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倾》栗尾羊

12、第十二支葵花

　　“皇叔。”原本趾高气昂指使下人上菜的周思闲一见周隽瞬间乖了下来。
　　“书都抄完了？”周隽落座问。
　　苏酒没有主人的命令不好意思坐下，便站在一边。
　　“没有。”周思闲摇头。
　　“明日天黑前若是还没抄完便回去。”
　　“嗯。”周思闲自然喜欢待在这儿，虽然他皇叔比较凶但总比宫内自由许多。
　　周隽瞥了眼木头似的苏酒，“主动罚站？”
　　“啊？”苏酒不解。
　　周隽也没再说，自顾自吃饭。
　　苏酒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更饿了。
　　周思闲对这个冷面小姐姐还颇有好感，今日问清了她来着的目的也很欣赏她，所以他主动开口，“苏小姐不坐下吃饭吗？”
　　苏酒看看不动如山的周隽又看看热情似火的周思闲，内心渴望但在大反派面前还是不太敢。
　　“站够了便吃。”周隽淡淡开口，“吃饱了才有力气扎马步。”
　　苏酒一愣，“为何要扎马步？”
　　“毕竟骑马和扎马步都带‘马’字吧。”周思闲笑着说，被周隽一瞥又埋头吃饭了。
　　“提高你的平衡和力量。”周隽随口解释。
　　苏酒：……其实还是为了整我吧？
　　苏酒在当天足足在院子里扎了半个时辰马步，周隽才放她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时她只觉得腿不是自己的了。更别说第二天起床后走路都是颤的。
　　接连三四天后，苏酒只觉没了半条命。
　　某天月七在两人骑马时送来一大叠文书，周隽看过后简单交待她几句便离开。
　　苏酒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被他盯着了。她看着空旷的马场果断决定逃课，因为她已经来了王府七八日，很多下人都认识她所以不管她去哪儿都没人拦。
　　逛了大半圈，她正打算在某个地方停下休息片刻，忽然注意到一旁树上有个人影。
　　“苏小姐！”周思闲兴奋地在树上挥手。
　　本来打算当作没看见的苏酒只好走过去，仰着头，“皇子为何爬得如此之高？”
　　“不是，皇叔养了只孔雀，我从未瞧过所以来看看，” 周思闲又说，“皇叔把它关在这儿了，不让其他人靠近……”
　　苏酒对孔雀没兴趣，正想告辞时。
　　“白色的羽毛看着很是华丽呢，”周思闲忽地惊呼，“哎，它好似要开屏了。”
　　苏酒心念一动，她没见过白孔雀，也没看过孔雀开屏。曾经也不过在动物园看了几只懒得开屏的蓝孔雀罢了。
　　“你要上来一起看吗？”周思闲一如既往热情地说，“这棵树很好爬的。”
　　爬树吗？有点幼稚的样子。
　　不一会儿，和人商讨完大事的周隽路过……
　　“小隽啊，听我的，若是想取得成功一定要……”王霸业的话被两道惊讶欢喜的声音打断。
　　“哇，你看！”
　　“孔雀开屏了！”
　　“好漂亮！”
　　“确实，我以前都没见过。”
　　“我也是！父皇不让我出宫，好多新奇玩意儿我都没见过。”
　　“起码你拥有了天下大多数人没有的荣华富贵。”
　　“我宁愿不要。”
　　“呃，”王霸业指着树上坐着的两人，“你们府中还蛮开明啊。”
　　周隽抿唇不语。
　　被月七叫下来的两人难得一致地垂着头走过来。
　　“骑马？”
　　“练字？”
　　周隽扬了扬眉，“和蔼可亲”地说。
　　面前的两人似两只鹌鹑埋着头挨训。
　　苏酒有种上课开小差被教导主任抓包的既视感。垂头脸红同时正在尽力忍笑。
　　周·教导主任·隽见她微微发颤的肩膀还愣了一下，这姑娘这就被训哭了？
　　几人沉默的同时王霸业开口道：“小隽，这姑娘也是你侄女？”
　　周隽不欲多说，“帮世伯教导的小姑娘。”
　　“哦。”王霸业了然点头，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酒。
　　“你二人明日辰时先去书房。”周隽留下一句后送王霸业出府了。
　　“你以前可是不近女色的，今日倒是头一遭啊。”王霸业打趣道。
　　周隽勾唇，“不过瞧着有趣罢了。”
　　“随便玩玩？”王霸业见他沉默便哈哈一笑，“不愧是你南安王。”
　　“不过，你说若是当今皇帝知晓你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些事他又该如何表情？”王霸业指的自然不是苏酒，而是他们的大业，或者说，周隽的大业。
　　“我为何去想他？”周隽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王霸业不动声色将之收入目中。
　　翌日。
　　苏酒打着哈欠和周思闲在周隽书房门口遇到了。
　　“苏小姐。”周思闲咧嘴笑，今日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挨罚了。
　　“六皇子。”苏酒淡声说。
　　周思闲对共患难的盟友一向友好，“你名唤苏酒是吗？”
　　“嗯。”
　　“我本名周思闲，在外你可唤我大名，不必六皇子六皇子的叫。毕竟咱们都是朋友了。”
　　哦，赏孔雀被逮之交吗？
　　苏酒随意点头和他走进去。
　　周隽坐在书案前翻阅文书，瞧着很忙碌的样子，看他们进来了也只是瞥了眼，“自己去抄一百遍。”
　　“好的。”周思闲熟门熟路往一边走，还不忘叫上新朋友，“苏酒，抄书在这边。”
　　苏酒踌躇片刻上前对周隽说：“王爷，实不相瞒，因上次落水，我不仅性子变了连字也不会写了。”
　　周隽放下书卷，单手撑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她，“不会了？”
　　苏酒一本正经，“倒不是完全不会，就是手抖无力，写的字如狗刨不堪入目。”
　　周思闲怔住：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说自己。
　　“当真？”周隽反问。
　　苏酒严肃点头。她确实不怎么会写毛笔字，千万别难为她！
　　“这样……”周隽拖长语调，“那你不用抄了。”
　　苏酒眼前一亮。
　　周思闲：这都行。
　　“过来研墨。”周隽扫了她一眼，“研墨手也会抖？”
　　“不不，这我可以。”苏酒立马上前站在桌边研起墨来。
　　“皇叔，”周思闲一脸苦相 “我昨日爬树扭着手，现下也写不了字了。”
　　在周思闲期待的目光中，周隽淡淡吐出四个字。
　　“自作自受。”
　　周思闲：……为什么结果不一样？
　　周隽见他站在原地又说，“一百遍不够？”
　　“够了够了。”周思闲好汉不知眼前亏，兔子一般跑到小桌子前抄书。
　　而这边明显讨了个轻松的苏酒同样不好过。
　　周隽这龟毛性子也不知怎样养起的。一会儿说墨太干，一会儿说墨水太多，一会儿说墨水太浓，一会儿又要喝茶。等苏酒端来茶，他又嫌太淡。
　　但是，这些她都能理解。
　　为什么现在桌子太宽他也能怪到她头上来？！
　　苏酒：你故意找茬是吧？！
　　苏酒微笑建议，“王爷，要不我拿斧头帮您劈短点？”
　　周隽思考几秒，大方点头，“好啊。”
　　“我让月七替你找把称手的斧头。”周隽十分体贴。
　　苏酒怕拿到斧头先劈的是他这个狗男人。
　　“呵呵。”苏酒假笑两声。
　　接下来狗男人没有继续为难她，只是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书，不时执笔在上面写两个字。
　　不说话专心阅读的周隽还是很勾人的。苏酒站在他身边百无聊赖地想。如果他不是反派，结局不是那样的话……
　　“发什么呆？”周隽起身拍了下苏酒的头。
　　“嗯？”苏酒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用膳。”周隽丢下两个字抬脚往外走。
　　周思闲屁颠颠跑过来，揉着手指，“苏酒，你刚才那计谋不错啊。”
　　“可惜我没成功。”
　　苏酒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周思闲叹气，又讨教般问：“不过落水变了性子和不会写字也未免太扯了些，你如何做到面不改色说出那些话的？”
　　“因为——”苏酒停下来。
　　周思闲一脸求知。
　　“这本就是事实。”
　　“落水有这么大变化？”周思闲不信。
　　苏酒点头。
　　“那我去落个水是不……”周思闲喃喃道。
　　苏酒声音平缓，“只会溺水。”
　　“……”周思闲沉默了。因为她说得对。
　　“今日菜式怎和以前风格相差那么多？”到了院子周思闲见端菜的下人皱眉问。
　　苏酒随意地瞥了几眼，越看越熟悉，好像是之前某天她点过的菜，当时还被周隽耍了来着。
　　“不吃便走。”周隽说。
　　周思闲跑过去坐下，“怎么会呢，我可喜欢吃了。”
　　苏酒朝周隽瞧去。
　　两人视线交织片刻，他先移开了眼。
　　“明日我不在，你自己去马场练习。”周隽清声说。
　　苏酒面无表情：“嗯。”
　　内心放起烟花：好耶！明天就没人管她了！
　　“还有你也一同去马场。”周隽看向埋头吃饭的周思闲。
　　周思闲嘴里包了口饭，快速嚼了好几下好不容易咽下去，“啊？我我为什么也要去，监督她吗？”
　　“不。”
　　周隽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互相监督。”
　　苏酒：？
　　周思闲：？
　　苏酒弱弱插了句，“王爷，我这身份恐怕不合适这差事吧？”
　　周思闲不管三七二十一附和她点头。他还想明天出门去集市上玩呢，这两天一直在罚抄经文，
　　他快吐了。
　　周隽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你在我这儿就有这个资格。”
　　“懂吗？”
　　靠，为什么要用这么撩的语气？！
　　苏酒脸红，连忙垂下头掩饰，“好的。”
　　“你呢？”周隽转向周思闲，这语气就有点泛着凉意了。
　　“知道了。”周思闲认命般点头，内心却打着小九九，明天他皇叔人都不在，他和苏酒不是一拍即合就能逃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