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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永生永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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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思珩刚被强制注射完一支镇定剂昏睡过去,梦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她一进病房就看见思珩不顾一切的拔掉手臂上的输液针要出院,周围的护士按都按不住,没办法怕她伤害到她自己,医生只能给她打了一支安定。
“思珩,思珩,快醒醒”,是那木汗的声音,她看到那木汗伏在她身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思珩不顾一切揽上眼前男子的脖颈不停地啜泣。
“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在这儿吗,我说过不管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的。”那木汗紧抱着思珩不住地安慰。
“思珩,你要好好养病,好好休息,听大夫的话,嗯?”,话刚说完那木汗的身影便渐行渐远。
“哥,哥你去哪,你别丢下我,哥哥……”,病床上的姑娘虽在梦中却依然哭的撕心裂肺。
“思珩,你快醒醒,”,梦甜以为思珩做了噩梦才如此伤心忍不住把她叫醒。
“我怎么了?”,思珩醒来擦了一下眼泪问道。
“你刚才哭的很伤心,我在旁边看着都害怕,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刚才好像看到那木汗了,应该是做梦吧,不然怎么会看到哥哥来找她。
是不是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再次见到你。
她始终不愿相信她在草原的十几年到头来只是一场梦,明明那么真实,怎么在这里才过了十几天呢。
“那木汗,我们今天收拾一下毡房搬家吧……”,伊德尔看到不停忙碌的那木汗欲言又止。思珩的牺牲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从一开始的烂醉到现在的默不作声拼命干活让身为阿爸的他心疼不已。
“不,我不走,哪儿都不去,思珩回来会找不到家的。”那木汗不停地剪着羊毛,仿佛他一停下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
“伊德尔,我也不走,我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在这等她,不然她找不到我们该有多害怕。”萨仁娜此时也扶着门走了出来,几日的时间她的头发竟斑白了许多,这几天她天天端详着女儿的相片,相片上的姑娘笑的灿烂不已,萨仁娜抚摸着相片上的姑娘仿佛觉得思珩依旧在自己身边,失女之痛莫过于此啊。
“唉……”
伊德尔的一声叹息也打消了要搬走的念头,这段日子他也是强装坚强,殊不知在夜深时他整宿整宿的失眠,就算强制自己睡去可闭上眼睛便是最后一次见思珩时女儿那虽疲惫但依旧冲她微笑挥手的样子。
要是能重来,阿爸绝不会让你犯险。
如果能够一命换一命,天堂一定站满了排队的父母。
“思珩,思珩,你别吓我,医生,你快救救她,我朋友她吃了安眠药。”医院走廊上思珩被快速地推进手术室,旁边的梦甜不住地祈求医生。她就是去买个饭的功夫,回来便看到思珩安静的躺在床上,桌子上还有未盖好的安眠药瓶子。
“她没事了,你朋友身体上没有什么问题,但目前看来她心理上遭受了很大的创伤,我们医生建议是办理出院陪她散散心看看心理医生,不然她很有可能会选择二次自杀。毕竟,人只要想死,别人是拦不住的。唉~”,医生走出来对眼前担忧的姑娘说道。
“杜思珩!你这是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吗!”,梦甜看到思珩醒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闭眼流泪的姑娘大吼道。
“梦甜,对不起,你不应该救我的”,思珩躺在病床上看到眼前为自己担心的朋友喃喃道。
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他,我才能见到他……
“思珩,我告诉你你如果再这样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你要好好活着,不管发生什么,活着才有希望是不是”,梦甜为思珩整理好蓬乱的头发抱头安慰道。
“我还有希望吗?”,思珩看到好友眼神空洞呆呆地反问道。
“有,相信我,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那木汗,你先停下,额吉跟你说件事情。”萨仁娜望着修理羊圈的儿子眼眶又泛起了红。
“这是你妹妹留下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剩下的额吉给她放好。”萨仁娜将一个包裹交给那木汗。
毡房中的那木汗打开包裹里面有妹妹从小到大的袍子,小时候刚来时用她的衣服给改的,还有考试成绩好额吉特意为她做的,除此外还放着一个卡子,是阿爸特意从公社买给思珩的,还有兄妹俩从小到大的一些小玩意都被额吉保存的好好的。最后是一个日记本,上面写了厚厚的好几页日记。
那木汗翻开第一页,思珩那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这是我到这儿的第一天,奇怪,我并未害怕和担心,相反,我见到了一直以来在我梦中出现的男人,不过他竟然是我的哥哥……不知怎么回事,见到他的第一面仿佛我已经认识他好多年,难不成我上辈子认识他?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那木汗若有所思翻开下一页:我好像有了别人没有的超能力,我梦见了一个女孩,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相同,她和她朋友要回上海问清楚一件事,结果却陷入了流沙,那是我吗?我之前怎么不记得,我不应该是跟梦甜来草原旅游才陷入流沙的吗?这真是我的前世?
前世?旅游?那木汗越读越迷糊,只能继续往下翻:我在这儿很开心,我认识了好多人,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他们一样,这是我在孤儿院从未体会到的,可我现在既渴望见到那木汗又害怕见到他,我会不会真的爱上了他,不行不行,他现在可是我哥哥啊,老天爷啊帮帮我。
那木汗翻到这不知何时泪水一滴一滴滴到纸上晕染了字迹:气死我了,他竟然答应去相亲,我这是怎么了,我本来就是他的妹妹,可我心里好难受,像是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不能呼吸。
这丫头真是傻,那木汗边哭边继续往下翻:我好害怕,为什么老天要跟我开这个玩笑,你让我来却最后逼我走,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萨满法师说的太对了,他怎么知道我来自其他时空,他说我不会留在这儿的,不,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这,我不要忘记他们……
其他时空?那木汗忽然记起李老师成婚那日思珩喝多了,她笑着说自己不是这儿的人,她来自几十年之后……当时他以为是妹妹酒后的醉话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罢无果只能从后面寻找答案: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不再是那个少女了,我真正做了他的女人,长生天啊,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现在我永远是他的了……
那木汗记起那次二人在草丛中制造出的风声,岂止是她,连他自己都无法忘记他们的那一次。
日记还剩下最后一页,那木汗颤抖着翻开:阿爸马上要回来了,我和哥哥的事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了,好害怕额吉和阿爸会不同意,万一不同意我倆该怎么办呢?要不私奔吧,哈哈,不行不行,额吉会伤心的,看来我得做好挨打挨罚的准备了……
读到此处那木汗像是重新回忆了一遍妹妹这短暂的一生,他俩的事情还没有告诉阿爸额吉,思珩答应她从唐山回来就会和他成婚的,他还没有……读到这儿那木汗再也忍不住跑到额吉的毡房:“额吉,阿爸,我要对你们说一件事……”
“那木汗,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伊德尔正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儿子,却见儿子一脸倔强的跪在地上说道,“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跟思珩在一起了……”,那木汗说出这句话时心中没来由的舒了一口气,他真是的胆小鬼,他应该早就和额吉阿爸说的。
“你说什么?你和思珩……”萨仁娜不可置信。
“我们两个本来打算阿爸休假的那次再告诉你们的,没想到……阿爸,你打我吧,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我只爱思珩一个人,不管是生是死。”那木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塌上的伊德尔和萨仁娜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傻孩子,两个傻孩子,你们俩怎么才说啊……”萨仁娜再次忍不住痛哭起来,她的眼泪仿佛流干,她的眼睛好像快瞎了,最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
“思珩,我们好久没回上海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念。”梦甜搀着思珩下了飞机。
“是啊,很想很想。”思珩嘟囔着。
“我妈给我们两个安排了医院实习,过几天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就去报道怎么样?”梦甜欢喜雀跃的说着。
“我想回孤儿院当那里的院医,那儿更需要我。”
“你说什么?回孤儿院?大姐,你好不容易才考出去,拼了命的念了这么多年,有好的医院不选干嘛要回去?”,梦甜甚是不解。
“反正我……”思珩话没说完,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那木汗,你等着我……
“那木汗,萨仁娜额吉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那日苏兄弟几人来探望生命许久的萨仁娜,奇怪,前不久萨仁娜独自骑马说要出去一天并没有让任何人陪同,自打回来后没过多久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那木汗本想带她去医院,可萨仁娜却说自己是老了,拗不过萨仁娜的坚持只能在家养着。
“伊德尔阿爸走了这么多年,这个家只剩你和萨仁娜额吉了……”
那日苏巴图和鸿格尔也老了,从当年的草原小伙已然变成了牧羊大叔,这些年唯独那木汗还是孤身一身。自从伊德尔睡梦中离世后身边只有生病的额吉和羊群。
一晃过去了这么些年,萨仁娜送走了自己的女儿,送走了自己的丈夫,现在该轮到她了,她这段日子眼前一直浮现出思珩刚来她家时的模样,再就是长大后骑着马背着药箱的样子,她知道她的女儿这是来接她了……
草原在春夏秋冬中不停的变换着颜色,原本空旷的草原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也越来越多,那木汗在一天的清晨再未叫醒睡梦中的老额吉,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这个家真的只剩他了,思珩,很快我也要见到你了……
草原来了一队志愿者,要在逐渐沙化的草地上种树固沙,那日苏几人纷纷加入了这支种树队伍,时代进步草原却逐渐沙化,每个牧民不愿看到自己的故土成为一片一片沙地,那木汗就是就是在这个时候走的。一个队员趁着休息时带着相机随处拍摄,没想到却陷入了一片流沙,那木汗经过时毫不犹豫的踏进流沙使劲将其救出。待那名队员再次回过头来伸手打算拉他时,却听到了一声沙哑的制止。
“他是笑着走的,对不起他救了我我却没能救出他来。”那名队员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边哭边对着那日苏三兄弟说道。
“那木汗应该见到咱妹妹了吧”,鸿格尔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见到了,这些年他过的太痛苦了……”巴图人到中年脸上更是多了些沧桑。
“腾格里,照顾好他们一家吧。”那日苏心里默默道,
又是一年八月,思珩收拾完所有的行囊来到院长妈妈的办公室。“孩子,真的要走?”
“院长妈妈,我真的要走了”,思珩淡淡的微笑道。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在这儿一直没能等到他,现在换我去找他。”思珩告别了院长再次踏上了飞往草原的班机。
“院长妈妈,如果梦甜来找我,请把这封信交给她”,临走时思珩递给院长一封信,那是她对朋友最好的挂念。
又是这片土地,上次来时还是她跟梦甜,两人快乐又危险,也让她遇到了人生谁也不得知的事,现如今她自己来了,终究她不属于上海,她是草原人。
草原已经大力发展旅游业,随处可见的蒙古包和旅游大巴车,人更是多了起来。
“哇,姐姐,你真的跟画里的一模一样。”一个小男孩拿着风车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待她扶起男孩,这个男孩一脸吃惊的说道。
“什么画里?”难不成这个小家伙是把自己当明星了?
“就在那边的驯马场啊,那个大哥哥画了好多画挂在了墙上”男孩指着东南方向奶奶道。
“那边可漂亮了,还种着好多的花,我妈妈告诉我那是草原上特有的萨日朗花,姐姐,你想去看看吗?”男孩萌萌的询问道。
“那我真的飞走了你怎么办?”
“我就去把你找回来。”
“如果找不到呢?”
“我就在家种满你喜欢的萨日朗花,格桑花,马兰花,你如果看到一片鲜花盛开的地方那便是我在等你。”
往日的对话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思珩顾不得身后男孩的呼唤踉跄的向东南方奔去。
驯马场有零零散散的游客,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刚从马上下来进入到旁边屋子里的那个蓝袍子男人。果然如那个男孩所说,房子旁真的挂满了一幅幅画,只不过不是铅笔所画,并细心地裱了起来。
“这怎么挂了这么多画,还是同一个姑娘?”旁边的游客窃窃私语。
“听说刚才那个男人一直在等画中的姑娘。”
“可真是痴情……”
思珩听完忍不住颤抖,她是看到了他吗,画上的是她吗?正说着蓝袍子男人拿着一瓶水从房内走了出来,正背对着她。
思珩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每一步像是千斤重,直到她来到男人身后:“请问,是红蟹跑得快,还是青蟹跑得快?”
男人一听身后的声音呆愣片刻手中的水咣当掉在地上。
“木棒打头和铁棒打头谁最痛?”,姑娘要看到男人转身,声音颤抖地继续问道。
“是思珩吗?是你吗?”男人楞楞地转过身。
“哥,我是思珩啊,我是你的思珩啊……”,姑娘再也控制不住拥上前抱住眼前的男人。
那木汗望着眼前的姑娘始终不敢相信,她变了,头发变了,衣服变了,唯独在他心中的模样没变。
“思珩,我的思珩……”那木汗确定这不是在梦里,眼前的姑娘是那么真实,她掉起眼泪来还是那么让人心疼,是她,没错是她。
“小伙子,这姑娘不是你画上的那个吗?恭喜你啊,终于等到她了。”旁边的游客看到这一幕无不停住脚步。
“哥哥?”
“嗯?”
“那木汗?”
“是我”
听到哥哥一遍一遍如往常一样地回答,思珩确定这不是梦境。
“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怎么找到这儿的?阿爸呢,额吉呢?”过了许久,思珩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出心中的疑问。
“怎么还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嗯?”那木汗依旧宠溺道。
“阿爸走了,额吉也走了。我本来也走了,一年前却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就像当初你不知道怎么来到我身边的一样。”那木汗想起以前的事掩盖不住内心的悲伤。
“哥哥,你偷看我日记。”思珩听到阿爸和额吉的离去心中难受不已,尽管她早已猜到答案,可是听到哥哥最后的话却惹的她破涕为笑。
“不看你的日记,我又怎么知道我的妹妹的经历这么离奇”,那木汗觉得自己在现世呆了这么长时间性子也变了许多。
“那木汗,你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思珩听完忍不住抱住眼前的男人,那木汗也顺势紧抱住了这个日日夜夜思念不已的姑娘。沉浸在幸福中的他却没看见思珩从口袋中偷偷掏出一瓶安眠药扔在了高高的草丛中。本来她想在这彻底结束自己生命的,不过现在好像用不到了。
长生天,谢谢你……
那木汗的温度传到她身上使他真正感受到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这里的一切都有始有终,却能容纳所有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长生天早在五十年前就为他俩准备好了答案,那就是——永生永世。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从此以后,这个不为人知却意难平的故事终于完整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