说，“想当年，老巴蒂·克劳奇什么语言不会讲？要是他还在的话，哪需要我们这群傲罗——”
“嘘！这种话怎么能乱说？”普劳特压低了声音，“还是把咱们的翻译稿读熟吧！可不能在这种重要场合打磕绊……”
透过那些抬头观赏喷泉的人群的空隙，阿斯托利亚伸长脖子，勉强看清了喷泉的全貌：
那是一个圆形的水潭，水潭中间竖立着一组纯金雕像。其中最高的是一个气质高贵的男巫雕像，高举着魔杖，直指天空。
“那巫师看上去比真人还要大，是不是，爸爸？”一个把鸟喙面具戴在额头上、穿着蛋黄色蛋糕裙的女孩飘飘忽忽地说，“他们或许该把那个男巫雕刻成正常大小，用多出来的金子雕刻一个弯角鼾兽放上去。”
女孩的父亲高兴地说：“好主意，卢娜。这样人们就不会再认为弯角鼾兽不存在了。”
阿斯托利亚不认为“多雕刻一个大家普遍认为不存在的物种”会是一个好主意。在她看来，这组雕像现在就已经很像样了。
除了男巫雕像以外，他的周围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巫雕像、一个马人雕像、一个妖精雕像和一个家养小精灵雕像。马人、妖精和家养小精灵都无限崇拜地抬头望着两个巫师。
站在喷泉旁边的身穿星空灰色长裙的女孩似乎与阿斯托利亚有不同意见。她正对旁边那个披着冰川蓝色缎面披风的女孩说：“……你不觉得这组雕像很有问题吗？”
这时，一个道道闪亮的水柱忽然从巫师的魔杖顶端，从马人的箭头上，从妖精的帽子尖，从家养小精灵的两只耳朵里喷射出来。
格林格拉斯姐妹俩迅速走远了两步，躲开了那些四溅的水花；可并不是所有巫师都能幸免于难，那些被水花溅到的巫师们的欢笑声和惊叫声让气氛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盖过了头顶那些仙子的飘渺歌声。
此外，这里还充斥着叮咚叮咚、哗啦哗啦的水声，幻影移形的人发出的“噗”、“啪”声，男女巫师杂乱的脚步声。
然而，没有什么声音比那几个之前在人群里乱跑的小男孩的声音更大。他们正围着一对红头发的孪生兄弟七嘴八舌地问：“还有免费的烟火吗？”“我们还想玩！”
“没啦——”左边的品红色礼服的少年笑嘻嘻地一摊手说，“想要买的话，记得让你们的父母带你们去韦斯莱魔法把戏坊——”
“——就在霍格莫德村！”右边的品红色礼服的少年则接话说。
阿斯托利亚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忙着加快脚步，去寻觅自己的姐姐。
达芙妮正驻足在“魔法即强权”的那座巨大雕像附近——那里正驻扎着一个管弦乐团——试图欣赏一会儿音乐。
乐团的那位指挥正大声对演奏者们说：“翻到第三页，来演奏Un ballo in maschera：Preludio假面舞会：前奏曲（Giuseppe Verdi《Verdi：Un ballo in maschera》）！”
两姐妹如痴如醉地听了一会儿，直到达芙妮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差点儿忘了，我们得去签个到！跟我来——”
她们穿过几个戴着鸟嘴的彩虹色头发的年轻男巫女巫，路过了几个礼服夸张堆叠得像是几百年前的款式一样的老巫师，终于来到了签到处。
达芙妮回头扫了那几个巫师一眼，又开始抱怨了。“有些巫师的品味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魔法部这种高规格的舞会，不是应该有点儿门槛的吗？怎么什么人都请？”
“他们都请了哪些人？”阿斯托利亚问。
“稍微有资历的老派巫师家族肯定都得来！我听说，神圣二十八族的巫师家族基本都被邀请到了——除了那些已经后继无人的家族。”达芙妮看着墙壁上张贴着的签到表。
“让我看看，啧，艾博家！”达芙妮说，“埃弗里家、伯斯徳家、布莱克家都已经签过到了，博克家、卡罗家、福利家、弗林特家也签到了，哦，我找到咱们家了——”达芙妮拿起笔，在“格林格拉斯家”旁边匆匆划了几笔。
她继续念叨着。“隆巴顿家，哼，当然也来了。麦克米兰家也来了。马尔福家、诺特家的签到处都还空着。”
“他们两家不打算来了吗？”阿斯托利亚问。
“他们来得晚也不足为奇，特别是马尔福家。那位夫人总是习惯踩点来，人们都知道她不习惯等任何人。哦，对了，你听说了吗？她正在为她儿子相看纯血家族的女孩呢，看来她并不喜欢她儿子为她挑的儿媳妇。”达芙妮幸灾乐祸地说。
“我听说了。”阿斯托利亚说，“可是，我觉得那对情侣在学校里还挺甜的。”
“妹妹，你是疯了吗？”达芙妮不屑地说，“甜能当饭吃吗？你可别当个恋爱脑！咱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脑子里可不能只有恋爱，咱们还有家族使命需要继承！”
阿斯托利亚耸耸肩，没再说话，任凭她的姐姐继续研究那签到表。
“让我瞧瞧，奥利凡德家竟然都来了！帕金森家也来了，哦，潘西·帕金森这个疯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得到级长徽章——”达芙妮脸色不善地说。
“姐姐，前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斯托利亚说，“为什么她会泼你一脸果汁？”
“谁知道她抽什么风？我不过是不小心说了几句实话！”达芙妮厌烦地说，“那位名声在外的扎比尼夫人结了七次婚，每次都让她的丈夫一命呜呼，她自己倒是满载而归，我说错什么了？”
“姐姐，我觉得这话以后还是别当着帕金森的面提比较好。”阿斯托利亚说，“她大概是为自己的男朋友打抱不平。她的脾气一向不太好，大家都是知道的。”
“哈，你以为我真怕她吗？要不是帕金森家有点背景——”达芙妮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为了缓解尴尬，她假装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签到表上。“罗齐尔家、罗尔家空着，塞尔温家、沙克尔家、沙菲克家来了，斯拉格霍恩家空着，还有特拉弗斯家、亚克斯利家……呸，他们邀请了那个纯血叛徒家！”
“韦斯莱家吗？”
“还能有谁？”达芙妮说，“我看他们家近两年有点得瑟了——不过就是傍上了哈利·波特的名气而已！说起来，这两家还真是沆瀣一气，都是亲麻瓜的纯血统家族，我看韦斯莱家很快也要被踢出神圣二十八族之列了！想想看，波特家为什么没上神圣二十八族？还不就是因为他们的亲麻瓜理念！”
阿斯托利亚打量着周围的那些巫师们说：“可是，这里不仅仅是纯血巫师们的天下啊。”
“是啊，的确还有一些传承古老但没上二十八族名单的巫师家族！”达芙妮说，“有些家族虽然血脉不够正统，可祖上也曾出过魔法部长或者魔法部的高官，或者出过在某些领域贡献突出的人才，魔法部不可能不邀请他们，是不是？”
“当然。可我并不是指那些传承古老的家族。我的意思是，今天这里有很多生面孔——”
“那些是近些年崛起的所谓‘新贵’家族们。有的是走了狗屎运，家族里有人攀上了权力的高枝，在魔法部占据了一席之地，比如那边站着的麦克拉根家，瞧他们的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达芙妮不屑地说，“穿得像一群野鸡，一点品味都没有，啧！”
阿斯托利亚哭笑不得地说：“不过是鲜艳和夸张了一点——”
“还有那种凭借裙带关系赚到了一点钱的暴发户家族，比如扎比尼家——哦，天呐！那边有保加利亚的战舞表演，他们在耍军棍，还在喷火！”达芙妮忽然惊叫起来，“等等，我好像看到了威克多尔·克鲁姆！”
她踮着脚晃来晃去，试图看清那边的动静。“那群脑残粉真让人受不了，她们把他围得严严实实，可真不像话！妹妹，我得过去看看他，你要一起来吗？”
“呃，不了。”阿斯托利亚说。
“那么，待会儿见吧，我去去就回！”达芙妮慌慌张张地奔过去了。
阿斯托利亚面具上的羽毛惊讶地微微晃动。这不是由于她自己的动作，而是由于她姐姐风驰电掣而去所制造的风。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挤到那群脑残粉中间的姐姐的背影。
达芙妮说她不想做“恋爱脑”，可显然，她选择做一个“追星族”——这似乎并不比“恋爱脑”好多少——这跟“继承家族使命”有半点关系吗？
她摇了摇头，继续在喧闹的人群中慢慢行走着，观察着人群。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那个浅金色头发的男孩的。
他坐在大厅的僻静的一角，与这喧闹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戴着一个白色陶瓷面具，捏着一支白色羽毛笔，在一张餐巾纸上随手写着什么，神情显得很专注。
而后，他似乎摇了摇头，显得对那张餐巾纸不太满意。他放下了羽毛笔，口中念念有辞着什么，手中折磨起那张餐巾纸来，把它撕成了一条一条的，随手扔在地上。
透过桌布所展露的一角空档，阿斯托利亚发现一个穿着制服的家养小精灵凭空出现在桌子底下。它正颤颤巍巍地贴在地板上，蹑手蹑脚地爬过去，企图悄无声息地捡走那堆破坏了地板整洁度的纸屑。
那男孩对此并不在意，又开始折磨另一张餐巾纸。
阿斯托利亚走过去，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那男孩烦躁地说。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出言打扰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羽毛裙、戴着白色羽毛面具的金发女孩。
“你给它带来麻烦了。”女孩说，朝桌子底下的小精灵歪了歪头。小精灵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慌乱极了，想要对他们行礼，却没留神桌子，一下子被碰到了头，发出了一声哀嚎。
“哦，不好意思。”男孩低头看了看桌子底，惊讶地挑挑眉，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语气对小精灵大声说：“你可以走了。”
而后，他转动着手中羽毛笔，语气显得非常遗憾。“行了，这下灵感全跑了！”
在小精灵慌手慌脚地匍匐爬走的衣服与地面接触所发出的声音中，女孩问：“灵感？”
“是啊，这东西太狡猾了，转瞬即逝。”男孩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只要你稍不留神，它就从你心里溜走了。”
“可我不认为‘破坏’可以带来灵感。”女孩面具下的嘴唇对他弯起来，向他伸过手来，似乎想要拿走那片餐巾纸，“May I？（可以给我吗？）”
男孩将餐巾纸递给了她，面具下的嘴抿起来，显得迷惑不解。
他盯着那女孩，发现她的手指很灵巧，三两下就把餐巾纸叠成了一个千纸鹤。她将那纸巾做的纸鹤往天上吹去，愉快地回头说，“这样不是更好吗？”
男孩出神地望着那飘飘荡荡地飞向天花板、久久不落的白色千纸鹤，嘴角缓缓地上扬了。
他充满激情地说：“没错，你说得对。这的确激发了我的灵感。谢谢你——”
在男孩女孩悠远的目光中，千纸鹤穿过大厅的天花板，穿过下方越来越多的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人群，落在了天花板的一盏水晶吊灯上。
它耐心又静默地注视着下方的演讲台，等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粗壮的小个子男人走了上来，在围拢而来的巫师们的鼓掌声中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用魔杖抵着自己的喉咙说了一句“声音洪亮”，让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欢迎，欢迎！”
喧嚣的大厅陡然安静下来。
身着细条纹长袍的康奈利·福吉捏着自己手中的演讲稿，喜气洋洋地对台下装扮各异的巫师们微笑着。“欢迎来参加由英国魔法部、法国魔法部与保加利亚魔法部联合举办的，由英国魔法部承办的舞会！”
台下负责翻译法语和保加利亚语的两位临时翻译——威廉森和普劳特——依次开始阅读提前译好的法语和保加利亚语讲稿。
“Bienvenue au bal organisé par le ministère britannique, le ministère fran??ais et le ministère bulgare, organisé par le ministère britannique!”威廉森满头大汗地读着。
“Добредошлинабала, организирансъвместноотМинистерствотонамагиятанаВеликобритания, МинистерствотонамагиятанаФранцияиМинистерствотонамагиятанаБългария, адомакинеМинистерствотонамагиятанаВеликобритания!”普劳特声嘶力竭地读着。
在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福吉志得意满地朝台下挥了挥手，忽然想自由发挥一下了。
这位魔法部部长把那叠讲稿搁在演讲台上，亲切地对着台下的法国魔法部部长和保加利亚魔法部长抬了抬自己的墨绿色礼帽。
他自豪地说：“常言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英国巫师们一向是尊重习俗的，像这样庆祝三强争霸赛圆满落幕的舞会习俗可不能少，对不对？我欣喜地看到，大家都对假面舞会这种形式接受良好，已经戴上了面具！”
台下的两位水平半吊子的临时翻译官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同样的疑惑：这段话不在讲稿里啊——该怎么翻译？
这时候，福吉已经说完了话，朝他们的方向微微看了一眼。
于是，半张着嘴的威廉森率先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简短地说：“Bienvenue à!（欢迎！）”
普劳特恍然大悟，连忙跟着说：“добредошли!（欢迎！）”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一个活像是打劫了洋娃娃的粉色衣橱的矮胖女人站在前排，鼓掌得尤为热烈。
福吉冲那一团亮粉色堆砌而成的矮胖女人欣慰地笑了笑，又冲台下表情微微疑惑的两位魔法部长愉快地点了点头，继续长篇大论着他的自由发挥。
“今夜如此光辉灿烂，全因宾客亮若星辰。让我们欢迎来自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巴巴吉徳·阿金巴德先生，以及威森加摩的元老提贝卢斯·奥格登先生和格丝尔达·玛奇班女士。多么荣幸啊，魔法界最优秀的巫师今夜都出现在了这里，这场舞会必将在历史上画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完那一大段话，威廉森面如死灰。他咽了咽口水，最终翻译道：“Encore une fois bienvenue!（再次欢迎！）”
普劳特也把眼一闭，放弃治疗地说：“добредошлиотново！（再次欢迎！）”
那几个坐在前排的国际巫师联合会和威森加摩的代表缓慢地从几个金色的专座上起身，冲巫师们点头致意。法国使团和保加利亚使团的巫师们瞧了他们一眼，犹犹豫豫地鼓了鼓掌。
两位魔法部长一边鼓掌一边对视，不明白福吉和他的翻译们在搞什么把戏。
德拉科·马尔福的嘴角正在像他身旁的父亲一样，微微地抽动着。
对于能够听得懂法语或者保加利亚语的巫师来说，这段驴唇不对马嘴的讲话与翻译无疑是场灾难，虽然台上的当事人依旧兴高采烈，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丢了多大的脸。
站在斜前方的一个装扮得像是乌骨鸡的女巫扶了扶自己的鸟嘴面具，对她身旁的另一个叫花鸡打扮的女巫小声说：“净弄一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还弄不明白！”
福吉环顾台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的巫师们，努力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在此，我还要特别感谢法国魔法部部长给出的别开生面的舞会建议——无论是假面舞会的形式还是自助餐的形式——希望来宾们能够喜欢这种充分的自由，我们尊重所有巫师的所有爱好……”
德拉科身后的角落里则飘来了一个女孩空灵的声音。
“爸爸，为什么要特地举办一场假面舞会呢？”
一个男人故作神秘地说：“我猜他是想要避免在舞会上被人们抓住，问东问西。戴上面具就可以假装自己不是魔法部部长，不需要对阿兹卡班死去的囚犯负责了，是不是？”
德拉科回头看了那个男巫一眼。
那个穿着颜色耀眼刺目的蛋黄色长袍的男人并没有戴面具。
他有点对眼儿，棉花糖一般的白头发蓬在肩头，帽子上的穗子直垂到鼻子前面，显得疯疯癫癫的。
可他浑身上下的一切疯癫打扮，都不如他的脖子挂着的金链子更加吸引德拉科的眼球。
那链子上面闪着一个古怪的符号，很像一只三角形的眼睛。
死亡圣器的符号？德拉科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脸，假装观察墙壁上的肖像画装饰，实则从眼角打量着他的链子。
男巫身旁站着一个穿着蛋糕裙的女孩。她继续用那种像是没睡醒的空灵声音问：“既然他不想被人抓住问东问西，又为什么要办这个舞会？”
这种声音全霍格沃茨只有一个人会有——卢娜·洛夫古德。
德拉科当即作出了判断：这个男人大概就是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唱唱反调（The Quibbler）》的主编。
“最近不是很太平，谣言一波接着一波，这对福吉的选举留任并无益处。”谢诺菲留斯兴致勃勃地说，“我猜他是想用一场盛大的舞会来安抚巫师们的心。”
他伸长脖子往台上张望着，语气显得同他女儿一样朦朦胧胧。“而且，前一阵子流传着他与邓布利多、哈利·波特交恶的风言风语，我猜这可能是真的——毕竟邓布利多今天并没有来给他捧场。看着他强颜欢笑的脸色，我都已经想好下一期杂志的主题了……”
德拉科没有继续听下去。
因为此刻，台上的福吉终于注意到了场下气氛越来越诡异、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人们的态度越来越不热烈的现实。
他抹了抹汗，重新拿起了讲稿，抬高了自己的嗓门。
“……我们很荣幸地请来了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们，下面有请德姆斯特朗勇士威克多尔·克鲁姆，布斯巴顿勇士芙蓉·德拉库尔，以及三强争霸赛的冠军们——塞德里克·迪戈里以及哈利·波特！来吧，请你们上台，与参加舞会的来宾们打个招呼吧……”
可怜的临时翻译们松了一口气，重新磕磕绊绊地阅读起先前准备好的讲稿来。
德拉科一边对法语翻译嘴里吐出的那些糟糕的语法翻白眼，一边看到哈利束手束脚地跟在一袭深灰色礼服的迪戈里身后，像是麻瓜马戏团里被迫当众表演做算术题的小狗一样不情愿，一脸不高兴地走上台去了。
“父亲，福吉竟然对三强争霸赛的冠军们面不改色地抛去了橄榄枝——预言家日报的那些抹黑他们的报道，似乎从没发生过一样。”他低声对卢修斯说。
卢修斯正一脸阴郁地盯着福吉，似乎要在福吉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表面功夫肯定是要做的。可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可不确定。”他冷冷地说，“今时不同往日，麦克尼尔死在阿兹卡班的事情被闹大了，疑点很多，反对党正在背后用这个理由攻击他。他想要保住位子，就得找点盟友，粉饰太平，暂时缓和与邓布利多的关系，承认那两位冠军的正当性。”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也是福吉笼络的对象吧？他们看似在台上形单影只，身后站着的却是一国的魔法部。”德拉科说。
卢修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德拉科转了转眼珠，隔着面色冷若冰霜的父亲，微微歪头，看了看身着一袭黑色天鹅绒修身长裙的母亲，发现她正调整着脸上那顶黑色蕾丝的半脸面具，闲闲地同站在她旁边的扎比尼夫人交谈。
她掩饰不住自豪的声音夹杂在宾客们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中，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哦，有关我儿子拿到级长徽章这件事，我是真没操什么心……我想他的才华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当然。布雷斯今天还说，他为您儿子感到非常高兴呢。”扎比尼夫人抚摸着半脸面具上的深蓝色宝石，微微不悦地四处张望着，“话说回来，为什么你的儿子就这样听话，总是跟在你身边；我的儿子却总是不见人影？”
这会儿，勇士们已经向宾客们打完了招呼，在一阵欢呼声中礼貌而不失尴尬地走下去了——喊着“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声音最高——只留下台上的福吉继续他的长篇大论。
“……值此良辰，我很高兴地再宣布一件事，未来，英国魔法部将与法国魔法部、保加利亚魔法部展开深度合作，我们期待在进出口贸易领域、服务业领域、金融领域等模块探索新的可能性。”福吉对自己的演讲稿说，“具体的事宜将由国际交流合作司参与对接……哦，说到这里，西里斯——”
这位魔法部部长把脸从演讲稿面前暂时地解放出来，冲台下的一个穿着深酒红色天鹅绒塔士多礼服的英俊的男巫快活地眨了眨眼。“让我们欢迎西里斯·布莱克来到魔法部的大家庭，成为国际交流合作司的一员。”
在巫师们的鼓掌声和惊讶的窃窃私语声里，西里斯·布莱克回看了福吉一眼，淡漠地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忙着低下头，冲自己万分惊愕的教子微笑。
“西里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哈利说，“你之前怎么没说过——”
“我还没接到正式的任命书。”西里斯说，“怎么，不喜欢我到魔法部工作？”
“那倒不是。”哈利说，“罗恩的爸爸和哥哥也在魔法部工作。可我不觉得你会喜欢这种工作，我一直以为你会去做点更酷的事——”
“我可没说自己会喜欢，也不觉得在这里工作跟‘酷’这个字沾边。”西里斯淡淡地说，“但我相信，这会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谈话间，他探究的目光再次投向台上的福吉。福吉正热情洋溢地说：“……我想大家应该已经听腻了我的话，迫不及待想要跳舞了！我宣布，舞会正式开始，愿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福吉说完，冲旁边等候多时的乐团做了个手势。那些演奏者们带着他们的乐器走上台来，在半空中悬浮的一根金色指挥棒的引导下，开始演奏舞会曲目。
第一首舞曲是《Skaters’Waltz（溜冰圆舞曲）》。福吉作为主办方的魔法部部长按照惯例下场领舞，身着盛装的巫师们都四散开来，让出了舞池的空档。
乐声渐响、气氛渐浓，一些巫师们带着他们的舞伴加入了进去。即便隔着形态各异的面具，纳西莎也能猜测到，那几位一定是在魔法界有权有势的人物，否则他们怎么有底气率先踏入舞池？
她身旁的扎比尼夫人已经落落大方地答应了一位男巫的邀舞。她冲纳西莎抛了一个媚眼，同她的舞伴滑进了舞池中央。
卢修斯则对他的妻子说：“西茜，来跳一个吗？”
“有何不可？”纳西莎顺手给他理了理黑色礼服的领口，抚平了一角带着暗色蛇纹的衬衣领子。
她回头冲她的儿子笑了笑。“德拉科，去找你的斯莱特林朋友们玩吧，爸爸妈妈今晚有点忙，恐怕顾不上你了。”
德拉科对她恭顺地点头，表现出一副令其他母亲们欣羡的乖巧样子。“别担心，妈妈，我会自己找点乐子的。替扎比尼夫人找找她儿子布雷斯，或者找克拉布他们叙叙旧。”
他看着父亲牵引着母亲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微微松了一口气，缓步穿过人群，离开了熙熙攘攘的舞池，直直地走到了喷泉附近驻足的西里斯身边。
西里斯正盯着那组金色雕像出神。
德拉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喷泉中央的雕像，语气散漫地说：“怎么样？我就说福吉一定会提到你的名字吧？”
西里斯“切”了一声，说了一句“你赢了”，随手抛给他一枚金加隆。
德拉科稳稳地把那乘风而来的金加隆抓在手里，旋即将它反手一弹。
那金加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那块闪闪亮亮的写有“魔法兄弟喷泉的所有收益均捐献给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牌子，“噗”地一声，弹进了喷泉里。
倒映着两个人身影的水面一下子就被那枚金加隆给打碎了。
镌刻有火龙图案的金加隆在水中飘荡了几下，慢慢地沉入水潭底部，缓缓落在许多闪闪发光的银西可和铜纳特旁边，渐渐不动了。
等到水面重新变得宁静无波的时候，那两个人影已经倏然不见了。
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水面盯着那枚金加隆。然后是一阵簌簌声，好不容易凝结成镜的水面又被更多的钱币给稀里哗啦地搅碎了。
西里斯散漫地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撇着嘴说：“不过是侥幸赢了而已，可别得意。”
“不是侥幸。我早就说过了，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表现自己与你亲厚的机会？”德拉科单手插兜，走在西里斯身侧，逐渐随他移动到大厅的休息区，离舞池越来越远了，“这下可好，倒显得像是他把你给提拔上来的一样。”
“说到这里，我该谢谢斯拉格霍恩的。”西里斯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四周窥探的目光，顺手从桌边的银托盘里拿过两个半脸面具，递了一个给德拉科，“我并不知道他的父亲是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高阶主管。”
“我早就代你谢过了。”德拉科往脸上摆弄着那个款式简约的银灰色面具，懒洋洋地说，“不过，我猜他更想让你当面去谢谢他，顺便参加一下他的午餐会。他一直对你挺感兴趣的，我听说自从你上学那会儿就——”
“哦，没错，再说吧。”西里斯敷衍地说，扫了一眼舞池边站着的银发女孩。
她穿着一身冰川蓝的珍珠吊带修身缎面裙，像是雨后初晴的云空。她正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那个缀着珍珠的白色羽毛的半脸面具，同一个穿着浅绿色旗袍的黑发女孩微笑着说话。
德拉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你的女朋友？”
“还不是。”西里斯说。
德拉科耸耸肩。“至少你可以邀请她去跳个舞吧？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冷冷清清的。”
“冷冷清清？”西里斯扫视了一眼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四面八方向某个小少爷的铂金色头发所投来的热烈目光，似笑非笑地说，“我看你都快要被她们分而食之了。想不想去布莱克老宅玩？我可以给你弄两个门钥匙。”
德拉科对这提议似乎有点心动。“赫敏在布莱克老宅吗？”他问。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西里斯说，“我们出门的时候，她还没回来。”
“她说她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她只说她有个‘约会’，一早就出去了。”西里斯不怀好意地说。
德拉科忽然冷下脸来。“约会？”
他忽然一转身走了，没再理会西里斯在他身后的调侃之语。
他心神恍惚地穿过一群穿得像是恶婆鸟、大头毛怪或者矮猪怪的巫师，用冷淡的面孔将所有热情的目光熄灭了。
他无心观赏任何景象，虽然周围不断有人在感叹“这大厅有多么金碧辉煌”，或者“天花板上飞翔着的仙子们多么灵动可爱”。
他只管默默地走着，穿过无数扇落地窗，窗外是魔法变幻出来的缀满星光的夜幕。
他看着那些星星，只觉得心头更加酸涩。
这失意的少年又往角落走了几步。路过一张雕刻着龙纹的中式屏风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抬起手，匆匆对指环问：“What are you doing？（你在做什么？）”
“Guess.（猜。）”指环那边得意洋洋地说。
“You dated someone？（你去跟人约会了吗？）”他压着火气问。
“Yes. Someone very attractive.（是啊。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人。）”她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德拉科瞧着指环上缓慢浮现的文字，忽然觉得一阵牙疼。
他不由自主地释放起冷气来，并且觉得这个大厅吵闹得令人烦躁。
他深呼吸了几下，好不容易压住自己的脾气。
他怀着不安问：“Where are you？（你现在在哪里？）”
“Behind you.（在你身后。）”她答道。
他瞪着指环，不敢相信它所揭示的意思，更不敢相信自己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在远方传来的悠扬的舞曲声里，她的声音那样悦耳，那样清晰，那样近在咫尺。
这是绝不可能的，他僵硬着身子，觉得自己八成是幻听了。
“德拉科，我在你身后。”那的确是她掩饰不住笑意的声音。
他震惊莫名，猛然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波光粼粼的细肩带抹胸裙，裙子上闪耀着金银相间的璀璨星光。她的头发盘出一个雅致的发髻，发间是荆棘玫瑰图案的银色发饰。
赫敏·格兰杰——这调皮又迷人的女孩。
她像是随手把银河拽下来披在了身上，顺便来了一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出场！
她微笑着，静静地站在那里，棕褐色的眼睛透过银色镂空藤蔓花纹的半脸面具上的孔洞注视他。
没错，是她。
他绝不会认错那双眼睛里闪着的光，它比她裙子上所有的星光加起来都要明亮。
女孩红唇微启，笑着问：“德拉科·马尔福，来场约会吗？”
赫敏——她一如既往地——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你——”德拉科用一种仿佛在做梦的不可置信的惊呆了的语气，结结巴巴地说，“你来了——怎么可能——就像魔法一样。”
“既然我是一个女巫，理当会魔法，不是吗？”她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得意地把手伸向他。
德拉科眨眨眼，脸上露出今夜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柔软、真实。
怀着心中逐渐膨胀而出的喜悦之情，他躬身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缓缓抬起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语气显得很虔诚。
“那么，能请你跳支舞吗，这位全场最美的女士？”他低声问，像是怕声音高一点就会惊碎自己星河如覆的美梦一样。
赫敏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今夜，她原本想要跟在他的身后吓他一跳，却在不期然间，亲眼看到他在欢乐的人群中默默行走。
人们的笑声越欢腾，他的表情就越失落，他的神色就越颓唐。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或许，此前无数次他回复她的指环信的时刻，他都是如此孤单寂寞，尽管他依旧对她言语温存。
或许，此前的每一次没有她在的社交场合——那些他轻描淡写所提及的沙龙、舞会或者聚餐——他都是以这样的状态度过的，尽管他一句抱怨也没对她讲过。
原来如此。
原来，参加这类社交活动的他，脸上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惬意的享受表情，而是带着某种虚假疏离的面具，面具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神色。
这神色让她明白，自己曾经对此类事情暗自酸涩的心情，实在毫无必要。
然而，此刻，这些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郑重地说：“今夜我是你的。每一支舞都是你的。”
银色面具下，少年的笑容放大了。
赫敏任由这重新变得意气风发的少年牵引着走向舞池那边去，裙摆在行走间流动着灿然的星光。
金妮和哈利鬼鬼祟祟地扒在屏风后面，揭下了盖在他们头上的隐形衣。他们偷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得差点满地打滚。
“看到马尔福脸上大惊失色的表情了吗？还有他结结巴巴的傻样儿！”金妮惟妙惟肖地学着那位马尔福家小少爷的表情和声调，“你——你来了——怎么可能——就像魔法一样——”
哈利嗤地一声笑了。“我得承认，我很难有机会看到德拉科发愣的样子。他大多数时候都很胸有成竹，一副万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
“看来他并没有掌控所有的事情，对不对？我真想让全霍格沃茨的学生都看一看他的样子，然后他就没办法再对你那么臭屁了！”金妮嘻嘻哈哈地说，“怎么样，值得一看吧？”
“完全值得！”哈利说，“罗恩也该来看看的——”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想起了罗恩今天刚收到的级长徽章。
“他大概还在自助餐区吃鸡腿呢。他说想看看吃空那个餐盘后，鸡腿会不会再次自动加满。”金妮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的级长徽章不对头。弗雷德和乔治偷偷给他的徽章变了形，上面写着的‘级长’变成了‘鼻涕虫’。”
哈利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笑吧，笑吧，我已经偷偷笑了一天了。”金妮轻描淡写地说，“看起来，当级长似乎也没什么好的，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整蛊，是不是？我猜他根本没法管束弗雷德和乔治，下个学年他大概要头疼死了。”
“我猜是的。”哈利说。
“说实在的，没有几个人会觉得级长有魅力的，他们往往都无趣极了，总是板着脸教训人——要不就是给人扣分——这可不是获得友谊的好办法。”金妮大大咧咧地说，“照我看，还是找球手比较受人欢迎，对不对？”
“你这么觉得吗？”哈利问。
“大家都这么觉得！”金妮语气激烈地说，“想想珀西吧！他自从当了级长以后，就再也没朋友了！大家都躲着他走。说得好听点是级长，说得难听点儿，就像是个得罪学生们的冤大头！”
“有这么可怜吗？”哈利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儿。
“非常可怜，甚至可悲！”金妮一本正经地说，“总而言之，那个破徽章，白送给我我都不要！弗雷德和乔治不是级长，可大家都喜欢跟他们一起玩！我更愿意在人群中同朋友一起欢笑，而非当个朋友们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孤家寡人！”
“我猜你说得有点道理。不过我想，就算所有人都避开罗恩，我也是不会避开罗恩的，他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哈利说。
“我猜也是，男孩们啊——”金妮轻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你们永远都会支持彼此的，对不对？他永远都会同你一起去冒险，就像你永远都会跑到黑湖底把他给救上来，是不是？”
“当然。”哈利低声说。
奇异的是，就在他承认的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心里阻塞着的那口气不再那样凝实，而是飘散开来了。
“谢谢你，金妮，我知道你刚刚说那些夸张的话是在给我打气。”
“哦，你听出来了啊。那么，这种打气方式管用吗？”金妮的语气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行的话，我可以换一种再试试。”
“哦，挺管用的，我想我已经学着释怀这件事了。”他的语气愉快起来了，“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去舞池那边看看热闹，既然我们都来到了这里？”
“当然！我要看看赫敏的舞跳得怎么样了！”金妮兴奋地说，忽然发现自己被哈利拉起了手。
“好啊，咱们走吧。”哈利说，“顺便提一句，你这身裙子挺漂亮的，挺衬你的头发。”
“哦，谢谢夸奖。”金妮慌忙说，“是芙蓉给我挑的。”
她微微脸红起来——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跟着他往舞池边去了。
这时候，第一首舞曲刚好结束，气氛很热烈，舞池中央的巫师们停下舞步，大笑着鼓起掌来。
在二首舞曲响起之前，在欢笑的人群的掩映下，在几个傲罗的开路下，康奈利·福吉向两位魔法部部长匆匆打了个招呼，便往舞池的边缘赶去了。
他的身影在微微开启的门缝间一闪而过。
大多数的巫师们都沉浸在欢乐的舞会氛围中，没有留意到这件事。
可卢修斯·马尔福却很警觉。
他对他的妻子使了个眼色——换来了西茜的微微颔首——便朝着福吉离去的方向而去了。
卢修斯今天打算找福吉再讨论一下上次白蜡木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对此事自认倒霉，也在儿子的灵机一动下找到了解决办法，并不代表他就不计较“被魔法部耍得团团转”这件事。
一个马尔福可不能随意被折辱，更不可能随便对折辱过他的人善罢甘休；总得要点赔偿，不是吗？
他顺着寂静的走廊无声无息地走了几步，在墙角边听见有人在说话。
一个夹着嗓子的女声腻腻歪歪地说：“部长大人，我昨天收到了邓布利多的回信。他说霍格沃茨的职位都满了，没办法再接受魔法部的官员去做教授。”
“我记得，黑魔法防御术的职位是常年空缺的——”福吉的声音显得有些疑惑。
“今年已经有人接下了聘书。这是他随信附上的霍格沃茨教授名单，您瞧——”
卢修斯听到了羊皮纸翻动的哗啦声。
“哦，我明白了。”过了一会儿，福吉闷闷不乐地说，“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了，是不是，多洛雷斯？”
“我猜是的。”乌姆里奇说，“总会有办法的。我随时愿意为部长大人效犬马之劳……”
虽然自认是奉承人的高手，卢修斯对于听这些溜须拍马之词依然感到颇为不耐烦。
他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墙角那边立刻鸦雀无声。
他慢慢地从墙角转过去，果然看到福吉和乌姆里奇正站在走廊中央。他们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卢修斯大步走上前去，神态自若地说：“康奈利，我的朋友，能给我五分钟吗？”
福吉显得有点不安。他勉强地笑了笑，“当然，卢修斯，你永远都能在我这里得到五分钟。多洛雷斯，你先去忙吧——”
乌姆里奇发出小姑娘似的一声娇笑，冲他们点了点头，迈开小短腿快步走着，像是一个粉色的风火轮那样滚出了走廊。
“卢修斯，又有什么事？”福吉愁眉苦脸地说，“可别又跟我说白蜡木的那档子事，那件事都已经成定局了。说真的，我现在够头痛的了。”
“康奈利，我感到很痛心，我以为我们是关系紧密的朋友。”卢修斯冷冷地说。
“卢修斯，我已经够把你当朋友的了！”福吉说，“这些年，我通过了多少有利于你的生意的法案？总不能因为一次小差错就记恨我吧？你也知道，底子不清白的巫师，做很多事都要比别人更难办一些的。”
“塞尔温家的底子未必清白。”卢修斯冷冷地说，“在这件事上，我们是平等的。”
“可不能这么说，本来你就是在动塞尔温家的蛋糕，他们不乐意很正常。”
“那块蛋糕，没我动也有别人动，他们原本就吃不起。”卢修斯慢吞吞地说。
“可毕竟是你动的，不是别人动的。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动别人的蛋糕，你就得意识到蛋糕有被人打翻的风险。”福吉提醒他，“更何况，白蜡木这件事可不仅仅是塞尔温家出力这么简单——亚克斯利家跟他们交情很深——两家对你一家——我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卢修斯没再说话。
“我听说，你最近还在向亚克斯利家买地，谈得怎么样了？大家在生意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和气生财不是最好吗？”福吉轻飘飘地说，“也别闹得太僵了——有钱大家一起赚！”
“这件事我可以先放在一边。”卢修斯低声说，“那么，您得跟我说说，巴格曼和麦克尼尔先后离世，背后究竟有什么缘故。坊间正传言纷纷——”
“别在走廊里说这种话！”福吉厉声说。他看了看四周，警惕地说，“当心隔墙有耳！我们去吸烟室聊吧……”
在一墙之隔的舞会现场，纳西莎神态自若地目送自己的丈夫离去后，视线立即在大厅中寻觅起来。
她在找一个人——不是她的儿子——而是西里斯·布莱克——这正巧与芙蓉·德拉库尔所注视的目标一致。
说真的，在芙蓉眼里，无论西里斯·布莱克戴上什么面具都显得有点欲盖弥彰——你很难忽视那头典雅的黑发弯曲的弧度或者她曾经亲手摸过的好身材——他醒目得就像是这个大厅里最亮的探照灯。
这位穿着深酒红色天鹅绒塔士多礼服的“探照灯先生”正不耐烦地摸着他礼服上的镶缎的戗驳领，顺手扯下了脖子上束缚他已久的酒红色领结，扔在一边的白色立桌上。
而后，他似乎觉得还是不够自由，顺势又解开了礼服内搭配的黑色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表情看起来终于惬意了一点儿。
芙蓉顿时感受到，他周围的女巫们的目光忽然变得热辣了许多。
她想要走上前去，当面调侃他两句，质疑一下他这行为是否在“卖弄俊俏”；可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半路里忽然杀出来一个身着黑色天鹅绒礼服、带着祖母绿首饰的金发女人。她匆匆走到西里斯旁边，姿态倨傲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等等！那女人有一头可疑的金发——她会不会正是那天出现在翻倒巷的女人？芙蓉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怀疑。
西里斯神情淡漠地对她说着什么，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芙蓉赶忙继续同秋·张说起闲话来，一副对周围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多时，那金发女人一转身，优雅端方地举步离开了；那男人在原地略停了一会儿，状似闲适地迈开了步子。
一直用眼角盯着他的芙蓉哼了一声。
西里斯·布莱克身上果然有猫腻。
他看似在大厅里随意走动，实则一直注意着那金发女人的动静，与那女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甚至跟着她逐渐远离了舞会的中心，走向了一旁的僻静角落。
抱着心头的怀疑，芙蓉没法神态自若，也没法就此随他离去了。
塞德里克已经来向秋·张邀舞了，那黑发女孩微笑着答应了，转头看了看芙蓉。“芙蓉，我得去跳舞了——”
“哦，你们快去吧！”芙蓉赶忙对他们说，“跳得开心！”
第二首舞曲《星光低语》已经响起了前奏。
芙蓉匆匆拒绝了一位试图邀舞的男巫，目不斜视地路过了在众目睽睽下被某个铂金男孩带进舞池的女孩，没顾得上跟那笑靥如花的女孩打声招呼，更没时间听别的女巫是如何对那身溢彩流光的银河一样的裙子发出感慨的。
她忙着悄无声息地跟踪在那金发女人和西里斯的身后，探究事情的真相。
金发女人轻巧地打开一扇落地窗，率先走到了窗外的露台上；没过一会儿，西里斯慢悠悠地晃到了落地窗那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动静，信步走了出去。
“又怎么啦？”西里斯不耐烦地说。
“我把它放回去了。”纳西莎冷冰冰地说。
“很好。”西里斯惜字如金地说。
“一点都不好。”纳西莎压抑着怒火说，“我已经查明白了，那是赫奇帕奇的遗物，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它身上一定有秘密！”
西里斯顿了顿，态度轻慢地说：“那又如何？”
这时候，芙蓉已经一闪身，迅速躲到了落地窗旁那一挂垂坠至地面的金光闪闪的窗帘后。她屏住呼吸，往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轻手轻脚地挪动着，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亲手把那金杯送给了你！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贝拉要是知道的话——”女人的声音显得有点气愤。
什么金杯？芙蓉迷惑地想，定情信物吗？
等等，怎么还涉及到一个叫“贝拉”的女人？西里斯究竟跟几个女人纠缠不清？芙蓉快要惊呆了。
西里斯淡淡地说：“只要你闭紧嘴巴，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们肮脏的小秘密。你慌什么？”
肮脏的小秘密？芙蓉拧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肮脏的小秘密，给我的家庭带来了很大的风险！”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一旦我丈夫知道了我们做过的事——”
等等，这话越来越不对头了！这女人有丈夫？西里斯·布莱克在破坏别人的家庭吗？芙蓉睁大了眼睛。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任何风险。”西里斯语带威胁，“有一句话我要送给你，想要继续过你的舒坦日子，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到此为止吧，以后别再找我了。”
“我不接受到此为止——”她急急地说。
“你不接受也得接受！”西里斯强硬地说，“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说完话，他大步走出了露台，身体带起的风催起了窗帘上金色流苏的微微颤动。
颤动的流苏后面，芙蓉蹙起了额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到此为止——西里斯刚刚是单方面同这女人分手了吗？
这女人似乎还不太想同他分手呢！
“等等——”那金发女人怒火中烧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大厅，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西里斯已经走向了人群喧嚣处。
他顺手从一个路过的自动漂浮的托盘里捞起一杯冒着汽的香槟——像是天下最沉溺于美酒佳肴的无忧无虑的快乐男人——而非刚刚放完狠话、无情地抛弃一位可怜女士的冷酷无情的偷心浪子——闲庭信步地走远了。
金发女人恨恨地透过黑色蕾丝的半脸面具瞪了西里斯的背影一眼，郁郁地呼了一口气。
而后，那女人重新摆出了一副端庄的架势，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大厅的休息区，似乎刚刚那个声音气急败坏的女人同她无关。
芙蓉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鸢尾花的香气，皱紧了眉头，表情极度困惑。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施了个幻身咒，从窗帘后面溜了出来，悄悄地追随着那股鸢尾花的香气，想看看那女人究竟是谁，接下来又要干什么；她小心地在来往的宾客间穿梭，生怕隐身的自己会撞到什么人。
芙蓉很快就注意到，一位身着深海蓝色曳地长裙的女巫衣袂翩跹地走过来，冲那金发女人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她的那身裙子乍看低调，实则奢华。它似乎是用真丝双宫面料制作而成的，在不同的角度和光线下呈现出双色的光泽，点缀其间的宝石泛起细腻的盈盈光泽。花苞领口和立体捏褶裙摆完美地展示了女巫婀娜的身姿。
然而，没有多少人会把目光长久地放在那裙子上，鉴于那女巫举止间所释放的吸引力远远比这裙子更为致命。她像是深海里诞出的迷人的黑珍珠，展露着某种独特又神秘的风情，吸引了附近休憩的巫师们的目光。
那女巫并不在意那些目光。
她只管用一柄带深蓝色流苏的镂花扇子在自己的脸前扇出檀香味的风，妩媚狭长的眼睛透过面具看向金发女人：“纳西莎，看到我儿子了吗？你说布雷斯这孩子究竟去哪里了？”
“我儿子说要去找布雷斯的，他们大概在一起玩。”女人用一种恍惚的语气说，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雅芙瑞斯，我们去旁边的座位上休息会儿吧。”
雅芙瑞斯跟在她身后，关心地问：“你还好吗？”
女人似乎很受打击。她努力维持着仪态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语气显得有点没精打采。“还好，我只是有点累。”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雅芙瑞斯坐在她身旁，端详着女人的脸，手中的扇子缓缓地停下了。她问，“你丈夫去哪里了？需要我去找他来吗？”
“别，千万别。”金发女人急促地说，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她定了定神，勉强对雅芙瑞斯笑了笑，说，“他今天很忙，我不想打扰他。我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雅芙瑞斯担忧地盯着她，猛地合起了手中的檀香扇。“准是因为人太多了，你透不过气来。那么，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喝吧，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她扔下这句话，就站起身来，匆忙离去了。她臂间深蓝色的纱质披帛在走动间弥漫出一股如风如水的飘逸之感，她的离去带走了附近一大半男巫的心。
至此，芙蓉有点听不下去了。
这金发女人看上去挺可怜的，她的丈夫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她。
西里斯·布莱克太过分了！
他竟然勾搭已经有了孩子的寂寞空虚的有夫之妇，然后再狠狠地抛弃了她！
芙蓉火冒三丈地站在原地，没注意到一个黑发男孩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撞上了隐形的她。她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那男孩却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了。
一只蟾蜍如获新生，从他手里跳出来，一蹦一蹦地跑远了。
那男孩哀嚎一声：“不，莱福，别跑！”他从地上爬起来，没有计较他究竟撞上了谁，而是急着追赶那只蟾蜍去了。
芙蓉慌忙松了一口气，赶紧躲到了一根没人站着的立柱后面。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幻身咒在人挤人的大厅里实在太容易被人察觉；刚刚之所以逃过一劫，仅仅是因为她的运气好，那男孩没有追究而已。
于是她没有继续注视那位一脸垂死相的可怜兮兮的黑水仙女士，也没有再去观赏远处那位穿衣品味不俗的迷惑人心的蓝风花女士，而是当机立断，撤销了自己的幻身咒。
随后，她一闪身，从立柱后面走出来，往反方向——西里斯悠哉悠哉离去的方向——走去了。
她形色匆匆地路过了一个一袭白色羽毛裙装、戴着白色羽毛半脸面具的女孩。女孩正无奈地对一个女孩说：“达芙妮，我不知道那男孩是谁，我没来得及问他的姓名……”
“算了，阿斯托利亚，别想了！还是好好珍惜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去舞池里跳会儿舞吧！”戴着华丽的金色半脸面具的女孩说。
她经过了挨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黑发男孩和橙红色头发的女孩——芙蓉认出了那身她替金妮挑选的淡金色裙子。她听见哈利的声音在说：“金妮，要不要试试看？”
“我不确定，”金妮看着被某个铂金色头发的少年托举起来旋转的棕褐色头发的女孩说，“感觉那个动作难度挺高的，万一丢脸的话——”
“听着，我保证不会把你给摔下来。而且，我们戴着这个愚蠢的面具，不是吗？没人知道我们是谁，没人会在意的——”哈利说。
芙蓉瞧着那个慌里慌张地被黑发男孩带进舞池的小女孩，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妹，不自觉地微笑了。
然后，她重新想起了那个可恶的西里斯·布莱克，于是不再微笑，而是气呼呼地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芙蓉又看到了赫敏——她在旋转间对芙蓉目光明亮地笑了一笑。
于是芙蓉驻足看着她，冲她略略颔首微笑。
显然，那女孩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她的男友所抢占了，没机会再同芙蓉进行更多的眼神交流。
她正快活又紧张地对那托举起她来的少年说：“哦，我有点眩晕了，德拉科，这是第几首曲子了？”
“第三首，”那少年把她从空中放下来，亲昵地贴近了他的女孩，“跳完这首要休息会儿吗？”
赫敏喘着气，快活地说：“好啊。”
“你得加强锻炼了。”那少年轻声笑了。
他的唇凑近了赫敏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意味深长地对她低语。“乖女孩，这样的体力可不够，远远不够我折腾的。”
芙蓉望着面具下乍然红了脸的女孩，微微疑惑地耸耸肩。
她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着，张望四周，直到她发现了那个靠在一根立柱边悠闲啜饮香槟的男人。
他正站在一团阴影下，注视着舞池的动静，隐隐绰绰地微笑着。
他的目光直直地与她的目光交汇了。
芙蓉盯着他突然亮起来的灰色眼睛，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问：“西里斯·布莱克，你在看谁呢？”
西里斯挑了挑眉，对她一笑。
他随手从一个托盘里拿过一杯新的香槟，递给了她。
“芙蓉·德拉库尔，我发现你好像干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芙蓉板着脸，岿然不动地握着香槟杯，看他主动同她碰了碰杯，没有笑。
她浅浅地抿了一口香槟。“什么事？”
“是你把赫敏带进来的吧？”西里斯感兴趣地问，“你从哪里搞到的多余的请柬？”
“布斯巴顿原本就收到了好几份请柬的。”芙蓉淡淡地说，“马克西姆女士有事来不了，请柬闲着也是闲着。这件事并不难办，只要她拿着那请柬，声称自己是布斯巴顿的学生就畅通无阻。”
“为什么请她来，而不是别人？”西里斯的话语里有一丝玩味，“我知道有人想花大价钱来求一个进场的资格，都没找到机会。你就这样随便送给她了？”
“我喜欢她。”芙蓉简短地说，瞥了他一眼，“她很可爱，远比某些男士可爱。”
“你很少会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好感。”西里斯探究地望着她说，“我记得你曾说过一些打动你的苛刻条件。她都做到了？”
“没错。”芙蓉扬着下巴说，“况且，就算做不到又怎么样？女孩帮助女孩——天经地义——也不用这样大吃一惊吧？”
“我赞赏你们莫名其妙的友谊。”西里斯若有所思地说，“这解释了太多的事情，比如，为什么她理直气壮地威胁我说，要把我喝醉酒的事情告诉你。我原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她没有开玩笑，她的确告诉我了。”芙蓉没好气地瞪着他说，“西里斯·布莱克，你为什么要把一个十五岁的男孩灌醉？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我们那天有点得意忘形——我并不对此感到自豪。”西里斯悻悻地说，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芙蓉·德拉库尔不善的目光。
芙蓉压抑着火气，不想再看身边这个无比俊美但疑似品行有亏的男人。
越是同他交谈，她就越是发现了更多他放浪形骸的证据——令人极度头痛。
她还不如去看舞池里翩翩起舞的赫敏、金妮或者秋·张呢！
这时候，一曲终了，舞池中央的巫师们停下舞步，纷纷鼓起了掌。
赫敏被她的男友带出了舞池，似乎往大厅的边缘走去了。芙蓉没来得及再多看她两眼，因为面前的男人忽然把酒杯搁在一旁，行了个标准的邀请礼，率先向她伸出了手。
“来吗？”在逐渐响起的音乐的前奏声中，西里斯感兴趣地说，“下一首舞，要一起跳吗？”
芙蓉犹豫不决地盯着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把手递给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还是干脆泼他一脸酒，掉头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231章 假面舞会的交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