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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支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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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明媚。
苏酒和苏沄同乘一辆马车,也许因为要出门苏沄难得没有找苏酒说话,而是自顾自从车窗缝隙中往外望。
到底是个小姑娘。
苏酒耳边落得清闲,也不去管她,轻闭双眼补觉。昨夜她去明月楼教厨子做菜,可惜这个朝代蔬菜实在是太少了,她只可能做些相对新奇的菜,比如白菜蒸肉,肉饼蒸蛋,几道菜教下来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迷糊之际,苏酒被青杏摇醒。
“小姐,到了。”
苏酒缓了会儿,苏沄早就下车了。
待苏酒下了马车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处三角,路边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自家那群所谓亲人正站在一处摊贩前。
苏酒抬脚走过去。
二房夫人先见了她,随口问,“阿酒又想来逛街了?”
苏酒疑惑瞧过去。
本在一边挑选物品的苏沄忽然笑吟吟拉走了二夫人,“二伯母,妹妹自有她的主意,咱们去挑挑这个吧,我瞧这镯子极衬您的……”
苏酒低声问青杏,“发生了什么?”
青杏先小心翼翼瞥了眼众人,这才凑近回,“先前二小姐下了马车拦下我之后对夫人们说小姐不愿来逛庙会,已经睡着了。”
“……”苏酒看着苏沄的背影,勾唇,“还挺幼稚。”
由于是一帮人出来,苏酒也不能一个人去逛,只能跟在她们身后不断往返各种首饰摊子。
不过片刻,苏酒脚都走酸了。
男孩们自然闲不住,看有人往山上赶也纷纷吵着要去,夫人们被闹的不行,只好随他们去,顺便派了几个护卫去跟着。
苏酒心念一动,对徐氏说:“母亲,我可否同弟弟们一同上山?”
徐氏闻言轻轻柔柔看了她一眼,点头。
苏酒没想到徐氏这么好说话,赶紧谢过,跟着弟弟们上山,不过她一路都走在最后,他们也没多注意她。
先前徐氏说过,他们北伯侯在山上有一处别院,实在与旁人走丢了可去别院找他们。
苏酒带了青杏也不怕走丢,甚至想摆脱几个护卫的关注。
她面色一变,轻捂肚子拉着青杏,找了间茅厕进去。护卫果然面露尴尬不再向前。
苏酒左右瞧着,忽地看到茅厕还有扇后门,她眼前一亮,冲青杏使了个眼色,两人从后门的小路跑了。
“小,小姐。”青杏没料想小姐这么勇,但她非常怂,“您、您怎么跑了?”
苏酒“啧”了声,“不跑,让他们盯着我?”
“可……”青杏还是觉得不对。
“好了,若你不愿,你便回去让他们来抓我。”苏酒故意说到。
青杏自然不会回去叛主,也只能跟紧她了。
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半山腰,这里比山脚更热闹一些,店铺摊子更是紧紧相连。
“青杏。”苏酒新奇地打量着四周。
“啊?”青杏心情不如苏酒轻松,反而很紧张。这里人太多了,她必须跟紧小姐,否则极易失散。
“我们有钱吗?”
逛街哪有光逛不买的道理?
“呃。”青杏掂掂一直握在手中的荷包,“有五两银子。”
苏酒大致想了会儿,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钱如何换算只好作罢,随手指着一处,“那个糖葫芦多少钱?”
“庙会里的——两文钱吧。”青杏说。
苏酒点头,“那一两能买几串。”
“呃,我不会算啊小姐。”青杏苦兮兮掰着手指头,“两文一串,一两钱就是一百文……”
苏酒看她皱眉的样子不免好笑道:“不用算了。”
“哦。”青杏舒口气。
苏酒心中有了大概也不慌了,这钱应该够了。
青杏看苏酒四处奔腾,心中又一惊,“小姐,你慢点儿。”我跟不上,呜呜呜。
庙会的东西还挺丰富的:花灯、竹蜻蜓、面具、彩饰各种小东西数都数不清,苏酒可太喜欢庙会了,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尝过了面人、芙蓉酥、麻球、杏仁糕、云片糕、麦芽糖了,手上还拿着几个手工艺品。
“哎。”苏酒忽然看见某个摊位前围了许多人,她朝青杏招手,“我们去看看!”
“……”青杏步伐缓慢地走过去,最终只看见苏酒钻入人群中的背影。
小姐,我实在走不动了。
在人群中不需打听便从他们口中得知,这是一个知识竞赛,只要能答上摊主出的五个题就能获得镇摊之宝——一个小巧精致,色泽鲜艳的陶塑小泥人。
苏酒见那泥人着实可爱,挤到前排也想尝试。
“小姑娘,这些题连书生秀才也未能全答上来,你还是别试了。”
苏酒会给他一个浅笑,自信地举手加入。
问的人见她回头被这笑给怔住。
摊主咳了咳,眼中全是得意,“要答题的人先交一两钱啊。”
“什么,刚才不是交半两的吗?”
“就是,这不就是坑人吗?”
“也没人能得那东西,摊主胃口倒是大啊。”
人们纷纷吐槽起价格来。
摊主笑着解释,“诸位有所不知,这可不是简单的泥塑,这是先前最后一批德景窑的物件了,先不说它有多少精致,就光说这烧制过程也足足花了七七四十九天,全有当时宫中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烧的,这可是有有价无市的。”
人群中又是一阵讨论。
众人恍然,又开始附和。
“我如何得知这确是前朝的物件?”一道少年的质问自身后传来。
苏酒转头瞧了眼少年,他穿着锦衣华服,脸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富贵子弟,估摸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虽是质问,可那双眼睛牢牢盯着摊主手上的泥塑,还有几分喜悦显而易见。
摊主顿了几秒才不紧不慢把泥塑底部朝向种人,“上面还有德景窑的特质印章,知情的人都知道,这种皇家印章咱们可模仿不来的。”
“好了,这话我也说完了。”摊主视线扫了一圈,“哪几位想出来试一试?”
“我!”那少年从怀中丢了个荷包过去,荷包鼓鼓的。
大户人家。
苏酒咋舌,这该死的贫富差距。
摊主也不贪,从里面拿了一两又把荷包还给少年。
少年左右瞧了一番,看到好几个人跃跃欲试却因价钱而止步不前犹豫的样子,不由面上一喜。
“没人参加,是不是那东西就归我了?”
苏酒皱眉,手中是一根刚买的糖葫芦,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青杏这丫头也不知去哪儿了。可要她放弃这个精巧的东西,她还有点不舍。
摊主自然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小丫头了,他先对少年道:“必须答对我出的五道题才行。”他视线又看向苏酒,“还有人要参加吗?”
“大叔,”苏酒道,“我身上没带银两,能否先参加,待会我家丫头过来了再付钱?”
摊主脸色微变,摇头,“不行,咱们这也是小本生意,不赊账。”
苏酒有点失望。
少年转头看了她一眼,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丢给摊主,“一两钱而已,我帮她出了。”
苏酒回望过去,接受他的帮助,“多谢,待会儿还你钱。”
“哼,”少年高傲的把头转回去,“不必,本皇……本少爷有钱。”
苏酒便不再说话,心中暗叹这世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摊主又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参加,便清清嗓子开口,“两位只需在我说完后直接答便好。”
少年抿唇点头。
“何为五彩?”
苏酒皱眉,脑中隐隐有根弦微抽,一个的模糊画面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话已脱口而出。
“青、黄、赤、白、黑。”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苏酒下意识看向少年。
另一边的周思闲倒是对身旁这个姑娘变了看法。
摊主继续问道,“书法用墨四法。”
“浓墨、淡墨、枯墨、润墨。”
“润墨、淡墨、枯墨、浓墨。”
两人又几乎同时作答。
这些东西明明她是不甚了解的,但这答案仿佛早就存在她的脑海,在摊主的问话中,更是犹如冲破束缚从她嘴中说出。
四周的人群又小小闹了番。
“这人怎么说的题与先前的不同?”
另一人说,“自然要不同,全一样这不让后面的人捡了现成?”
摊主笑了,缓和紧张的气氛。
“两位倒也不用如此急切,只需给出答案就成,不必计较先后,不过若五题全答对,边看最后是哪位先说的。”
“废话哪这么多,”周思闲皱眉催促,“继续。”
“好,俗话说,龙之九子各有不同,问排行老七为谁?”
在现代苏酒对这些神话很感兴趣,闲暇时光常去图书馆寻书,一看便是一整天。
苏酒和周思闲皆停顿下来,苏酒是在心中默背哪九子,而至于周思闲倒是真有点不会。
苏酒很快答上来,“狴犴。”
周思闲跟着她说,“……狴犴。”
摊主看了两人一眼,苏酒什么也没说,只等着下一个问题,反观周思闲很快移开视线。
“风水四灵分别为何?”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苏酒凭着第六感随口说出,与周思闲所说一致。
“最后一问。”摊主快速开口,“五常为何?”
“仁义礼智孝。”
“仁义礼智信。”
苏酒慢了周思闲一步说。
两人答案稍有不同,群众议论纷纷,还有人人压下赌注看谁赢。
“两位答案皆可。”摊主也大方地将泥塑递予周思闲,“不过,这位公子先答出,故,赢得这有价无市的珍宝。”
说便说,还非加些夸耀自己东西的形容词。
苏酒点点头,平静地对周思闲说,“恭喜。”
“……”周思闲拿着泥塑,心中为方才照搬苏酒答案之事而羞愧,连头都没抬起来,他只因太想要这物件便偷取他人答案,再反观苏酒,输了也还诚恳地祝贺。他的行为真的太为君子不耻了。
周思闲面色通红,双手捧住泥塑往前一递,声音因急促而显得慌乱,“这个理应归你。”
苏酒冷静地看向他。
“方才、方才,我照着你答案说的。”周思闲耳朵也泛红,结结巴巴解释着,“就、就、就是狴犴那里。”
苏酒了然点头,开口,“可摊主说了,无关时间,不管如何你也会回答上来了,所以,它本就属于你。”
“可是……”周思闲愣愣抬头。
苏酒无所谓地笑了下,“有时,运气本就是人本领的一部分,你知识储备很丰富,确实是我技不如人,再次恭喜你。”
“……”周思闲被着一席话惊住,但他仍不安心,吸口气直接把泥塑急急塞入苏酒怀中,转身挤出人群,“抱歉。”
苏酒抱着泥塑瞧着跑远的人,缓缓开口,“呃,还没还你钱呢。”
周思闲一口气跑到一条溪边,弯腰从冰冷的溪水中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泼,羞愧之意却更甚。他对自己很失望,气极猛地踢了脚一旁的大石头,又被痛得龇牙咧嘴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