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2：妄火燎原》清崖兮鹤书

48、废土迷城（二十一）

　　初入特战队那段时期，为了在圣都站稳脚跟，楚江没日没夜地训练，出任务也每次都冲到前锋厮杀。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被特战队淘汰，被赶回暗无天日的地下城，没办法再护佑躲藏在圣都的楚溪。
　　他当时的队长过云峰，也是悉心教导他的师父，见楚江拿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毫无章法地迎敌乱战，担心这个各方面都拔尖的新人，还没登上青云，就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楚江，你跟我来。”还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楚江，听到过云峰的呼唤，摘下已经快磨烂的拳击手套，精神昂扬地应了一声：“是！师父！”
　　过云峰背着手，把楚江领到平日里并不对普通队员开放的资料室，用高权限的ID卡，刷开的资料室的大门。
　　楚江自小就在地下城摸爬滚打，没有上过正统的学校，都是跟着父母、维叔和邻居朋友零散地学了一些知识，因而一看到这种正儿八经的文件资料就头疼。
　　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抗拒地说道：“师父，您让我干苦力活没问题，可是要让我看书理资料，我是真的不太擅长啊。”
　　过云峰打开资料室的灯，拿起一册文件，吹了下上面的薄灰，对楚江说道：“就算不擅长，考核的时候也甩了同期的预备队员一大截，就说明你是有天赋的。”
　　楚江苦着一张脸，说道：“这……师父，要不我还是去训练室练体能吧，啃这些资料也没用啊，战场上又不是靠文化取胜的，得靠武器和拳头！”
　　过云峰斜了他一眼，不怒自威道：“怎么，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别的师父？”
　　“……”当然有，维克多也是他的启蒙师父，就是靠维叔的魔鬼式教导，他才能在选拔中一骑绝尘，以第一名的优势进入特战队。但这些，楚江自然是不敢在过云峰面前说的，他低下了脑袋，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没有……”
　　过云峰叹了口气，说道：“楚江，你虽然总是推说自己没文化脑袋笨，但我知道，你那都是故意示弱，免得自己锋芒太露给别人盯上，成为他们的靶子。这一点，你做得不错。你是个聪明人，但又不够聪明。”
　　楚江没想到师父会跟他掏心掏肺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很是诧异地抬起头，眼神也不免开始放光，平日里刻意收敛的锐利的眼神，此时也不必再掩藏。
　　“师父……”楚江郑重地唤了一声，脊背也挺得笔直，投向过云峰的目光里满是尊敬。
　　“学习上的事情，只要你肯听，日后我会慢慢教导你。但是我今天带你来，不为别的，是想让你看看这个。”说着，过云峰从那牛皮纸袋里取出了一份已经泛黄的资料，递到了楚江的手中。
　　楚江疑惑地接过那份看上去有些陈旧的资料，翻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胆战心惊。天穹城第一批预备特战部队，BK015一号部队，全队共二十六人，竟然都在短时间内，死于各种看似寻常的意外。
　　“师父，这是……”楚江看着那一个个代号后面，刺眼的带着红框的“已死亡”标记，一阵寒意攀上脊背。
　　过云峰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你们这些低阶层的孩子，跟何锐他们是不一样的。就算官方明面上讲得再怎么平等无私，大义凛然，但事实就是如此。圣族阶层的孩子，进入各个战队训练，是为了将来成为更优秀的领导者。而你，楚江，你就算拼了命爬到高处，在圣族的眼里，你还是他们悉心培养出的猎犬，并没有高贵半分。”
　　过云峰指了指名单上队长栏里的代号，凝重说道：“你最擅长使用的武器，‘苍鹰K25’，就是特战队第一任队长进行改良的。当然，我不是想跟你介绍他的功勋，而是想让你记住，‘苍鹰’，还有名单上的这些队员，都是怎么死的。”
　　楚江看向过云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茫然：“为什么，师父？”
　　过云峰指了指楚江的心口，沉声说道：“为了让你收起不切实际的英雄主义幻想，为了让你意识到你不过是圣族手里的一杆枪，为了让你每一次举起‘苍鹰K25’就能想起那些前辈无辜的死亡，为了让你清醒过来，把自己的命当成命，而不是向那些贵族乞怜的尾巴！”
　　过云峰的话让楚江混沌的思维顿时清晰明朗起来，就像是荡涤灵魂的钟声，冲开了那一片迷雾和浮云。
　　楚江心中一阵动容，望向过云峰，诚恳地说道：“谢谢您，师父，我明白了。可是，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您应该清楚，这些话，会让您陷入很危险的境地。”
　　过云峰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从没有安全过。我师父的尸首，是我亲自从一条不起眼的河里捞出来的。他们说，我师父是吸食了违禁药物，产生了幻觉失足掉进河里溺亡的。但我很清楚，他是因为检举虐/待队员的圣族同僚，遭到了对方的报复。”
　　过云峰看着楚江澄澈的眼神，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郑重说道：“或许有一天，我也会需要你帮我收尸。但我希望，你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变成这满屋资料里，一个带着红框的名字……”
　　……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艾琳的声音把楚江从久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楚江有些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问道：“什么？”
　　艾琳重又坐回了沙发上，身体却依然紧绷地前倾，丝毫没了之前的慵懒和轻松，她神情肃然地说道：“说我们都会死，说我是下一个，说你们是来自未来的天穹城……”
　　楚江语气认真地说道：“你们的队长‘苍鹰’，是不是很喜欢改良武器，其中有一种威力很大的穿甲能量炮，你们队长还打算用自己的代号给它命名，称作‘苍鹰K25’。”
　　闻言，艾琳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道：“队长原本打算取我们队的编号，把它叫做‘K15’，是我提议的，既然是改良过的二代武器，不如就叫‘K25’，而且光是这些编号不够霸气，把他的代号‘苍鹰’加上更好，不光响亮，还能让使用这种改良武器的后辈，记住我们这个先锋部队。”
　　说起这个，艾琳脸上满是哀思，哽了一下，接着说道：“他还说，往后还要设计出更多的武器，用每一个队员的代号给它们命名。我们战队解散后，他已经在研发新的武器了，是我擅长的远程狙击枪。完工之后，就用我的代号给它命名，叫‘红狐K15’。
　　可是没等‘红狐K15’问世，我们就在小巷的垃圾堆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们说，尸体检验结果是酗酒至死。开玩笑，‘苍鹰’的母亲就是被他的酒鬼老爸折磨去世的，他对酒精仇恨至极，绝不会喝酒，更不可能会酗酒。‘苍鹰’是被谋杀的，其他弟兄们也是，有人在猎杀我们这些退役的特战队员！”
　　楚江叹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艾琳，诚挚地说道：“艾琳，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们，跟我们合作的话，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
　　艾琳深深地看了楚江一眼，沉默良久，最终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