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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生门(7) ...

  •   “你不知道我当初有多痛苦!你看我在那之后再也没娶不是吗?!”王自强一边自我感动般地吼叫着,一边又把脸凑得更近了些,五官仅有嘴尚能分辨出来,由于嘴大幅度地闭合牵动着脸上的肌肉,黑色的小颗粒从他的脸上剥落,悉数下落至舜华脸上。
      舜华能清晰看见一行清泪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不知是悔恨还是做戏。
      但面对王自强的深情,生理加心理上的反胃让舜华下意识推开他,跑到一旁呕起来。
      王自强愣了许久,大概是没想到对方竟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
      “陶娣珍!你就这么恶心我?”王自强又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用钩爪般细长的手扒着舜华的头,强迫他回头看自己,完全不顾人的头是没法扭转一周的。
      舜华感觉脖子都快被扭断了,可他现在完全控制不了这具身体,他能怎么办呢?眼下陶娣珍掌控着身体,而她似乎对王自强恨之入骨,盼望她能说好话就更不可能了。
      “呵,王自强,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当初想要这些荣华富贵,现在富贵享尽,又想要弥补过去?你觉得你弥补得了吗?”在脖子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陶娣珍才开口嘲讽道,她没了一开始的歇斯底里,更多是刻薄与鄙夷。
      闻言,王自强停下了拧头的动作,一个巨型的怪物就那样无力地跪了下来,失声痛哭起来。
      “作为你的娘们,我尽了我的本分,那么你呢?你养了这么个东西,把我的孩子,把我都献祭掉,就为了钱?说什么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是啊,你是活下来了,我和我的孩子活该被吃掉是吗?!”
      陶娣珍靠近王自强,伸手一下一下拍打他的脸,他的脸发出类似踩在干枯稻草上的声音,陶娣珍的手也沾上了他脸上的不明黑色物体,也许是他的皮肤碎屑。
      “阿珍…孩子…”王自强的头低了几分,愧于直视陶娣珍。
      “别这么叫我!叫人听着恶心!要不是弟弟急着要嫁妆,我会被卖给你?”
      “就算这样,我嫁给你以后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王自强的事吗?就算当时家里揭不开锅,你也没了差事,我有怨过你一句吗?有吗?你回答我啊!你个窝囊!”
      “没有…阿珍,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孩子!”这次换王自强甩开了陶娣珍的手,抱头大叫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还不是杀了这个小姑娘?”陶娣珍拍拍手上的脏东西,起身蔑视王自强。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回来吗?阿珍。”
      “回来?你所谓回来,是让你再折磨我一次?你该让我离开这里。”陶娣珍嗤笑一声,蛮是不屑。
      “我是不会让你走的,阿珍,待在我身边,我可以补偿你,我现在有了钱,我可以照顾你啊。”王自强伸手抓住陶娣珍的衣角,却被陶娣珍无情甩开了。
      “我只会有两种下场,一是死在这,二是活着出去。你以后也不必再把我叫过来说什么场面话,我不想听。”
      说完这句话,舜华才得以拿回控制权,舜华赶忙转身就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可没陶娣珍了解王自强,也不想再体验一次拧头的快感。
      在一旁观察局势许久的菁芜并没有立马走,而是盯着地上王自强看了很久才离开 。直到跑回孩子们的房间里,舜华才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卞白见舜华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你大白天见鬼了?跑这么快?”
      “比鬼…恐……怖多了!”舜华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应卞白的调侃。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再抬头竟发现卞白仍站在自己面前。
      卞白看舜华缓的差不多了,便拉着他往外走。
      “昨晚,你是不是又企图逃跑?”卞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单刀直入地问舜华。
      “是。”舜华也不打算装傻,他正好也想问卞白。
      “我想我昨日警告过你了吧?吕浅,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卞白肉眼可见的不悦。
      “那是因为我想活着!我想里面的那些孩子也想活着!难道你不想活着吗,卞白?”舜华直对上卞白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承载了太多,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
      “卞白,我想问你,你应该知道它的危险,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你应该知道待在这里最后只会被吃掉。”舜华又开口逼问道。
      从陶娣珍二人的对话来看,这座宅子里应该的养了只吃人的怪物,这些小孩大概率上就是怪物的食物,所以卞白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 哈…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没有试过逃出去?你以为我的手为什么会断?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在她的身体里?”听了舜华的话,卞白缓缓咧开嘴笑了出来,近乎疯魔的他一步一步逼近舜华,眼泪半坠不坠地含在他的眼眶里。
      “你就这么想知道?安安静静当个傻子不好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对于这具身体来说有多肮脏。”卞白掐住舜华的双颊,怒瞪着他。
      ——————卞白的往事 ——————
      我是不被期待诞下的孩子,是爹在外面偷腥生下的,是娘硬逼着爹给了名分,让他给我们娘俩一个交代,娘才进门当了爹的小妾。
      只是娘过门后,爹就再也没找过娘,娘也不受待见,府里流言四起,有人告诉娘说,是因为爹不相信我是他的孩子,所以才不愿意来找娘。
      娘说“一切都是你的错!犯了错的孩子就要受到惩罚!”
      一旦我让娘不快,她就会用鞭子抽我,把我踩脚底当垫脚的,把我当佣人,让我睡狗窝,好像只有这样对我,才能让娘心里稍微好受些。
      后来,娘耐不住寂寞,和外人通奸被爹发现了,娘被浸猪笼,那个外人大抵下场也逃不开个死字,我也被赶出了卞府。
      娘说的对,犯了错就该受惩罚,只不过啊,娘你受的惩罚未免太轻。
      无根可依的空洞和孤独包围了我,但我又很高兴,因为我离开了娘。
      再后来,我就被迷晕带到了这里,说实话我并不想逃,不管这里的人是什么目的,至少给了我容身之地。
      但是小浅不同,她跟齐月和你一样,她想要逃出去,她想要回去见她的爹娘。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我却想帮她,或许是因为她不会用一种厌恶鄙夷的眼神看待我吧,又或许是她的善良感染了我,谁知道呢?
      我们摸清了那个怪物每月初七亥时都要带走一个孩子,也发现了饭菜里似乎有让人昏睡的东西,多亏这家主人为这些孩子准备了很多书,其中便有许多关于医药的书籍,我们花了一段时间就找到了有关钩藤的文章。
      所以那天晚上,我们两个把钩藤藏在舌下,假装昏睡了过去,等到亥时,侍女把孩子带走,我们便爬起来准备逃跑,这个时候宅子里的大部分佣人都在中部,根本无暇顾及西侧。
      恰好西侧又有小门可以通往外面,我把吕浅送到门外,便自己回来了,我并不向往外面,因为我没有任何挂念。
      我一回来就晕过去了,等我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左手剧烈的疼痛让我立马清醒,那种痛就好像有上千只蚂蚁在啃食我的手,我不敢去看啃食我手掌的那样东西。
      我向它求饶,请求它放过我,就像我求娘放过我一样,它停下了。
      它问我“放过你?那么你得替我干件事。”
      我被一旁的侍女带到了另一个房间,我始终都不敢去看那样东西。
      房间里小浅安静地躺在一张床上,原来,我们根本没有成功,她也没有真正逃出去。
      侍女告诉我,杀了她我就能活下去,一命换一命,并把刀塞进了我手里。
      我跪坐在小浅旁边,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她悠悠转醒,她就那样看着我,就让我感到无比心虚,我根本下不了手。
      侍女却不耐烦起来,催促我赶紧动手,小浅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我们之间将会发生什么。
      她只是说“卞哥哥,杀了我。”用她那平静无比的眼睛看着我,我看不到她的任何情绪起伏,就好像洞庭湖面般平静,可我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侍女见我一直不动手,便拉起我拿刀的右手,狠狠地捅进了小浅的身体。
      鲜血溅了我一脸,她该有多疼啊?等我反应过来,小浅已经失去了呼吸,眼泪凝固于她的脸上,眼睛上翻,嘴里咕咕地涌着血,刀刺处皮肉外翻。
      也许我生来便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我想我这辈子都会带着愧疚,懦弱而又悲愤地活下去。
      侍女把小浅的尸体拖走,我失了神呆在原地,直到你的灵魂进了小浅的身体,她的身体再次活过来了,只是她的灵魂永远死了,她也不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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