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火密

2、噩梦

　　第二日，天还没亮，秦降就起床了，她一向起的早，起来之后做了早餐，等索降和索成起床吃，然后送他们去上学上班，自己再收拾下去上班的地方。

　　秦降做好了早饭，在门口叫索降起床“小降，小降起来吃饭了，吃完了你还去兼职吗？小降？”叫了很多声也没有回复“小降那我进来了”秦降很少进孩子的房间，孩子大了，也不方便总进出，一进门就被门口的拖鞋绊了一下

　　“你这孩子，鞋子总是乱扔”秦降都进屋了，也没见床上的人有动静，靠近才发现索降脸色惨白，一双眼睛无神没有焦距的睁着，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濒临死亡已经放弃求生的躯壳，秦降第一时间抓住索降的手来回的翻看，确认没有伤口，才拍着索降的脸“小降，小降，我是妈妈，你看看我，醒醒，降降，我是妈妈啊”仿佛又回到了索降初中的那个夜晚，索降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过了好半晌

　　“妈妈，我没事”索降声音嘶哑。他抬手擦了擦秦降脸上的泪“别担心，妈妈，我只是做了个梦”

　　“你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降抱紧了小降，轻轻的晃着像小时候哄着索降睡觉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索降的情况好转，但秦降还是不放心，让索降请了假还是带他去医院复查

　　市医院内精神科

　　“罗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小降他今天..不对应该是昨晚之后应该就不对劲，都怪我，要不是我和他爸吵架，他也不会这样…我.....”秦降声音颤抖，她不敢想象，如果几年前的场景重现一次，自己会怎么样

　　“秦女士，您先别着急，是这样的，从目前的的结果来看，是有复发的迹象，应该是受了刺激，不过不是很严重，你们平时让他做一些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不要总让他一个人呆着，不要给他压力，您也知道，这个病，没有完全能治好的可能，有时候只需要一个诱因，可能就复发了”罗启明拿着测试结果给出中肯的建议“如果还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之前一样，先开些药，先吃着，有问题你再发微信给我，主要还是在于他本人能打开心结”

　　“好的，谢谢..谢谢您罗医生”秦降拿着刚开的药单，再三感谢，出了诊室，看到在走廊椅子上坐着的索降，走过去，轻声说“小降我们拿了药就能回家了，乖，你等妈妈一下”

　　索降点点头，看着秦降一点点的走远，他把两个脚都收起来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宽大的冲锋外套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边，他是知道的，从那年之后自己跟其他人就不太一样了

　　回到家索降就睡下了，躺下没多久索降就做梦了，梦里他回到了初二的那年

　　又梦见了那些人，

　　梦见他们在他考试的时候往钢琴琴键间缝里放大头针，扎的血淋林的手指头

　　梦见他满书包的垃圾和死老鼠

　　梦见他的课桌上被泼满了红墨水

　　梦见他们拿着剃须刀一点一点的刮掉自己的头发

　　他梦见自己双手沾血，梦见自己在厕所的角落被按在地上任由他们扇巴掌，梦见他们一脚又一脚的踢在自己身上

　　他们把他的头按在洗拖布的水池里，用冷水冲

　　梦里他们叫嚣着

　　“你个臭矮子还敢跟老师告状”

　　“那么穷学什么钢琴”

　　“丑八怪，你怎么不去死”

　　“谁让你在课上出风头，踩断你的手，看你还怎么写”

　　“都怪你，老师才不喜欢我，都怪你出风头我回家才被打”

　　踩断他的手....

　　淹死你...

　　怎么不去死.....

　　......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妈..妈救救我，妈！！”索降惊醒坐起久久缓不过神，自己有多久没有梦见这些了，打开床头柜，拿出白天医院取的药，颤抖着手喂进嘴里吞下去，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索降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一觉睡得天都亮了，他这个房间是主卧，是家里采光最好的了，在床上就能看见外边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梧桐树，太阳照在梧桐树的树叶上，像是给叶子打上了一层蜡，又绿又亮，他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昨天兼职那边已经请了一天假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去上班了，兼职虽然挣得少，但是蚂蚁虽小也是肉，尤其是现在爸妈离婚了，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忙里忙外

　　索降找的是超市搬运工的伙计，每天早上晚上运货车来了，把超市进的货品搬进去交给理货员，虽然有些累，但是胜在除了早上和晚间的活，剩下的时间都是自由的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高考放分数的时候了，秦降也难得请了半天假没有去上班，陪着索降一起等在电脑前查分数
　　索降先查了北大录取分数线，这一年北京大学是629分，然后才开始查自己的分数，
　　输入考生身份证号，准考证号，点击查询总分623分，

　　索降放在鼠标上的手缓缓的握住，身子微微颤抖着红了眼眶，秦降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慰“没关系小降，妈妈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这个分数就算去不了北京大学，也可以去其他很好的一本了，如果你不想去，咱们可以再读一年，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

　　索降关上电脑，抓上外套对秦降说“妈，我出去走走”

　　出了小区索降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走着，脚步有些沉重，他也开始有些迷茫了，上一本或者复读，目前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了，索降坐在广场花园的椅子上，仰着头冲着太阳，晒得通身都暖洋洋的，过了好一会，索降缓缓睁开眼睛，太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挡了挡，从手指缝里看着路上穿梭的车辆，低下头脚边的小水坑里还有几只被淹了的蚂蚁在挣扎，索降踩了踩水，把聚在一起的一滩水踩开了，水里的蚂蚁也被冲了出来，翻了好几个跟头，然后爬走了，索降突然就想复读了，他想：要复读，再战一年，肯定可以

　　想通了之后索降回家的脚步都变轻快了，到家照常翻开地垫找出钥匙打开门，没有发现秦降在客厅，走近次卧能听到断断续续妈妈打电话的声音

　　“对对，我想你借点钱，小降的志愿是北京大学，还差了几分，我想劝他复读一年，送他去启华一中的尖子班”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紧接着秦降也开口了

　　“对，是分到了财产，但是大头还是这个房子，到手的现金也没多少了，尖子班的学费比较贵，我这也一时半会的.....”

　　“是是，还是按照前边说的，年底一定还给你”

　　秦降挂了电话，要出来了，索降连忙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秦降一出卧室就看见索降在沙发上坐得端正
　　“回来啦”
　　“嗯”

　　沉默了一小会

　　“你去复读吧”
　　“我想去复读”
　　两人一同开口

　　“你”
　　“妈”
　　两道声音又撞在一起，这下俩人都不说话了

　　索降舔舔有点干涩的嘴唇，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优先开口“我想去复读，还是在华阳二中”

　　秦降想劝她“小降，我是想着启华一中好，其他你都不用担心，妈妈跟你舅舅.....”

　　索降打断他“我已经跟老师谈好了，我这个城市进优班，师资力量也好，而且还免学费，妈，在哪个学校都一样，还是要靠我自己学”

　　秦降有些犹豫“那你万一….”

　　“我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去新的环境”索降眉眼间有些低落
　　秦降想起来罗医生的话，是啊，小降他现在....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在华阳二中就在华阳二中，你那么努力，在哪都一样”

　　“谢谢妈”

　　“你这孩子...”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又自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索降去超市的路上抽空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班主任当然很高兴，高分复读虽然他不建议，但是索降还有再提升的空间，说不定明年就能出个清华北大，班主任告诉索降复读入优班的事情包在他身上，让索降等着开学就行，索降谢过老师之后装起手机，到超市后门等着货车送货开始干活......

　　之后的两个多月里，索降按时上班，休息的时候就跟着妈妈去医院复查，然后带回去一大包药，不过让他值得开心的是自己没有再做过那些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