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合集》肖木安

12、封疆

　　男孩走进屋来，看见周然正趴在茅草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轻轻咳嗽了一声，将神游太空的周然拉了回来。
　　男孩蹲坐在一旁的茅草上，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烧饼递给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饿了吧？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给你吃吧。”
　　周然一愣，随后笑笑接过烧饼，盯着手中的烧饼看了两眼，问道：“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
　　男孩闻言愣住，显然没想到她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也不全是，有时候还会有米饭，还会有豆腐和白菜，还有红薯...反正多着呢...”
　　多着呢...
　　周然苦笑一声，将烧饼分成了两半儿。
　　“给。”
　　男孩立马摆手道：“我吃过了，你吃吧，你吃吧。”
　　周然笑笑，没有答话，伸出去的手也没有收回来。
　　吃过了？骗谁呢！
　　男孩见周然只是笑着但不说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忙说道：“这烧饼绝对是干净的，我没下药，你放心...我真的...没下药...”
　　闻言，周然眉头一皱。
　　下药？
　　难道以前发生过下药的事情？
　　周然收回手，心思急转，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烧饼，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又干又硬，还有一股异味，这哪是人吃的东西。
　　“唰”，周然将手里的烧饼扔了出去。
　　男孩见她将烧饼扔出去，第一反应是烧饼难道又被下药了？
　　“呀，你没事吧？”
　　周然将嘴里的烧饼吐出来，回道：“放心，死不了。”
　　男孩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确认她没事之后才舒缓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周然问道。
　　男孩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嗯？”
　　“以前...以前梅姑姑都叫我小九。”
　　小九？九皇子？
　　周然蓦然，没有得到皇帝赐名，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
　　“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
　　男孩先是惊喜，随后小声地说道：“不行...梅姑姑说了，我是皇子，名字必须由父皇来定，若是现在私下定了名字...怕是...”
　　呵，这个梅姑姑还在想着这个小皇子有朝一日能出的了这冷宫吗？
　　真是好大的志向啊！
　　“呵...”
　　男孩自然是听到了周然的这声冷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你不必叫我殿下，同梅姑姑一样叫我小九就可以。”
　　周然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
　　“那你...你叫什么名字？”
　　周然朝他笑笑道：“我？我叫...你就叫我阿然吧！”
　　“阿然？”
　　男孩将这两个字在心里默默念了很多遍，这是除了梅姑姑之外，自己第一次一个人讲这么多话。
　　不多会儿，想必是药物发作了，周然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的七八日里，周然都是靠着小九抢来的饭食生存的，大多数的饭食都是快要嗖了的青菜豆腐和清粥。
　　好在周然的伤势愈发好转，本以为至少半个月才能好转，不到七日竟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周然略微翻转身体试了试，发现没什么大碍，便决定穿好衣服出去看看这冷宫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但是，衣服刚穿好，就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声。
　　似乎夹杂着小九的声音，周然静下来仔细听了听，确定无疑后，立马走出房门，循着声音走去。
　　周然躲在柱子后，看见小九正跪在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面前。
　　“公公，求您将玉佩还给我，那是我母妃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小九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哼！”老太监看着手中的玉佩，眼中露出贪欲，回道：“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有机会出了这冷宫吧？我告诉你，皇上将德妃娘娘送进这冷宫时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已经怀了孕，就算知道，你也是个废妃的儿子，这一辈子都注定出不了这冷宫。撒开！”
　　老太监将袍子往上一提，小九直接倒在一旁。
　　“公公，求您了...”
　　“哼！”
　　老太监根本没管他的死活，一门心思只在手中的玉佩上，这玉佩的水头很好，日后转卖到宫外肯定又能捞上一笔。
　　周然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瘦小身躯，咬咬牙一跺脚，从柱子后面现身，小跑过去扶起了他。
　　老太监闻声回头，看见周然后先是一愣，随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周然，问道：“你是谁？杂家怎么从未见过你？”
　　周然压下心中的恶心，凭借禾姑的记忆拜倒在地上，回道：“奴婢是前几日刚被罚到冷宫的宫女，禾姑。”
　　老太监“呵”笑一声，甩甩袖子说道：“巴结一个冷宫的皇子有什么用，难道他还能带你飞上高枝不成。”
　　在他看来，宫里的人皆是如此，不是巴结这个就是巴结那个，为的只不过是飞上枝头。
　　一个冷宫的宫女，一个冷宫的皇子。
　　呵！
　　听见老太监离开的脚步声，周然才从地上起身，扶起小九进到了屋里。
　　小九被老太监一顿拳打脚踢，身上早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平日里的饮食本就不好，这一顿折腾，倒是叫他去了半条命。
　　周然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心中一阵疼惜。
　　自己的弟弟也刚十岁，和小九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处境却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然将之前那罐药膏摸出来，一点点地在小九的伤痕上涂抹着、轻揉着，小九则是闭着眼睛忍着痛，偶尔也会发出一丝倒抽凉气的声音。
　　良久，差不多将手臂上和小腿上的伤痕都涂抹完，小九突然睁开眼睛，嘴里蹦出一句话：“一个阉狗罢了！”
　　周然涂抹药膏的手一顿，眼神闪烁。
　　手臂上和小腿上的伤痕都涂抹完后，周然将药膏递给了他，然后起身准备离开，以方便他脱衣涂抹其他部位的伤痕。
　　小九看着这位不知道到底是叫“阿然”还是叫“禾姑”的小宫女，问道：“你说，我真的就出不了这冷宫吗？”
　　周然的身形一顿，随后抬眸，微微笑道：“殿下，你是皇上的儿子，你的身体里留的是皇家的血，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接你出去。”
　　小九闻言先是一喜，但下一秒却轻轻摇头，自嘲道：“若他真的有心，若他真的还念着母妃，又怎会这数十年都不来冷宫一次。”
　　周然哑然，皇家最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