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在结婚之后》七块糖果

24、焦灼与旖旎1

　　焦灼与旖旎

　　一个已婚女人，在夫家受了委屈，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娘家。冉冉出了家门，搭车就回了自己父母家。
　　父母刚吃完晚饭，苏华把空碗碟往冉冉回厨房端，唐山已经坐在电视机前。冉冉回到家，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唐山看到女儿脸色不好，忙跟过去，“冉冉，你怎么回来了？子辰呢？”
　　“别跟我提叶子辰！”冉冉带着哭腔嚷着。
　　“这是怎么话说的？是出什么事了，他欺负你了？”唐山坐在冉冉的身边，关切地问。唐山是有名的疼女儿，见不得冉冉流眼泪。
　　苏华在厨房听见冉冉的动静，也走了出来。冉冉一见苏华，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声哭起来。苏华抱着女儿，等她哭痛快了，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冉冉倒竹筒似的把婆婆驾到以后的大小矛盾全说了，唐山突然一拍桌子，大声说：“叶子辰这小兔崽子，还反了他了，竟然敢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我把他叫来，他今天要不跟你道歉，这事就别想过去。”说罢就要打电话。
　　苏华拦住他，“你就别添乱了，冉冉饿着肚子就出来了，你给闺女做点好吃的去。”
　　唐山去了厨房，冉冉依偎在母亲怀里，哼唧道：“还是娘家好。叶子辰让我走，我还就不回去了，跟着妈妈过。”
　　“傻孩子，净说傻话。”苏华怜爱地帮冉冉擦干眼泪。冉冉哭诉过了之后，心里舒畅了很多。苏华说：“娘家是好，但我看你这婆家也不错。”
　　“都这样了还不错呀。”冉冉委屈地说。
　　“闺女，不是妈妈说你，今天这事情，你做的真不对。”苏华见冉冉平静下来，开始跟她讲道理。
　　“你婆婆把你的裙子洗坏了，但她是好心。你们年轻人的东西，别说她这个农村老太太弄不明白，就连我有时候也犯蒙。你记不记得去年，你买了一件皱皱布料的衬衫，还挺贵。我不但用洗衣机给你洗了，还用电熨斗给你熨平了，又肥又大变成了睡衣。你不但没不高兴，还说我太可爱了。你想想，要是那次你跟我生气了，让我以后别再碰你的东西，我这个当妈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苏华娓娓道来，冉冉也觉得妈妈说的在理。“可是我已经尽量忍着了，一个婆婆的不字也没说，叶子辰就那样对我。”
　　“你是没说婆婆一个不字，可是你的态度已经让老太太不舒服了。你婆婆一个人拉扯大子辰不容易，他妈妈好不容易来一趟，才一天就要走，子辰心里也不舒服啊。告诉你，你老娘的眼光错不了，子辰是个好孩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冉冉叹了口气，没想到母亲不但没有和自已一起大骂叶子辰，反而分析得头头是道，把自己给批评了一顿。其实她心里知道，她真正气的不是婆婆，也不是叶子辰和自己发了脾气，而是他一直对她瞒着吴芳住院的事。她几次旁敲侧击，希望子辰能对他说实话，可他都什么也没有说，这才是梗在冉冉心中的一根刺，吐不出，拔不掉，想起来心里就会疼。
　　她很和妈妈说这件事，突然想起婚前苏瑾曾经对她耳提面命，决不能当着娘家父母的面说老公的坏话，夫妻矛盾再怎么也是人民内部矛盾，闹到了丈母娘面前，很可能就变成了阶级矛盾，到时候很可能引发一场战争。这样一想，冉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唐山给冉冉做了热乎乎的西红柿鸡蛋面，冉冉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吃了一口，却鬼使神差地说：“还是我婆婆做的手擀面好吃。”
　　唐山大为挫败，直叫冉冉这是嫁了老公忘了爹。苏华笑着把丈夫推出去，让冉冉早点吃完休息。还告诉冉冉，过两天他们请李素琴吃饭，见见亲家母。

　　第二天冉冉刚到办公室，主管就告诉她，马上去趟天津给客户送个重要资料，当天去当天回，公司派车。人在职场，身不由己，冉冉只得马上动身。
　　叶子辰这边也是焦头烂额，昨晚他一夜没睡，一早来到公司，总经理就叫他到办公室去，让他对客户名单外泄的事情拿出个说法。叶子辰完全没有头绪，客户名单就是他吃饭的本钱，他不但给自己的工作电脑加了密，亦给名单文档加了密，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打得开。
　　总经理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不甘心业务能力不如他的田勇骑在他的头上，才把名单卖给客户，甚至转投客户的公司？
　　叶子辰大呼冤枉，他知道作为总监不但要有业务能力更要有统筹管理的能力，而后者正是叶子辰的弱项。他根本没想过取代田勇的位置。
　　总经理问不出什么，只得让他回去再想想。叶子辰正要出去的时候，总经理又加了一句，“为了顾及其他员工的感受，这个季度叶子辰的奖金要全部扣掉。”叶子辰无心多说，只是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叶子辰一改往日积极的工作态度，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郑晓鸥看到叶子辰憔悴的样子，万分心疼。她给郑晓鸥泡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桌子上。闻到那股又香又醇的味道，叶子辰顿时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他抬起头，感激地对郑晓鸥说：“晓鸥，谢谢你。”
　　郑晓鸥的脸红了，连忙说“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叶子辰摇头，“我不是说咖啡，我是说，谢谢你一直默默地在我身边支持我，信任我。”
　　郑晓鸥的脸上闪过一抹琢磨不透的忧伤，她轻声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叶子辰自嘲地笑笑：“我的工作可能要保不住了，希望到时候不要连累了你。你是做销售的好苗子，以后跟了别的老大，也要尽心尽力地辅助别人做事，成就别人的同时，顺便成就自己。”
　　郑晓鸥闻言，急得脸色都变了，“怎么会这样？是受名单外泄的影响吗？”
　　“我怎么都想不通，那么重要的名单怎么会外泄出去，难道是有黑客攻击了我的电脑？”叶子辰困惑地说。
　　“不会的，我们公司的电脑防火墙系统非常严格。不过你也别急，我相信清者自清，老天一定会还你个清白的。就算你失去了工作，我……我也要跟着你走。”郑晓鸥一口气说完，脸色都涨红了，她低着头，眼睛偷偷地看着叶子辰。
　　“别说傻话了，我们公司待遇很好，你不能轻易放弃……”叶子辰正要劝慰郑晓鸥，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告诉他吴芳的医药费又没了。叶子辰忙说马上就到。

　　叶子辰顾不得再和郑晓鸥说什么，急匆匆地走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是彻底领教到了。到了医院，他又去收费处交了一万块钱，这已经是他银行卡上最后的一笔钱。
　　交完钱，叶子辰往吴芳的病房走去，他心事重重，步履匆匆，没有注意到和他擦身而过的医生正用探究地目光打量着他。
　　这个医生正是高阳，他只在冉冉的婚礼上和叶子辰有过一面之缘，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冉冉的老公来到医院，是他病了，还是看望病人呢？都说现在看病难，挂专家、等床位，都是让人焦头烂额的事。高阳很想上去问问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又觉得可能有些唐突，不如先给冉冉打个电话。
　　这样想着，高阳立刻拨了冉冉的电话，却是电子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高阳只得边拨电话，边跟着叶子辰。
　　这时候，叶子辰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冉冉。叶子辰已经走到了吴芳的病房门口，他停住脚步，盯着手机，微微皱起眉头。昨晚冉冉哭着跑出去，他在家也被母亲哭着训斥，他一边承认错误，一边还得安慰伤心的老母亲，等到劝母亲回了房，他再打冉冉的电话，已经关机。
　　说心里话，他是有一点生冉冉的气，但理智上他又知道，冉冉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和母亲的矛盾只是城乡两代人生活习惯不同带来的摩擦。可是，他的一边脸还在隐隐作痛，母亲守寡多年把自己带大，第一次打他竟然是因为冉冉，他的脸尚且火辣辣的痛，母亲的心该有多痛？
　　叶子辰没有接电话，也没有按断铃声。手机不屈不挠地响着，走廊里来往的患者都向他投以异样的目光。叶子辰咬了咬牙，按下接听键。
　　“喂。”叶子辰低声说。
　　立刻，叶子辰皱着的眉松动开了，冉冉并没有向他想象的一样兴师问罪，而是小心翼翼地向他道了歉，还说晚上要亲自对李素琴道歉。搞得叶子辰倒是开始反省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
　　“冉冉，你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们是夫妻，就别互相自我批评了。子辰，我现在在天津出差，刚办完事，下午就回北京。——对了，咱妈没真的回老家吧。”说到最后一句，冉冉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没有，妈说你这一走，她要是也走了，你会伤心的。”
　　冉冉有些惭愧，婆婆为自己想得周到，相比之下，自己真是有些不懂事了。她忙说：“晚上我爸妈在东来顺订了位置，请咱妈吃饭，给她接风，顺便替我给她老人家赔不是。”
　　“怎么好让他们破费呢？自然该我请客……”叶子辰说罢，想起自己卡上只剩了不到三千块，声音不由得弱了下去。
　　“你就别客气了，我爸妈就是尽个地主之谊，我去你家的时候，也没跟咱妈客气啊。”冉冉故作轻松地说。
　　“那好，你几点回公司？我去接你。”叶子辰说。
　　“四点吧。”
　　打完电话，叶子辰进了吴芳的病房。高阳站在不远处的楼梯拐角，一直在观察着他。他走到吴芳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叶子辰坐在一个年轻却瘦弱的女子面前，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从叶子辰的眼神里看到，叶子辰很关心这名女子。
　　高阳仔细地看那个女子，猛然发现，她就是出现在冉冉婚礼上的那个女人，虽然她现在穿着病人服，脸色也比之前更加灰败，但眉宇之间那股浓得散不开的忧郁，他绝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