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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

      2005年对于普鲁申科来说,是一段充斥着比赛、训练和各种琐碎的事物的时期。奥运的脚步沉重而不容置疑地逼近,熟悉的压迫感仿佛要扼上人的咽喉。新赛季的选曲是Godfather,讲述了一个关于欧洲□□恩怨情仇的故事,他已经对这首曲子非常熟悉,全身心投入进去——有时这甚至会令人产生某种隐约的幻觉,仿佛跳跃落冰那一瞬,酷似消音手枪发出一声炸响。

      他已经靠这套编舞赢得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比赛,许多人以及他自己都清楚地认定:如今的花样滑冰领域,已经无人能与他比肩。然而,这并没有让压力有丝毫的消逝,事实恰好相反。

      “够了,热尼亚,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休息一下。”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说,在此之前,普鲁申科在做四周跳的时候又一次不得不用手撑住冰面。看得出来,他今天并不在状态。

      然而普鲁申科并不想停下,他至少还需要一个完美的4-3-2来结束这一天的训练。“不,我觉得还不够,我还可以继续。”他开始加速滑行,在冰场右上角靠近围栏的地方做了一个4L,然而这一次更糟糕——他在空中失去平衡,随后沉重地摔倒了。

      “好了,可以了,热尼亚,这下你终于满足了。今天的冰场并不属于你,过度的练习没有任何好处。”米申向他走过去,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拍拍他的后背。

      缓缓舒出一口气,普鲁申科觉得膝盖和胯部有些隐约的疼痛:“好吧,教练,听你的。”他耸耸肩站起来,滑向更衣室的方向。

      “等一下,”米申叫住他,神情一如既往严肃:“你是最棒的,热尼亚,毫无疑问。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要记住这一点。”

      米申总是正确的,从许多年前,直到现在。只是。。。。。。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熟悉,是谁曾经说过吗?是谁呢。。。。。。普鲁申科向前滑行,冰面没有其他人,一如既往的寒冷,仿佛腾起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这到底是幸与不幸呢?他想着,这一次,我甚至找不到失败的理由。

      二.

      普鲁申科回到家,把自己狠狠地砸在床上,床垫吸收了重量,将他重新弹起来。窗外没有阳光,圣彼得堡的天空是朦朦胧胧的铅灰色,各种景物却显得很清晰。室内没有开灯,有些昏暗。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这种安静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烦闷,他爬起身打开音响,歌声泉水般流淌而出。

      。。。。。亲爱的
      今夜星光灿烂
      你穿过黑夜
      来到我的窗前。。。。。。

      普鲁申科合着节拍,小声哼唱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他努力挣扎着,伸手去够床头的听筒。

      “嗨,热尼亚,最近过得好吗?”电话的那一端传来某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遥远的,熟悉而陌生,一瞬间仿佛点亮了圣彼得堡阴霾的天空。

      “沙夏!”普鲁申科叫着坐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沙夏·阿伯特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遥远:“我很好,你还在美国吗?”

      沙夏在那一边笑起来:“不,你猜呢?”

      线路那一端很嘈杂,普鲁申科依稀分辨出背景音中熟悉的俄罗斯词汇。“天哪,你回来了!你在哪里,莫斯科吗?”

      “猜对了一半,我在圣彼得堡。”沙夏纠正:“回来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刚刚结束。”

      “你一个人吗?住在哪里,我去找你,让我们好好聚一下。”

      沙夏犹豫片刻,报出一个地址:“周四有场演出,事实上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今晚或许会找间旅馆。你知道,我对圣彼得堡并不十分熟悉。”

      普鲁申科果断地做出决定:“嘿,来我家吧。在那里等一下,我们二十分钟之后见。”

      三.

      普鲁申科见到沙夏·阿伯特的时候,天空似乎放晴了一些,沙夏正悠闲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身边放着一个不大的旅行箱。有个穿粉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认出了沙夏,拿着笔记本和笔向他跑去。沙夏侧着头为小姑娘签名,然后轻轻亲吻她的小脸颊,看她开心笑着跑回母亲身边。

      阳光从云层后钻了出来,流光跳跃在沙夏棕色的头发上,他侧脸的线条几乎没什么变化,像从前一样,依旧年轻而柔和。普鲁申科比沙夏小七岁,然而他总觉得,时光在自己身上流动得似乎更快一些。

      看到普鲁申科走近的时候,沙夏笑起来,给了他一个自然亲昵的拥抱。然而就在他们合力把旅行箱放进车里的时候,有人认出普鲁申科并叫了他的名字,这引起了一场小轰动,他们不得不停下用了一些时间签名,不过这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困扰。

      此刻,他们已经顺利回到家里,Golden——那只的斗牛犬,拖着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爬到沙夏的膝盖上,亲热得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嗨,golden!”沙夏和肥硕的斗牛犬打招呼,坐在沙发上揉着它大脑袋。

      普鲁申科端着热气升腾的红茶坐回他身边,将另一杯递过去:“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沙夏?”

      “还不错,”沙夏愉快地说道:“我们大多数时间住在新泽西,租了套新公寓,是个漂亮的地方,门前种着松树,院子里还有两棵红雪杉。。。。。。那里附近住着不少熟人,周末用空的话会一起聚会或运动什么的。。。。。。”

      沙夏举起golden的爪子去打普鲁申科的大腿,被打的家伙努力还击着,可怜的golden。“那你呢,我们的热尼亚,最近一定很忙吧?”沙夏亲热地圈上他的脖子。

      “不是那么轻松,”普鲁申科做了个鬼脸,佯装掐住自己的咽喉:“我简直快要窒息了。”

      “想象得出来,”沙夏大笑着跑到客厅对面去打开音响:“不过我相信你会是冠军——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可能。”

      “谁知道呢,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会知道最后的结果。”

      四.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尝试自己做晚餐,然而这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入夜之后寒冷许多,他们点燃壁炉,把送来的外卖食品满满地摆在炉边的地毯上,红色的小火焰在木材上舞蹈,发出轻快的噼啪声,食物的香气蔓延开来。

      像许多年前一样,他们闲聊起来就像打开水闸,再也无法止住。沙夏兴高采烈地说了许多话,谈起他的朋友和邻居,四岁的小儿子Makar,新房东和他的太太,以及他的冰上表演。

      “。。。。。我们的房东是位警察先生,Makar简直爱死了他太太烤的蓝莓派,我们总是相处得很愉快。。。。。。”

      “。。。。。。。。不过从今年年初开始就一直很忙,演出总是不间断的,我倒是越来越喜欢这种演出,比起比赛来,这让人轻松多了,观众们也很热情。。。。。”“最近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以前每到冬天,我的大腿韧带就疼得要命,而今年疼痛居然不知不觉的缓解了,要知道,医生说即使手术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看来,时间和休息才是最好的良药。。。。。。”

      沙夏神采飞扬,蓝眼睛闪闪发光,显得十分愉快。普鲁申科看着他,也禁不住笑起来,沙夏的生活似乎非常圆满,这点让他觉得非常愉快。

      这种相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很罕有的,那时沙夏尚未退役,长年住在莫斯科,而普鲁申科则忙于在圣彼得堡的训练,连写信的时间也显得奢侈。集训和比赛的机会更是弥足珍贵,然而那时有那么多纷乱的事物充斥着他们的生活:学习、训练、迎接和反抗各种困难和阻力。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所有人都要努力拼搏,以谋取更好的机遇,以及更大的荣耀。

      他们就像两条夜航的船,遥遥地靠近,缓缓擦身而过,随后沿着既定的轨道渐行渐远。

      沙夏写给他的那些信件一直被好好的保存着,和其他最珍贵的物品一起,放在一个隐蔽而安全的地方。普鲁申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去翻起那些信件,曾经清晰的语句也洇染在时光的河流中,渐渐变得模糊。然而那份关怀却不曾远去,淡淡的,埋藏在记忆深处散发着温暖,像海底的金沙,从未褪色。

      五.

      话题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花样滑冰上,这简直是必然的。

      “事实上,你看了这次选手们的录像就知道——金牌并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到手。”普鲁申科逐渐找回了曾经和沙夏聊天的感觉:“沙夏,我甚至觉得害怕,比上一次更严重。。。。。。大家都觉得我会赢,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失败会怎样。”说这句话的时候,普鲁申科的金灿灿的脑袋正枕在沙夏的膝盖上,像一只慵懒的猫。

      这只猫向上方望去,沙夏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温柔:“这可不像我们的小热尼亚会说的话呀。”他伸手拨了拨普鲁申科额前的金发:“我们都知道,你是不同的——如果一千个人在一起,你也是最独特的那个。所以,放轻松一些,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一切都会顺利到来的。”

      普鲁申科像小孩子那样去抓他的手指,他在沙夏面前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希望如此,毕竟。。。。。。。这或许会是我最后的机会。”他的声音不大,依稀有些颤抖。

      沙夏轻轻抚摩他的金发,眼睛却并没有看过来,他把头靠在沙发上:“热尼亚,你还记得吗?好像是许多年之前,你曾经跟我说过,当你穿上冰鞋的那一刻,奥运金牌就是你全部的梦想。”

      “是的,一直是。”

      “那也曾经是我的梦想。”沙夏闭着眼睛,轻轻说道。

      有一个瞬间,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下来,许多往事仿佛胶片中的黑白电影般一帧一帧地闪过。

      不过沙夏很快打破了这短暂的空白,他微笑起来:“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完成他们的梦想,只有一些非常特殊的人——热尼亚,你就是这样的人。”

      “沙夏。。。。”普鲁申科想说不,不是这样的,然而舌头无法接受大脑的控制,他什么都没说。

      沙夏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这是最后的一步了,热尼亚,许多年前你我就知道。如果你拿到金牌,我会像自己拿到一样高兴。上一次我们都输了,这一次,我希望能陪你一起赢。。。。。四年之前太早,现在刚刚好。”

      普鲁申科沉默了片刻,说道:“谢谢你,沙夏。”——谢谢你,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之后他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那是个非常美好的夜晚,普鲁申科讲了许多关于他新的音乐搭档的趣事,欢乐的笑声不时充满了整个房间,golden叼着球跑来跑去。窗外刮着很大的风,黑暗而寒冷,屋子里却是那样温暖。

      六.

      那天晚上他们喝了些酒,普鲁申科兴奋之后开始习惯性地欺负周围的生物,他把蛋糕的奶油抹到golden的鼻子上(golden委屈地打着喷嚏),还和沙夏打闹起来。

      幸好沙夏是清醒的,为了不影响他第二天的训练,只好一边躲避着他乱挥的胳膊,一边把他拖到卧室去。

      “噢,热尼亚,你比以前重多了,”沙夏戏谑地说,把他的手臂扛在肩上:“看到奥运冠军是个胖子,观众们一定会哭的。”

      “我才不胖呢!。。。。。。。。我讨厌香蕉。”

      沙夏忍俊不禁:“好,热尼亚只要乖乖的,就不用吃香蕉,连看都不用看。”

      终于到了卧室,他不懂事的热尼亚立刻扑到床上,深深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再也不动弹了。如今他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把两张硬邦邦的行军床拼在一起,普鲁申科家的床很大,足够两个人睡在上面。沙夏在他身边躺下。

      然而仅仅是安静了一会儿,普鲁申科忽然奇迹般的清醒过来,他翻了个身,把沙夏压在下面,他的头埋在沙夏的颈窝上,呼出的气息碰撞着那里脆弱的皮肤。

      “沙夏,沙夏。。。。。”普鲁申科喃喃地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沙夏的手指抚摸着他的金发,纵容地注视着他,似乎在他眼前的从来不是世界冠军普鲁申科,而一直是那个小小的,跟在他身后的热尼亚。

      “沙夏。。。。。你有没有,恨过我?”酒精的作用下,人会勇敢许多。这句话没头没脑的冒出来,然而,他们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从来没有过,如果那样的话,我要恨的人可是太多啦。”沙夏的手轻拍他的后背,一如多年以前的温暖。

      “就算我曾经。。。。讨厌过什么人的话,那也绝不会是你。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刚走进更衣室,就看见一个蓝眼睛的小家伙站在所有人中央,那表情。。。。。。”沙夏像回忆起什么一样,他笑了笑:“我当时就喜欢上了那个倔强的小家伙。我告诉自己,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有能力,就一定要保护好他。热尼亚,这样的人,教我如何去讨厌他、恨他?”

      普鲁申科在某个瞬间,忽然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许多人和事在岁月流转中失去了本来面目,沙夏。。。。。只有他所认识的沙夏,从未改变过。

      “别哭,小热尼亚。看看你现在,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倔强的金发小家伙,而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沙夏轻抚他的脸颊,拂去并不存在的泪水。“别为我难过,我从不觉得自己输过,就像对我来说,那块奖牌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普鲁申科仰起脸,在近距离之下,看见了那双微微弯起来的,带笑的蓝眼睛。他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只蝴蝶在拍打着翅膀——那是心跳的声音。沙夏的心跳也很快,他朦朦胧胧地想,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

      七.

      那天晚上,普鲁申科做了一个梦,他永远不会把梦的内容告诉任何人。

      他在梦境中不断地下坠,落到一条航行中的小船上——或许,是一条摇曳在伏尔加河上的船。船上之有他和沙夏,月光很明亮,周围的一切都是深深浅浅的蓝或者银灰,世界是那样的安静。星光被揉碎了,洒在沙夏蓝绿色的眼睛里。

      那眼神那么深,那么深,仿佛能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在那冰蓝色的眼睛深处还留存着一些尚未冷却的,少年时代的隐秘思绪——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总觉得心里住着一只蝴蝶,每当他和沙夏在一起的时候,蝴蝶就会轻轻振动翅膀。——现在也是如此,于是他低下头,吻上了沙夏的嘴唇。

      薄薄的,柔软而温柔——这一切,果然只会发生在梦里。。。。如果是这样,就让这梦境持续得更久一些吧。——然而一切又是那样真实,金发和棕发交相辉映,一起纠缠在风里。沙夏的长腿缠绕在他的腰上。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像火一样的热。手指却带有非凡的魔力,即使是最轻微的抚摩,也能激起最热烈地回应。

      最后的时刻,他再也不能控制流泪的冲动,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沙夏白皙的胸前。他觉得仿佛有什么在胸腔里翻滚着,涌动着,蝴蝶正在挣扎着破茧而出。

      于是,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沙夏。”
      沙夏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温柔。他说:“我也爱你,热尼亚。”

      世界忽然变得无声,他满足了,即使只是在梦里。那只蝴蝶安静下来,蜷缩在茧中,永久地沉睡了。

      天快亮的时候,普鲁申科起身去了浴室,当他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回来的时候,沙夏已经醒来,坐在床上望向窗外,或许他也做梦了,但是谁知道呢。此时正值黑夜与白昼交替的一刻,微薄的晨曦下,沙夏的脸在光线中半明半暗,侧脸线条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浅灰色光泽。

      他没有笑,这样使他看起来很遥远,又有些陌生。忧伤笼罩了一切。普鲁申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沙夏已经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微笑,这又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了。

      八.

      沙夏的航班将在清晨起飞,早饭过后,普鲁申科开车送他去机场。他们拥抱道别,谁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也或许会是在多年之后。

      沙夏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然而普鲁申科并没有时间注视太久,周围的人们很快认出了这位冰上明星,纷纷涌来合影签名。他向那个方向匆匆投去最后一瞥,低下头,机械化地拿起笔。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展现在面前,或兴奋,或仰慕,或期待,都在熠熠发光。

      他忽然觉得有些高兴,却又有些怅然,一种莫名的空虚包围了他。——我是叶甫根尼·普鲁申科,这些正是我想要的,这样很好。

      普鲁申科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圣彼得堡终于迎来了一个晴天,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散射下来,室内充满了柔和的白光。周围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在沙发上,把脸颊埋在手掌中,一片黑暗,梦境重新降临。

      九.

      似乎只是在不久之前,金发的少年输掉了那场重要的比赛,他在人们追问的目光中镇定地走回房间,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床上,金色的脑袋埋在枕头下面无声哭泣,泪水打湿了床单。他是个坚强的人,从不把泪水留给观众和镜头,只是此时无需掩饰。

      输了,我曾经赢过那么多次,却在最重要的比赛中,输给了最重要的对手,他想着。就这样吧,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然而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来:热尼亚?热尼亚,你在吗?

      他屏住呼吸,没有回答。

      外面的人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感觉床边一沉,那个人在他身边坐下。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背。他放弃枕头,转而抱着青年的腰哭出声来。青年的手指轻轻抚弄着那丛金发,它们像融化的月光一般,轻盈流淌过指间。

      这个人也输了,带着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有力气安慰别人呢?——金发少年觉得心里的那只蝴蝶又展开了翅膀,轻轻的,振翅欲飞。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未来还很漫长,很遥远,现在,像这样就足够了。——有些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是好朋友,就像众所周知的那样。

      或许每个人年轻时,都有珍藏在心底的秘密,朦胧的,真挚的,纤细而热忱,别人永远不会知晓。然而有时这秘密埋藏得太深,太久,最终连自己都忘记了,答案究竟是什么。

      金发少年止住哭泣,和棕发青年合力把两张单人床推到一起,拼成一张大床,肩并肩躺下来。这是一个传统项目——在每次输掉比赛之后,棕发的青年总会轻柔拭去他的泪水,整晚陪他在一起。然而,后来他输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难得。金发的年轻人渐渐失去了被人安慰的权利。

      不过此刻,他们还只是两个小小的年轻人。

      金发少年说,我有预感,沙夏,我们再也不会输了。

      棕发的青年说,我相信,我一直相信你,热尼亚。

      ——无论如何,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沙夏。

      ——比你还好?

      ——。。。。。。和我一样好。

      ——原来如此,我很高兴。

      ——那么就这样吧,下一次,我们一起漂漂亮亮地赢得比赛,连铜牌也不要留给那家伙。

      ——好,我们一起上领奖台,连铜牌也不留给亚古丁。。。。。。尽管我们大概只能占到两个位置。

      虽然在黑暗中,但是他知道他在笑。就算闭上眼睛,那笑容也能浮现在眼前。于是,他摸索着抓住他的手,疲倦和满足一齐袭来——他安心地睡着了,甜美的梦境在等待着他。

      ————短暂的失败和伤痛不算什么,他们还年轻,前方还有那么多比赛和挑战等待着呢!在未来,他们还会有无数次机会相遇,站在领奖台上握手,相视一笑。

      有人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有人却还沉浸在对未来憧憬的美梦中。梦中的他和他站在巨大的冰场中央,沐浴在银白色的灯光里,鲜花从四周倾泻而下,相机的闪光灯交织成天上的星河。他牵着他的手,一切是如此的喧嚣,又是那样的安静。

      在这样的梦里,没有人会告诉他们:他们之中的一个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对另外一个来讲,迎接他的,将是一条漫长而辉煌的道路。

      彼时是2002年,一切都会过去,一切终将到来。

      竞技体育是如此残酷,而运动员的生涯又那样绚烂而短暂,zhenya和sasha其实相较于许多人来说可以算是十分幸运了吧,但是看了sasha的那篇采访,还是忍不住BLX了。

      如今他们一个还是公众的焦点,一个大概算是渐渐淡出了,作为运动员来说,或许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吧。后来想了想,万物的法则如此,如今他们各自的生活看起来也很美满,没必要过分伤感。

      Zhenya和sasha,祝你们永远健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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