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我还是羽

35、老板观察记录

　　清晨的阳光打在被子上，唤醒了新一天的忙碌。
　　楼下的早餐店已经习惯韩存涯每天准时准点到来。
　　但今天却不再是他一个人。
　　或许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吃早饭。
　　很奇妙的事情。
　　前脚踏进早餐店，老板娘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小涯又来了?老样子吗?”
　　“今儿带了个人来，我还是老样子，看他吃什么了。”
　　“稀罕呦，多少年你都自己一个人来，”老板娘手里端着一笼包子，急急忙忙地从他们两个身边走过去，“小伙子，你吃啥？”
　　“八宝粥和一笼肉包子。”
　　“好勒，找地儿坐吧，一会儿就行了昂。”老板娘声音嘹亮似洪钟。
　　蒋祈沾刚点完，韩存涯笑了一声，“巧了不是。”
　　“怎么了？”蒋祈沾转头问他。
　　韩存涯还没开口，就听那边的老板娘喊了一句：“两碗八宝粥，两笼肉包子。”
　　“你也是这两样。”蒋祈沾陈述了一下事实。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吃这两样，一直没变过，说，你暗恋我多长时间了？”韩存涯开玩笑样的戳他的肩膀。
　　“没多久，也就五六七八年吧。”
　　“哟，这么长呢，那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外头的一缕阳光轻飘飘晃进来，躺到了韩存涯的前额上。蒋祈沾没忍住，抬起手轻抚上韩存涯额前那片阳光。
　　韩存涯没想到他的手会就这么摸上来，愣了一下，抬手抓住他那只手，紧握在掌心。
　　“那就惩罚我一直不松开，好不好。”韩存涯凑近他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说。
　　蒋祈沾听到这句话，迟顿一秒，旋即转头，满心满眼带着期待，“真的吗。”
　　“你老板说一不二，这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脑子里会腾出一大片位置给他的。”韩存涯抬了抬眉毛。
　　“好。”蒋祈沾也看着他，“那你腾了多大的位置给我？”
　　“可大一片儿呢，你得住进来，才知道。”
　　“那我现在就收抬东西入住。”
　　“来吧，全年无休。”
　　其实不用韩存涯说，蒋祈沾也明白，住不住得进去，只看他愿不愿意住进去了。
　　而且就算韩存涯不让他进，他也会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撬开他的心，硬钻进去。
　　原来的他藏在暗处，没有勇气和理由接近他靠近他，甚至触碰他。
　　但今天的他既然已经站到了韩存涯的身边，他就没有理由再离开。
　　他的感情不再是石上的清流一般无声缄默，现在更像决堤的洪水猛烈汹涌。
　　办公室里一伙人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干着些什么。
　　韩存涯走过去拍了拍挤在人堆里的游莳，“怎么了？”
　　“老板，那边发来了一堆活动设计的要求，看着特别文化，我们在讨论甲方要的究竟是什么感觉。”
　　游莳看看电脑邮件，看看韩存涯。
　　“我看看。”韩存涯走过去，翻看邮件，画廊要策划一位艺术家的回归，那边给的展览的主题是"在耶利哥盛开的玫瑰。"
　　“这是一本游记的名字的改编，耶利哥的玫瑰代表的是重生的希望。它不是真的玫瑰，是外形似枯草的一种沙漠植物。”韩存涯说。“你们去查找一下，把这篇文章的原文通读，再做下一步的工作。”
　　“已经查到了，不是很长。”李放在对面的工位上抬头说。
　　“散了,干活。”游莳朝大家摆了摆手。
　　蒋祈沾跟在韩存涯身后,走进韩存涯的办公室。
　　“你去把活动策划做一下，不明白的问一下游莳，中午吃饭前能不能给我？”韩存涯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给他说，"一会儿资料都发你。”
　　“行,中午之前可以给你。还有什么吗？”蒋祈沾抬手摸了摸办公桌上的桔梗。

　　韩存涯看他那么爱不释手，灵机一动，选择将这盒桔梗交给他，“这盒枯梗你端走吧。”
　　“啊？”蒋祈沾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怕它也又死我这儿,让它换个地儿活吧。”韩存涯无奈扶额。
　　“行。”蒋祈沾抱起那盒花转身走了。“我不会让它出任何差错的。”
　　屋里气温高,韩存涯脱下大衣,坐回了电脑前。
　　真正坐到这个熟悉无比的地方,这段波的劳累才真正放下。
　　但其实真正说他渡过了多长时间，折算到现实里也没有多久，只不过世界机制时不时搞这么出，让韩存涯挺害怕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
　　恐惧之中又有那么些许期待,期待着可以与蒋祈沾再次并肩作战。
　　工作并没有因为他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意外而减少,甚至比之前的更繁重,要考虑游莳的事,要思考蒋祈沾的成长,还要为自己作些打算。他还年轻，还要再往上走走，走到一个稳稳的位置，他才能放心过平静的生活。
　　工作起来就没了时间的概念。当韩存涯再次看表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正想着中午吃什么，蔡靖的助理过来找他说蔡姐想和他吃顿饭。
　　以前蔡姐没少叫韩存涯吃饭，所以这次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想着这次后还要请回去一顿。
　　其实两人也不去什么金碧辉煌的高级餐厅，只是街边的面馆，普通的家常菜就非常合两人的胃口。
　　热气腾腾的面端到面前，香味弥散。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家人，说工作，甚至说假期。
　　说来也奇怪，向来社交不勤的韩存涯在蔡姐面前竟然没有一点不自在，就好像她身上有种魔力。
　　“存涯，你要不要再往上够够？”蔡请在空当里突然这么说。
　　韩存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而他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当然想，我就这么一个人，有位置才能有些底气。”
　　蔡靖料到他肯定想往上走，就告诉他了一件事，“总部的朋友告诉我，东西南北四个区要各送一个尖子过去，这个人选是各区负责人直接举荐，只不过那是年后的事了，材料什么的你早些准备着，到时候上交就行了。”
　　韩存涯一动不动地看着蔡靖，在思考什么。他的眼神里有不解，有惋惜，甚至有怜悯，只是这些情绪都被他隐藏的太好了，所以被盯着的人只能感受到一束坚定的目光，其余的东西却再也察觉不出来了。
　　“怎么了？”蔡靖也看着他。
　　他们两个的对视似乎都想直直地看到对方的灵魂深处。
　　“你呢？”韩存涯知道这个机会干载难逢，总部不缺人才，不知道几百年才能遇上这么一次上头大发慈悲地举行“科考”，他也知道蔡姐其实也一正在等这个机会。
　　“我……”蔡姐似乎惋惜,“我的家庭在这边，儿子女儿都还小，得有人照顾。我也不想让他们这么小就常年见不着妈妈。”
　　“所以更要好好地做，带着我的那份一起。”蔡靖眼神非常坚定，这是她思考了很久很久，用了很大的勇气放下的机会。
　　她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最后却折在了养玫瑰的泥盆里。怎么可能会甘心呢？但是身上有太多的锁链，总是断不干净的。
　　“保证完成任务。”韩存涯在心中叹了口气，但脸上是阳光一般的笑容。
　　蔡靖看看他一脸自信的样子，才放下心来，有一种自己培养的种子终于长成了大树的成就感。
　　“你真是一点没变。”

　　当年的韩存涯是一头倔驴，方案定成了什么样子，不管多艰难都保质保量完成。
　　有一种段时间他瘦得历害，同事们问他怎么减的，不是基数小的不好减吗？
　　他就抛了一句话：“你们在公司高睡几个晚上就行了。”
　　岂止是几个晚上，那段时间的个把星期他都留宿公司，有时甚至通宵也要把项目完成。
　　这样的情况岂是偶尔，在还没熬出头的日子里，他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不管是学生时期还是工作后，他好像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倔得令人发指。

　　回到办公室，韩存涯就开始犯困，虽然知道吃饱就睡不好，但挡不住这习惯，进小屋里倒头就睡了。

　　蒋祈沾一上午都没见着韩存涯，给他发的策划案也没回复，就等吃完饭去问问他，但正当他要抬手敲门时，游时拍了拍他的肩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老板要午休，一个小时。”
　　“好。”蒋祈沾打开备忘录，在“爱喝酸奶不喝纯奶”的下面又记了一条“午休一小时”。
　　"你这是什么呀?"游莳看着他那一串跟情诗一样的文字好奇地问他。
　　“老板观察记录。”蒋祈沾一本正经地回答。
　　游莳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我也喜欢观察老板，别看让他说一句话跟让他扔一把金子一样，但他特别可爱。”游莳抬了抬眉毛，“就等你自己发现咯。”
　　蒋祈沾听了这话，转头看了眼桌上的桔梗，不假思索地又补了一条“植物杀手，除了十斤”。
　　蒋祈沾看着这则备忘录渐渐饱满丰富，其实也会想象着未来有一天，自己成为最了解他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