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鸟》鸦渡冥川

29、巫蛊

　　“哦？说来听听。”
　　“在玉贵妃的寝宫里，贫道感受到了微弱的妖兽气息，考虑到玉贵妃饲养了许多兔子，或许是有妖兽混在其中。殷嫔和殷氏身上的奇怪气息类似，但殷嫔更为浓烈。所以贫道建议，对这三人展开调查。”
　　国师点了点头。“好，既然有问题，就大胆地去查吧。不过，”他顿了顿，“万一牵扯到的事涉及朝政，不知二位——”他不说了，意味深长。
　　“国师放心，除妖师的职责是除恶妖，斩邪魔，若是涉及朝政，我们会立刻收手。”
　　“嗯，不错，”国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不要辜负皇上对你们期望。”

　　在前往玉贵妃居住的瑶光苑的路上，陆云星从小禄子口中了解到玉贵妃对兔子的喜爱。玉贵妃进宫时就带着一只兔子，传闻说是在极寒之地偶然捕获的，乖巧温顺，很受玉贵妃疼爱。但在玉贵妃滑胎后，这只兔子就离奇暴毙了。玉贵妃对此的说辞是，兔子以命换命，替她挡了灾。现在瑶光苑饲养的兔子，都是后来玉贵妃从娘家要来的一对普通兔子的后代。
　　“本宫这儿有妖兽？”玉贵妃看起来相当镇静，“可本宫一直平安无事啊？”
　　“可贫道的确感受到了妖兽的气息，或许就是这只妖兽导致的后宫娘娘们不孕，还是谨慎些为好。娘娘可否允许我检查一下您饲养的兔子？”
　　“当然可以，茯苓，带她们去吧。”
　　茯苓带着她们来到了饲养兔子的地方。可以看得出，兔子们被照料得非常好，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毛，气味也不是很浓重，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理过的。
　　“如何？有什么发现？”玉贵妃问。
　　陆云星摇了摇头。“我没有在那些兔子身上感受到妖兽的气息，”她看着玉贵妃，“倒是贵妃娘娘身上，有一丝——”
　　“大胆，你是在说娘娘是妖兽吗！”茯苓怒视着二人。
　　玉贵妃给了茯苓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下来。“对不起，茯苓性子直，顶撞了二位，本宫给二位赔个不是。”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因为这妖兽的气息非常微弱，或许是娘娘在别的地方不小心沾染到的也说不定。”
　　这时，罗刹鸟慢慢走到玉贵妃跟前，茯苓一脸警惕地拦在两人中间。看着看着，罗刹鸟勾唇一下。
　　“贵妃娘娘，有些事呢，还是尽早说比较好，不然出事了，可是会引起误会的。”她笑着说。
　　玉贵妃的脸色一变。“本宫乏了，送客。”她匆忙让人把她们送了出去。
　　“你看出了什么？”陆云星问。
　　“没事，至少和不孕没有关系。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殷嫔和殷氏身上吧。”
　　“喂！能不能不卖关子！”陆云星不满道。
　　“你呀，还得多练练。可不能浪费了你这一身妖力和灵力。”罗刹鸟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陆云星没有反驳，她确实有些学艺不精，看来得加强些训练了。

　　确定二人走远后，茯苓回到了玉贵妃身边。“娘娘，这事，恐怕要瞒不住了……”
　　“慌什么，”玉贵妃端起茶杯，却久久没喝，“那只灵兽不也什么都没说吗，看来她是不会主动揭穿本宫的，只是——”她皱起了眉，“这事，本宫或许得早点和皇上坦白……”

　　到冷宫时，殷氏难得地清醒了，躺在简陋的榻上看着几人。“你们，是什么人？”
　　“这位是除妖师陆姑娘和她的灵兽，皇上请她们来，是来调查后宫娘娘们不孕的事。”小禄子介绍道。
　　“哈哈！报应，报应啊！！”殷氏大笑起来，“丽舒那个贱人把我害成这样，活该傅玄烨那个小崽子断子绝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禄子脸一沉。“大胆，你个庶人居然直呼皇上大名，还敢咒骂皇上！”
　　“请问，丽舒是……”
　　“丽舒娘娘就是皇贵太妃，也就是皇上的生母。”
　　“哈哈哈哈哈哈！断子绝孙，好啊，断子绝孙！”殷氏又开始发疯，“凭什么我堂堂殷家嫡长女比不上她一个贱婢，去死吧，去死，都给我去死！！”她拿起一旁的东西打咂起来。
　　小禄子怕二人被误伤，，连忙示意二人一起离开屋子。“二位也看到了，她现在根本就无法交流。”
　　“无妨，殷氏身上的妖兽气息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考虑到她曾用巫蛊之术害人，我怀疑是那些东西遗留下来的。请问当时可有留下证物，我想调查一下。”

　　小禄子带着她们来到了内务府一间专门存放证物的房间，翻出了一样被包裹着的物什。打开层层布料，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头颅。
　　“这便是殷氏使用的咒物，据说是由南疆灵猴的头颅炼制而成，施术者可以以此为媒介伤害他人，甚至致人死亡。”小禄子小心地将头颅递给陆云星。
　　陆云星隔着布，谨慎地观察着头颅。头颅上有多处刀口，似乎是有人用力割下去的。头颅后脑的位置刻着“丽舒”两个字，刻痕极深，足以看出雕刻者对皇贵太妃恨之入骨。
　　“如何？”
　　“这头颅上的妖兽气息，和殷氏身上的是一样的，”陆云星笃定地说，“可以确定，殷氏就是因为使用了头颅，身上才会残留妖兽的气息。”
　　“可您之前说过，殷嫔身上也——”小禄子要是到了什么。
　　“没错，所以我怀疑，殷嫔也用了类似的东西。或许后宫娘娘们不孕，和她有关。”

　　小禄子迅速把这件事禀报给了皇上。让妃嫔不孕本就不是小事，甚至还牵扯到了巫蛊之术，因此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皇上和陆云星罗刹鸟一起，带着一大波人来到了殷嫔的寝宫。
　　殷嫔，不对，殷妃，此时正拿着绣花针，狠狠地往一个小宫女身上扎——被禁足后，她脾气更加暴躁，经常这样拿下人出气——听到皇上来了，她面露惊喜，随后瞪了宫女一眼。
　　“要是敢说漏一个字，本宫就扒了你的皮！还不快滚！”
　　小宫女哭着用袖子遮着胳膊跑下去了。
　　殷妃收拾了一下自己，扭着腰去见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她娇羞地蹲下行礼。
　　但皇上根本不理她。“来人，给朕搜。”
　　看着一大群人冲进寝宫内到处翻找，殷妃脸色一变：“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陆姑娘查出你可能藏了用于巫蛊之术的咒物，你有什么想说的？”
　　殷妃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抹慌张，不过她很快把矛头对准了陆云星：“又是你这个小贱人！你究竟要害我到什么程度！”她张牙舞爪地要扑向陆云星。
　　“放肆！！”皇上怒骂一声，一旁的侍卫立刻一脚踢翻了殷妃。
　　殷妃吃痛倒在了地上，双眼含泪委屈地看着皇上：“皇上，臣妾可是您的人啊，您为什么要为了个低贱的除妖师对真心爱您的臣妾动粗啊！”
　　“低贱？”皇上冷笑一声，“除妖师斩妖除魔，守护世间安定，百姓们无不尊重他们。也就你们殷家看什么都比自己卑贱。”
　　“皇上，东西找到了！”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过来，手上隔着块布拎着一具干枯的猴子尸体。
　　皇上看着猴子，表情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怒视着殷妃。

　　宫殿内，众人齐聚。妃嫔们坐在两旁，表情各不相同，有的窃喜，有的冷眼。皇上和皇后坐在正位，冷漠地看着跪在中央的殷妃。
　　“殷楠楠，你给朕老实交代，后宫妃嫔们不孕，是不是你搞的鬼，还有之前常贵妃行巫蛊之事，你是不是也有掺和！”皇上直呼殷妃大名，语气异常冷酷。
　　殷妃抿着嘴，一言不发。
　　“殷妃，本宫劝你还是交代吧，”皇后劝道，“皇上已经让内务府去把你私藏的巫蛊物件和常贵妃使用的巫蛊物件进行比对调查了。你若还想抵赖，可是会连累家族的。就算为了殷家着想，你还是坦白吧。”
　　“什么！皇上您还想对殷家动手！”殷妃一听到殷家要被连累，立刻忍不住了，“皇上，殷家可是开国功臣啊，一直勤勤恳恳，安分守己地做您的臣子，您怎么能卸磨杀驴呢！”
　　“勤勤恳恳，安分守己？”皇上冷笑了一声，“你确定这是殷家？那大臣们口中好吃懒做、仗势欺人的是哪家？真不愧是殷家的女人，你和你那姑母殷舒儿一样蠢笨，还坏心眼。”
　　殷妃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皇上，您怎么能这么说臣妾，臣妾可是对你一片真心啊！”她含着泪，咬了咬牙，“好，我承认，常贵妃那个小贱蹄子是被我怂恿的，谁让她玷污了皇上对臣妾的一片真心，说什么皇上从未爱过臣妾。这个贱人，睁眼说瞎话，皇上若是不爱臣妾，为何会在臣妾刚入宫时就给了嫔位，还嘱咐臣妾注意身体别累着呢？”
　　皇上皱起了眉。“朕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些话？”
　　“皇上忘了吗，就在臣妾入宫没几天，”殷妃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甜蜜的表情，“臣妾在御花园游玩，偶遇了皇上。”

　　皇上登基后第一次选秀结束的几天后，被封了嫔位的殷楠楠带着两个丫鬟，在御花园里四处打量。“这花园建的还真是气派，本宫得好好享受一番。”
　　她折下一朵花，嗅了一嗅：“都说什么后宫如战场，杀人不见血，我偏要闯出一番天地，只要我愿意，皇后的位置都得给我坐。”
　　“娘娘聪慧，自然做什么都能成功。”两个丫鬟从小就跟在殷楠楠身边，自然知道怎么哄她开心。
　　“哼。”殷嫔很享受被别人恭维，仰着头继续散步。突然，她透过一面墙的镂空装饰，看到了一个男人。仔细一瞧，那是皇上。
　　殷嫔喜出望外。居然能偶遇皇上，看来连上天都站在她这边。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矜持地走到了墙边，想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偶遇。刚要请安，皇上率先开了口。
　　“不必，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殷嫔一惊，没想到皇上对自己如此看中。从选秀时开始，殷嫔就觉得皇上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觉得他对自己一见钟情。她美滋滋地站直了身体，想说些奉承的话，
　　“嘘！”皇上有些严肃，“别出声，躲好，这附近可能有母后的眼线。”
　　殷嫔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蹲了下来。皇上看了一圈周围，确认没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这几天你受苦了，母后应该没少为难你吧。”
　　殷嫔想起这几天一些宫女太监对自己微妙的态度和时不时的嗤笑，这些居然是皇太贵妃的手笔。
　　“母后一直反对我选秀，说什么独守一人才算好男人。可我是帝王啊，不能只考虑男女之情，还得考虑臣子与天下。父皇留下了那么大个烂摊子，已经寒了臣子们的心，如今我若不把臣子推出来的秀女接进宫，怕是要引起他们的反心了。所以这几天冷落了你。”
　　殷嫔恍然大悟。难怪皇上这几天一直没去她宫里，原来是这个原因。她不禁一阵感动，心里头暖暖的。
　　“不过我保证，明天我一定会去你看望你，另外，那件事，我已经办妥了。”
　　殷嫔一阵欣喜，皇上终于要来她的寝宫了，看样子好像还要给她一个惊喜，看来她得好好准备一番。
　　“那么就这样，我先走了。”

　　殷嫔目送着皇上离开，整个人高兴地都快跳起来了。第二天，皇上果然来找她了，殷嫔度过了甜蜜的一夜。第二天她醒来时，皇上已经更好衣了，坐在床边注视着殷嫔。
　　“皇上～”殷嫔娇羞地说，“皇上怎么起的这么早，臣妾还想给亲自帮您更衣呢。”
　　“昨晚你辛苦了，朕想着让你多睡一会。更衣这种事还是让下人们来吧。”皇上平静地说。
　　殷嫔眉开眼笑，靠在皇上身上撒娇。两人闲谈了一会，皇上便以政事为理由离开了。殷嫔满足地躺在床上，越发坚定了皇上对自己一见钟情的想法。

　　听着殷妃描述的故事，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朕怎么不记得有过这种事，殷妃莫不是记错了？”
　　“臣妾没有记错！”殷妃的情绪有些激动，“臣妾还记得，那一日早晨还下了场小雨，有个小太监还因此摔了一跤，折了腿呢。”
　　皇上仔细地在脑海里搜寻相关信息，终于想了起来。他一脸无语地看着殷妃：“朕想起来了，确有此事，只不过——那日朕在御花园会面的，是皇后，而你口中朕和你说的话，也都是同皇后所说的。”
　　殷妃傻眼了。“不可能！当时明明只有皇上一人！”
　　“你当时在墙的另一侧，视野受限，没看到皇后是正常的。况且，朕同你只在选秀时见上了一面，何谈让你委屈受苦？”
　　“不！臣妾不信！”殷妃晃着脑袋，显然不相信皇上居然对自己没有意思感情，“那选秀时皇上同皇后娘娘低声交谈，难道不是在谈论臣妾吗？”
　　“的确是在谈论你，只不过，朕想给你赐花离宫，但皇后劝说朕留下了你。”
　　“那臣妾曾经被刁难，皇上替臣妾处置了对方，难道不是在刻意保护臣妾吗？”
　　“替你出面是为维持公正罢了，换了其他人，朕一样会出手。”皇上感觉有些头疼，“殷妃，朕早就同你父亲说过，这次允许殷家女人进宫只是看在殷家是开国功臣的份上，也是朕最后一次纵容殷家，难道他没有同你说过吗？”
　　殷妃愣愣地看着皇上。这些她还真不知道，理由也很简单，殷大人压根没告诉她，他觉得皇上是不敢拿殷家开刀的，属实是盲目自信了。
　　“罢了，皇上，殷妃看样子是被误会冲昏了头脑，但终究是做了错事，不如降为答应，再禁足一年吧。”皇后开口说。
　　听到这话，众人都知道，皇后已经留情了。毕竟牵扯到巫蛊之术，就算不赐死，也要打入冷宫。
　　殷妃这是回过神来了。“你装什么装，朱明曦！”殷妃狠狠地瞪着皇后，“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好心，很善良吧。凭什么！凭什么你高我一等，凭什么你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皇上的宠爱！甚至甚至——”她气得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甚至连我能进宫都是你的手笔，呵，真让人作呕！！”
　　随即，她转头看向皇上。“皇上，臣妾不知道她跟您下了什么迷魂药，能让您如此迷恋她，不过臣妾知道一件事，”她大吼了出来，“朱明曦这个贱人，压根不配得到您的爱，她不是生了个宝贝女儿吗？那是野男人的种！就连现在她肚子里那个，也是野男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朱明曦，你如此作践皇上的爱，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
　　说着，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干瘪的老鼠，用尽全力丢到了皇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