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2：妄火燎原》清崖兮鹤书

66、信念之墓（十四）

　　基地的常驻人员再次增加，虽然目前还有充足的物资储备，但保险起见，楚江和萧南风还是会时不时回到地面搜集物资，尤其是食物和药物。
　　军方的清扫行动已经持续了数日，原本繁荣和平的星罗城，如今已被战火吞噬，变成了一片露天的坟场，庞大的废墟。
　　原来毁掉一座城市竟然如此容易，短短几天，就能让无数家庭分崩离析，让社会秩序崩塌，让城市运转瘫痪，也让原本鲜活的人们，变成了烈火中的尸骨，抑或是如堕地狱的怪物。
　　楚江用三角布巾掩住了口鼻，以避免吸入空气中的毒雾与灰烬粉尘。他们周围密布着数百辆被遗弃，或是被烧毁的汽车，有些可能经历过爆炸，已经烧成了一句焦黑的骨架。
　　他绕开那些车辆行走，一是可以确定这副模样的车辆，里面必定是不会有任何有用的物资。二是那些来不及逃离车驾的市民，他们会是何种惨重，楚江并不想再看到，甚至可以说是逃避。
　　在天穹城的各个战队摸爬滚打了多年，楚江有自知之明，他当然算不上清白，手上也难免沾染了不少无辜者的血。那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总是像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的午夜梦回，让他被痛苦和愧疚折磨，难以成眠。
　　所以对于军方那些杀伐无道的士兵，他连谴责和仇恨都没有资格。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帮助艾琳他们建立起乱世中的安全区，借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楚江从碎石堆叠的角落里，使劲挖出来一个保存尚为完好的急救箱，他打开箱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急救用品，所幸还剩余很多，除了绷带、消毒水、温度计之类的常规用品外，还有一些抗生素类的药物，能派上不少用场。
　　萧南风见楚江一声不吭在那埋头搜集物资，情绪很是低落，便寻找话题道：“也不知道亚当的存在，能不能为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带来转机。”
　　楚江把找到的急救箱放到了他们所驾车辆的后备箱，一边清点着这次收获的物资，一边回应萧南风道：“一定会的，至少我们要这么相信，相信才有希望。”
　　萧南风看着他，笑着说道：“你这不说得挺好的吗，相信才有希望。那你也相信一下自己吧，楚江。”
　　听到萧南风的话，楚江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烁着明媚的，又让人安心的光芒。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楚江，不要困在过往里，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与自责，那种痛苦会把你往下拽的，拽进黑不见底的深渊。”
　　楚江看着萧南风认真而关切的神情，不可抑制地扬起了一抹会心的笑意，望着萧南风这张英俊得犯规的脸，一字一句说道：“不怕，你会抓住我的。”
　　这话让萧南风心里无比受用，他此刻很想抚摸楚江的侧脸，想用这世上最神情的目光看向他，可低头看了眼自己扒灰扒得脏兮兮的手，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转而倾身，温柔地吻了吻楚江的侧脸。
　　乱世废墟中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就像地狱中一道暖黄的光芒，格外让人怦然心动，连楚江都觉得自己心脏停跳了一下，随即酥麻的暖意融进了全身，心尖也痒痒的。
　　也不是小年轻了，却还是那么容易心动，这让楚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即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太阳快下山了，外面会很危险。而且物资也搜集了不少，是时候回训练基地了。”
　　萧南风看着楚江有些泛红的耳根，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揽住楚江的肩膀说道：“好，听你的！”
　　楚江关上了后备箱的门，正准备往驾驶室走去，余光却见不远处炸开了一道刺眼的白光。
　　他神情瞬间肃穆了起来，对萧南风说道：“南风，门出现了。”
　　萧南风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看向白光处那道被画满了涂鸦的铁门，沉默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楚江看了眼车里堆满的物资，叹了口气道：“跟艾琳他们告个别吧。”
　　萧南风点了点头，应道：“好。”
　　“艾琳，艾琳，收到请回复。”楚江打开耳麦通讯器，等待着艾琳的回应。
　　艾琳还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语气担忧道：“收到！你们那边什么情况？是否需要援助？”
　　楚江回应道：“不，艾琳，我们很安全。只不过，我们要先行离开了。”
　　“离开？”艾琳听到楚江的话，很是诧异：“离开星罗城，还是说，离开这个时空，回到你们的世界？”
　　楚江叹了口气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亲友的身边，但这是我们能够回去的机会，必须及时把握住。只是安全区还没有建造完毕，往后的路，要辛苦你们自己走了。”
　　“不用担心，有我在，会保护好他们的。”艾琳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不舍：“只不过，没有你们的训练基地，可是会冷清很多。海登博士的实验也才刚刚开始，真想让你们看到实验成果，希望是个好消息。”
　　萧南风也开口道：“没办法跟你们当面告别了，我们今天找到了一些糖果，还想着带给孩子们，他们一定会开心的。亚当参与实验也很辛苦，我还想给他偷偷塞点巧克力呢。看来啊，这些事情只能交给你了，艾琳。”
　　“我会的。”艾琳的声音似乎哽了一下，随即又尽量恢复了正常，她认真说道：“我会带着大家努力活下去，如果能坚持撑到你们所在的那个时代，希望我们还能再遇到。”
　　“会有那一天的，我相信。”楚江尽责地把定位发给了艾琳，认真叮嘱道：“艾琳，等明天天一亮，你按照这个定位来找我们的车，车里收集了不少的物资，有食物，衣物，还有急救药，你们应该用得上。”
　　“好，多谢。”通讯器对面沉默了良久，艾琳像是在酝酿着临别的措辞，可开口却只有寥寥数语：“那……再见。”
　　楚江和萧南风默契地回应了一声：“再见。”
　　通讯器另一端不再有回应，但楚江知道，艾琳一直都在，只是找不到方式，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别。
　　楚江望向萧南风，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笑了笑，说道：“南风，我们走吧。”
　　“嗯，走吧。”萧南风主动握住了楚江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并肩而行，前往那道未知的时空之门。
　　在一片虚幻的白色光芒中，携手踏入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