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县令冲喜后》夏洛德

10、10

　　咸宁县的管辖范围，除了县城，还有七十三个大大小小的村落。

　　普掌柜出事的地方，属于山野城郊，附近除了官道：还有许多入城百姓踩出来的山野小路，想从出事现场勘察出线索，可谓是难上加难。

　　普掌柜带着季然和衙役来到案发地点，一路哭来已有些难以自持。

　　一旁的草丛内，明香紧张得出了一手冷汗，她压低嗓音，小心翼翼道：“夫人，咱们这样偷跑出来会被大人责罚的。”

　　辛浅秋却不以为意，睁大了双眼在那四处观望起来，边看边说：“明香，看看这附近，虽然也有不少山，可是都不太高，若换做我落草为寇了，我定然不会选择这些地方，更别说在这附近杀人了，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抓吗？”

　　“夫人的意思是，这山贼不在附近的山上？”明香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时季然在普掌柜的指引下，带着人朝一处山上细细搜查去了。

　　“夫人，还跟吗？”
　　“不跟了，咱们回衙门。”
　　“回衙门做什么？”明香声音都高了几分，哀求道：“夫人咱们还是回府吧？”

　　“我中午要给你们大人按摩，回府再过去太麻烦了。唉走走走，快些，等衙役们回去人多眼杂了才不好呢。”

　　勘察过现场之后，辛浅秋心里更加确定这案子绝非山贼所为。她不禁兴奋起来，脑中回想起看过的刑侦片，以及宋慈破案时的情景，激动得小脸通红。

　　“夫人，您…您怎么跑得如此之快啊？”明香趴在衙门后院的石凳上，气喘如牛，辛浅秋却只是胸口微微有些起伏，状态却是极好。

　　“明香，你在这里休息会，我先进去瞧瞧大人在做什么？”辛浅秋甩下这句话便快步离开，但方向却不是朝着内堂书房，而是位于另一侧的停尸房。

　　刚走到门口，一股刺鼻的尸臭味就传了过来。

　　辛浅秋的喉间泛起一阵恶心。她忘了，真正的现场和电视剧里拍摄的并不一样，电视剧里就算拍得再血腥可怖那也仅是画面，哪会有这种气味啊？

　　辛浅秋想试着说服自己进去看看，可真的撑不住，扶着墙连连干呕，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是何人？”

　　一个洪亮沉稳的声音传来，辛浅秋慌忙擦了擦嘴角，转身冲着对方附身，解释道：“仵作您好，我是——”

　　“我不管你是谁，这里是衙门的停尸房，非公家人不得入内。”

　　“宋琪，你这又是在教训谁啊？”一个身穿深蓝色官袍的青年快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辛浅秋身上，不禁看愣了几秒，“这位是？”

　　“她是我夫人。”冷隽的声音从辛浅秋身后传来，又紧跟着两声咳嗽。

　　辛浅秋忙回身走向顾南萧，乖顺地站在他身后侧。

　　顾南萧似有责备，语气中却又透着温和，“昨日不是来过内堂吗？怎的今日还会迷路？”

　　辛浅秋心中了然，顾南萧是在给她台阶下，忙配合得点点头，佯装羞怯地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柔声回道：“衙门太大，记不住。”

　　许是受了氛围的影响，顾南萧鬼使神差般地抬手理了下她散落在耳畔的碎发。?这一动作在旁人看来，正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

　　辛浅秋只觉得耳边擦过细软的皮肤，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下，她并未躲开，只是错愕地抬头看向顾南萧。

　　顾南萧被她那双清澈的漂亮眸子盯着，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沉声道：“马大人不是正在休沐吗？今日怎么会有空过来？”

　　县蔚马涛冲着顾南萧躬身一礼，态度谦卑恭敬，“咸宁县出了命案，下官岂敢休沐在家。昨日是因家中夫人身体不适，下官被缠的抽不出身，才未到衙门。今日得了空，自然要来府衙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大人的。”

　　辛浅秋打量着马涛那张方正的脸，心中暗暗吐槽：出了命案，掌管司法的县蔚却在这个时候请假回家陪老婆，这种理由也好意思往外说。

　　顾南萧冷冷勾了一下嘴唇，没再追究，“既然马大人来了，那就一同去内堂吧。劳烦夫人煮些茶水送来。”

　　辛浅秋忙应声离开，找来明香一同煮茶，然后借着送茶水的油头，明目张胆地进了内堂，旁听他们商量案情。

　　“这山匪如此横行，眼下又出了人命，必要全力清剿才能安抚民心。只是清剿必定会耗费不少人力财力，还望大人批准，我与冯大人商讨出具体方案后再汇禀大人定夺。”

　　辛浅秋听了这话，差点没憋住笑：果然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二十两金钗的人，你们贪得还能再明显点吗？

　　山匪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要动人力财力了？

　　宋琪忽地直言打断马涛的激昂发言，“顾大人，小人觉得，这或许不是一件山匪劫杀案！”

　　听到这个结论辛浅秋顿时起劲了，激动之余，差点将热茶倒在顾南萧的袖子上，她忙回过神，耳朵却竖得笔直。

　　顾南萧见她听得入神，这认真专注的模样甚是可爱，原想遣她离开的话又咽了回去，任由辛浅秋站在身后伺候。

　　马涛眼见自己的敛财方案被宋琪推翻了，神色稍显不悦，沉声反驳道：“香料铺子的普掌柜亲口说是山贼所为，这还能有假？”

　　顾南萧抿了一口热茶，口中顿时充满了香甜中带着少许清苦的柑橘味，沉闷的胸口似乎都舒服了几分。

　　他并未理会马涛的话，转而看向宋琪问道：“今日重新验尸，你可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宋琪点头头，“是。女尸身上伤痕密布，先前小人认为是她死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被蛮横的山贼折磨致死。可是过了一夜，很多隐藏的痕迹也渐渐显现出来。小人发现，所有伤痕贯通连接，并非随意而为。为此，小人还专门去了一趟望春楼。”

　　马涛嗤笑一声，“宋琪，你验个尸还能验到妓院里去啊？”

　　宋琪冷冷地看了一眼马涛，那双经常跟尸体打交道而异常死气沉沉的眼睛，吓得马涛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作势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小人去了一趟望春楼，确定那些伤痕跟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恩客捆绑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马涛一脸不屑，“宋琪，这跟是不是山贼残杀百姓有什么直接关系吗？难不成山贼就不能有点特殊癖好了？”

　　辛浅秋听得正起劲，却被马涛这个蠢货三番两次地打扰，忍不住低声道：“山匪杀人劫道是为了钱，费那么大劲干嘛？”

　　她的声音很小，顾南萧却还是听到了，他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乡村妇人竟和他有着同样的见解。

　　自己的小声嘀咕被顾南萧听到了，辛浅秋自觉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尽显娇憨之态。

　　顾南萧的目光落在她水潋的唇瓣上，羞得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别开了脸。

　　“马大人！”宋琪冷然开口，“您自上任以来，受理过多少件杀人案了？”

　　马涛一怔，没明白宋琪的话，却还是微扬起下巴道：“咸宁县民风淳朴，富庶昌平，我上任三年，从未发生过杀人之事，为此，我还曾收到过知府大人的亲笔赞誉！”

　　他得意自夸，宋琪却根本不买他的帐。

　　“小人不才，自小生在义庄，入行三十余载，经手的案子逾百起，无论哪种凶犯，杀人皆有目的，绝不会做累赘之举。若此案是山匪所为，无论是掠夺钱财施暴残杀，在明知有人逃脱报案的情况下，断然不会再费力做诸多事情，留下如此完整的痕迹！”

　　马涛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尸斑逐渐浮现，那名女尸死之前是被吊着的，指甲内并无泥沙，小人怀疑，她并非死在荒野，而是死在干净的室内，是死之后才被抛尸的！”

　　辛浅秋无比崇拜的看着宋琪，只觉得此人就是现世的秦明，古时的宋慈，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鼓掌以表示此刻的激动了。

　　顾南萧沉默片刻道：“本官相信宋琪的判断，马大人，你即刻带领衙役前往出事地点，搜寻附近三里之外的所有住所！”

　　马涛有些不甘道：“顾大人，您刚来县衙有所不知，这调动衙役出外办案，是要跟冯大人——”

　　“身受皇恩，享朝廷俸禄，职责所在，马大人确定要继续跟本官在此讨论外出津贴之事吗？”

　　马涛被顾南萧冷峻的目光看得有些发虚，立刻正色道：“为了百姓，下官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说完立刻出了门，顾南萧却叫住了宋琪。

　　“你方才所说的有特殊癖好之人，除了在望春楼，其他地方可还有出现？”

　　宋琪摇头，“咸宁县娼寮妓馆虽多，敢行此举的，只有望春楼。”

　　“为何？”辛浅秋忽地从顾南萧身后探出头来，顾南萧刚要训责她不该听此等事情，宋琪却认真解释道：“大人和夫人初来乍到对咸宁县的事情知之甚少，这望春楼幕后的老板手眼通天，和知府大人交往甚密，谁又能拿他们如何？”

　　顾南萧眉头微蹙，脸色愈发阴沉，“你说的知府大人，可是凌齐山？”

　　宋琪微微一愣，满脸疑惑地看向顾南萧。之前只听说这位空降来的县令大人是京城人士，如今看来，他的背景并不简单。

　　“大人认识凌知府？”

　　顾南萧瞬间缓下神色，话锋一转道：“没事了，仵作你辛苦了，若有其他发现，无论何时，劳烦尽快告知本官。”

　　“是！”宋琪又打量了一眼顾南萧，他曾有幸在京城游历过几年，倒是没瞧出这位顾大人和什么达官显贵相似。

　　宋琪离开之后，顾南萧还未开口，辛浅秋就抢先说道：“夫君要去望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