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不眠》谜鹿

5、chapter5

　　成晗当然知道他在闹哪门子的脾气，但也并不想追上前去开导一番。
　　就像刚刚她说的那样，这世间的有些东西，是梁潇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而她也无需多言。

　　喝完手里这一杯，她又扎开了另一杯奶茶，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保持早起习惯的成晗，走到服务中心门口之时，习惯性地往里面先看了一眼。
　　今天自己竟然又不是第一个来的，其他人也从来没有早到的习惯，八成又是那个新人。

　　想到昨天的事儿，她已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又缩了回去。往拐角方向走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便又提着两份早餐走了出来。

　　怕被其他人看到说三道四的，成晗也不敢耽误，赶紧又折返回去，大厅里，梁潇正开着电脑不知道在敲些什么东西。
　　她顺手将一份早餐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若无其事的说道，“还你的，昨天奶茶还不错。”

　　似乎是昨天的脾气消了大半，梁潇抬头笑了笑，“昨天说我客套的人，今天怎么也客套起来了。”

　　成晗撕开了三明治的包装，岔开了话题。“快点儿吃，等会儿还得去东南社区呢。不知道午饭前能不能回来。”

　　这一句话立刻勾起了梁潇对昨天两人对话的回忆。
　　他拉开了一旁的抽屉，“今天带驾驶证来了，我开车吧。”

　　他大喇喇地摊开了自己的驾照，成晗扫了一眼上面的证件照。
　　别扭的白色衬衫，仿佛让他整个人都被框住了一样，连笑容都变得十分不自然。
　　这让成晗想到了网上那句很流行的段子，“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想到这儿，她一个没注意，竟然笑了出声。

　　还以为是在笑自己，梁潇赶紧把照片收了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你笑，是因为照片太丑了？”

　　成晗赶忙摇头，“不是笑你，只是突然想起了别的。那今天就你来开吧，我正好再整理下相关资料。”

　　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似的，按部就班的各自干着手头的工作，等刘书记一来，立刻报备完毕又赶往了东南社区。

　　在没上车之前还对梁潇开车的技术抱有怀疑的成晗，在提心吊胆了几分钟过后，开始安心享受起了短暂的安稳。

　　也不知道褚衡家里那堆垃圾社区派人收拾的怎么样了，今天还能不能有个下脚的空。
　　昨天连夜针对他这个事儿总结了三种方案准备随机应变。但每一种，又要根据今天他们的谈话内容进行相应调整，着实复杂。
　　早知道就不拿他大学时候的事情做文章了，眼下倒好，算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成晗是越想越觉得麻烦，以至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表情都带着几分颓丧，全然没有昨天的那种精气神。

　　梁潇忍不住问道，“前辈，你这是..晕车了？”

　　她叹了口气，望向天空伸了个懒腰，“没什么，这是每天早上的自我调节，快走吧，上楼去。”

　　眼下还有着带新人的这个支线任务，注定了成晗不能把自己搞的太过狼狈。

　　两人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了1103敞开着的大门。原来堆在客厅的垃圾应当是全被清了出去，现在反倒是看着有几分空荡荡了。

　　听到脚步声的褚衡，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改昨日看到的邋遢样子。褚衡穿了件驼色大衣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久了。

　　比起成晗，一旁的梁潇明显诧异的程度更深。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东南社区的服务人员工作效率还是挺快的，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将那个满是垃圾的屋子收拾的跟新的一样。那股让人作呕的异味儿也消失了大半。

　　看到他们来了，褚衡直接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正准备去我奶奶那儿，你们就来了。我这屋子里没什么坐的地方，不介意的话一起去附近的咖啡店吧。”

　　“好，没问题。”成晗打量了下那个曾经堆满垃圾的沙发，她还真的没有坐上去的勇气。

　　当杯子里的咖啡已经下去了大半，梁潇手头的记录本已经又翻了好几页后。
　　成晗感叹，褚衡的回归正常生活的适应性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无论是刚刚的主动点单，还是现在向着他们叙述那段已经有些久远的故事。
　　一个和大多数故事一样，曾有个美好的开头，却遭遇了烂俗的结尾。

　　年少时期的褚衡，的确配得上天之骄子这一说，一路走到大学，都没有过什么弯路。挑选的甚至还是就业前景极为广阔的建筑专业。
　　从小就对中式建筑以及古典建筑有极大兴趣的褚衡，满怀抱负的准备在大学时期就开辟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因此除了完成平时繁重的课业，还会找许多兼职来累积经验。

　　优越的学历与技术，原本一片大好的前程。
　　却因为一次创业竞赛，天翻地覆。

　　融合了他多年心血的古建筑群，是褚衡实地考察了全国各地的古建筑，马不停蹄修改几百上千次的成果。最终当然也众望所归的获得了金奖。
　　大批的合作方涌来，甚至还有部分想要建造度假村以及园林的人到了学校，想要就这一设计达成协议。当时校方也是极力想要促成相关合作，但更多的还是要争取褚衡个人的意见。

　　他个人是十分偏向某公司关于度假园林的发展规划，一个好的仿古建筑，除体现当地文化底蕴之外，如果能带动区域经济性的发展，也算是建造的初衷之一。

　　谈判进行的顺利，价格也十分的可观。
　　只是某天，市政部分的人来学校考察，正好看到了展示栏里褚衡的获奖作品。
　　一群人耳语了一番，第二天以观摩为由拿走了设计图，再还回来之时，风向已经完全变了。

　　所有人绝口不提合作的相关事项，人潮散去后。只有老师嘱托他了几句，“你还年轻，以后有更好的机会。”

　　褚衡只是个没有背景徒有技术的大四学生，这样的人，多的是。
　　只需要简单的几句话，甚至就可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努力，轻易抹杀掉他人的成功。

　　没人会记得一个普通的创业竞赛拿出了什么样的作品。
　　大家只知道，一座新的地标性建筑物正在冉冉升起，名叫“摘星楼。”

　　人一旦陷入无止境的自我怀疑当中，往往就丧失了直面现实的勇气。
　　褚衡就是这样的例子。
　　索性他还有个不错的家庭，经受得起他这几年的消磨时光和逃避现实。
　　可眼下，也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其实我昨天晚上去了摘星楼，说实话，完全就是我当时想象中的样子。一定是他们跟最好的团队进行了合作。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褚衡平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多了一层坦然。

　　听了这个故事的梁潇，反而是反应更加激烈的那一方了，“为什么你当时不再做些努力啊，明明是你的作品，版权在你那儿。完全可以争取的。”

　　“这个问题我替他回答。”
　　成晗给了他一个眼神，“因为就算他去找了，也没有十乘十的把握去告他们。排除官官相护这一点，他们当然也能做相应的改动，就可以达到想要的效果。而他一旦做了相应的反抗，就可能万劫不复了。这点儿，他当年的老师应该劝的更多。”

　　听完，丧气的梁潇将自己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褚衡轻笑了一声，转头冲着成晗伸出了手。
　　“我脱离社会太久了，从前来劝我的那些人，进了那间屋子就恨不得把我当精神病一样丢出去。谢谢你，以身犯险，反倒叫醒了我。”

　　“能帮上你，当然更好。”成晗握了上去，又赶快松开了，“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气氛沉默了片刻，褚衡还是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打算，你们二位，有什么建议吗？”

　　成晗的手搭在沙发上，明显地不自然了起来，她咬着下唇，眼神在四周晃荡着。
　　正好，对上了看过来的梁潇。

　　梁潇也是满眼的疑惑，似乎是在等着成晗的答案。
　　只看到成晗的眼睛，在一瞬间突然亮了起来。

　　“我想到了！”她的手指向了自己。

　　“什么？”身旁的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考编吧，不管是国家公务员还是省级下辖的公务员，你离那年龄限制还远着呢，这个既不要求工作经验，也不会有任何歧视，只要你是凭真本事考上的就行。”成晗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两人听的频频点头。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愿意试试。”褚衡似乎是心里也有了主意，语气也更加放松了起来。

　　作为今年刚考进来的梁潇，无疑对这方面是更有发言权的。
　　接下来的谈话更深围绕着用什么书进行了下去。

　　成晗听着，也感叹现在的考试难度对比之前倒是提升了不少。

　　他们说的热火朝天，到了饭点，褚衡的奶奶催促他回去吃饭了，三个人的谈话才告了一段落。
　　有些意犹未尽的梁潇甚至还加上了褚衡的微信，非说等他回去找找靠谱的资料，再推荐给他的一些看看。

　　褚衡连忙感谢，先一步站起来想要去柜台结账，店员却笑着摇了摇头，“刚刚有位先生已经把账结了。”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起身的梁潇，“是那位先生吗。”

　　店员侧身看了一眼，“不好意思，不是。那位先生刚刚已经走了。”

　　后跟过来的梁潇与成晗也感到疑惑，还以为是别人结账结错了。
　　“那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梁潇问道。

　　另一个稍年轻的店员立刻凑了过来，“是个看着挺正派的帅哥，他应该是跟这位女士认识，刚刚他坐在你们后面，临走的时候该特意看了这位女士几眼。”

　　“是你的..追求者？”褚衡问道。

　　梁潇也看了成晗一眼，心情突然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成晗神色有些慌乱，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认错人了吧，我们走吧。”

　　看她否认，褚衡并没有深究，三个人结伴走了出去，走到东南社区的服务中心门口，成晗与梁潇刚与褚衡告别，就看到一群人齐刷刷地从大厅里走了出来，正中间围着一位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

　　成晗只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缩在了梁潇的身后。

　　不远处他们又说了几句，便都散开了。

　　男人看了眼手腕的表，并没有坐上已经开过来的车，反倒是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成晗，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