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不眠》谜鹿

13、chapter13

　　本想压抑自己的梁潇。
　　以吻开头，只是不想再听到她的嘴里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可眼下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两个人的唇瓣就这样粘合在一起了许久。

　　直到成晗回过神来，猛地往后撤了几步。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梁潇。
　　“我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今天你应该也休息，早点儿回家吧。”
　　几声大声且尴尬的笑容。

　　眼下复杂的境况，梁潇也尚未整理好心情给她，给自己一个完美的交代。
　　“等等。”他追上去又叫住了成晗。
　　“等疫情结束了，一起吃个饭吧。刚刚的事儿我道歉。”

　　“刚刚没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成晗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小肚鸡肠，可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感，导致她再望向梁潇的时候，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梁潇。其实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当刚刚没发生过。”
　　她声音降低了几度，抱着怀里的包，大步跑开了。

　　梁潇愣在原地，脸上净是茫然与后悔。
　　悔恨自己没有整理好心情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话语里拒人之外的抗拒，让梁潇此刻觉得自己俨然就是第二个曾柊。

　　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家，他几乎是时时刻刻地盯着手机看，生怕错过了任何一条消息。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换位思考一下的话，如果他是成晗，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也会不开心的吧。
　　大学时代的他学的工科，年级的女生虽然寥寥无几，但他优越的条件倒也从不乏别人追求。试着交往过一两位后，未到交付真心的时候便已经腻了。分手分的干干净净，他也没有丝毫留恋。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从根本上似乎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罢了。

　　对成晗感情的转变，又是在何种情况下发生的呢。
　　究竟是是初见的惊鸿一瞥，还是针锋相对后心理无数次闪过的不安，亦或是，在眼下的危急情况之中，想要保护她的信念？
　　他说不上，却丧失理智般地被妒忌冲昏了头脑。
　　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还能再恢复到从前吗？

　　他心里的五味杂陈，同样也是成晗在这个夜晚里难以入眠的理由。
　　吞了两片褪黑素本以为能够很快入睡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终于还是摘下眼罩，走到了客厅的阳台处。

　　扫了眼角落里落灰了的啤酒箱子，她拿出美工刀拆开了包装，拿出两罐喝了起来。
　　与梁潇之间的发展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今天的这一出，就好像是两个人正在泾渭分明的道路上行走，可偏偏有人趁不注意，越线之后，又赶紧回归正常。
　　她明明可以假装看不见的，可这该死的记忆力却总是会浮现出的某个画面。
　　就比如，眼下闭上眼，就是他那张放大的脸。

　　成晗咬了咬下嘴唇，一口气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对着冷风打了个颤。

　　既然她都说清了，明天依旧扮演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同事角色，也许会更好一点。

　　阳台的风吹的她懵懵的，分不清是度数本不高的酒精麻痹了思维，还是褪黑素终于在这个点儿里起了作用。
　　她朦胧地走回了卧室，蜷缩成一团钻进了被子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要返回单位的时候，成晗特意在备忘录写上了记得开车。
　　刚吃完早饭，提醒她的闹铃就响了起来。她将车钥匙放进了口袋，又收拾了几件厚衣服，匆匆又离开了家。

　　虽然好几天没回来了，但因着办事处之间都有联系，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南湖社区的李书记在做调查，她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跟在李书记旁边的年轻男人，好奇地打量着，人都走远了眼神却还没收回来。

　　“咳，小徐，别看了。据我所知锦绣社区的在编职工里，好像就这么一位未婚单身女青年了。你要是瞧上人家了，回头我跟老刘说一声，帮你引荐一下。”为人随和没架子的李书记倒也乐于搞这一套。

　　“好，那就多谢书记了。”年轻男人感激地点点头，又低头看起了手里的数据。

　　为了保障民生以及社会的正常运转，除了商超之外，部分与食品相关的店还是能够正常营业的。
　　在路过开着一家面包店的时候，成晗立马调转了头，打包了满满当当的三大兜。

　　社区现在不论早晚都派驻的有人值班，所以她也不再是来的早的那个了。
　　尽管眼神不想落在旁边的位置上，却还是扫到了那个端坐着的身影。
　　成晗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低下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旁的何佳提着那几兜面包正在分发，过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这儿。
　　成晗还以为她要给自己分，赶紧摆摆手，“我路上吃过了，你给大家分就行。”

　　“不是的，成晗姐，他还没分呢。”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何佳就跟梁潇结下了梁子，两个人互相看不惯一样，在同一个单位里也说不了两句话。
　　何佳用眼神求助着，成晗无奈点头，将剩下的几个接了过来。

　　“我路上买的，这两天忙起来就没点儿了。留几个垫垫肚子吧。”她轻拿轻放地将袋子转移到了梁潇的桌子上。

　　他盯着屏幕的工作突然停了下来，缓慢抬头，望向梁潇。
　　“好，知道了。谢了前辈。”
　　而后又将眼神挪到了自己的屏幕上。

　　和平常一样的表现，倒让成晗松了口气，果然昨天的一切都是场误会。
　　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可能是他一时之间昏了头吧。

　　没有了这层的心理负担，工作完成的倒也顺畅了很多。
　　这几天工作差不多都梳理完毕，他们除了间隔性的值班，其余就是按照小区的名单，做好后勤保障的相关事项。因为已经分了组，所以按照小组来就行了。

　　成晗与梁潇昨天都是休息日，今天跟前面的人进行替换，都要去到各自分配的小区去了解情况，解决问题。

　　书记把他们二人叫到办公室叮嘱相关事宜之时，隐约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似乎有哪点儿让人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将成晗留了下来。

　　“您留我？想问什么？”
　　明白人成晗本来就是打直球衣的性格，马上问道。
　　只不过她以为的是要问关于曾柊的事情，却没想到书记是以“梁潇”二字开了口。

　　“小成，你来评价一下，梁潇自从进单位咱们以来，工作上的表现。”刘书记靠在椅子上，期待着成晗的回答。

　　“梁潇的..表现？”
　　她缓慢地吐露出这几个字眼。
　　“梁潇工作能力，理解能力都挺强的。这次的疫情应对也提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那让我来看的话，未来好好培养，肯定是不可限量的。”
　　站在一个带他几个月的前辈立场上，成晗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书记满意的点头，“说的不错，你说的也正是我这段时间看到的。你来社区三年多了，我的行事作风你也知道，有人才，我愿意去培养。给大家的平台都是一样的。
　　这次上来就让梁潇跟你一样带组员，那些老人虽不说什么，但我也是清楚的。不过你放心，梁潇不会在这儿呆太久的。所以该是你的，别人也抢不走。”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了成晗一眼。

　　“书记，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您的话了，呆不了太久是什么意思，他工作也没什么失误的。”
　　比起其他，成晗更害怕梁潇一身的才华抱负受到打压，尤其是昨天还跟曾柊发生了那样的冲突，于是她赶忙问道。

　　“你呀你。亏我们去年上半年还跟法院一起举行了法律科普的讲座，前几年新上任的院长，你回忆下，他的名字叫什么。”
　　刘书记再次给出了提示。

　　成晗的大脑在此刻被狠狠地冲撞了下。
　　回想起了那张和善的脸，以及梁潇与此人相仿的挺拔身材。
　　梁振涛。
　　五年前开始担任江城市人民法院的院长。从此打开了法院内部整改的第一枪。
　　内部的腐坏被赤裸裸地公诸于众，多次被省级领导在大会上给予表扬。

　　她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儿。
　　平日里只觉得梁潇应当是个家境不错的孩子，却没想到，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
　　圈子里谁都知道，江城法院院长的妻子是江城民政局的局长，如果不是这层关系在，他不会放弃在别处已经打好了将近二十年的根基，而选择了回到江城。

　　梁潇的父母，不管是哪一个，都比曾柊那点儿权力要大的多。
　　怪不得他哪怕知道曾柊的身份地位，也依旧表现的不畏强权，攻击性满满。

　　一切，瞬间都说得通了。

　　成晗思索了片刻问道，“那梁潇以后，会去法院吗？”

　　刘书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梁潇本科的专业跟法律并不沾边，只是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父母，哪有人会在这社区呆一辈子。
　　金鳞岂是池中物。”

　　“其实我并没有想着要跟他争一二，谁能力强谁多干实事儿都是应该的。虽然不知道梁潇还要在这儿呆多久，不过您就按您想培养他的方式培养就行。我没有意见。”
　　成晗的睫毛颤了颤，轻声说道。

　　“好好，你们好好配合。咱们把梁潇带出来了，也算是还了梁局长一个人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刘书记又笑了起来。

　　“那我就先去忙了。”成晗嘴角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成晗突然陷入了思考，人，会为了权力做到什么地步呢？
　　曾经的曾柊可以为了丝毫没有感情的人，几句话否定掉他们走过的历程。
　　出生于像梁潇这样的家庭，理应对权势的渴望比他人要更胜一筹了。也能够比他人更轻易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如此看来，她与梁潇之间，似乎有四个字已经盖棺定论。
　　叫做“绝无可能。”

　　径直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着梁潇空荡荡的位置，突然笑了笑。
　　“如果说小心翼翼地心动过的话，现在还是趁早，把这份心思给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