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怜安 濒死人间》胖胖受受无敌夹夹衫

4、死亡，会疼吗

　　盂兰盆节本也是中元节，奈何樱花僧侣吟诵之声如此高涨，所建的寺庙又更加沿近街头，街头上愈发全是阿弥陀佛，以及叨叨个不停的木鱼声了。若是深究，人们到还记得自己祖上信仰，若是一概不论，人们只管稀里糊涂的念阿弥陀佛。

　　盂兰盆节讲的是，佛弟子供奉诸佛，以救因常年杀生吃肉，而堕入地狱之母。
　　而中元节，讲的是鬼门洞开，也不管有家的没家的，有钱的没有钱的，凡是鬼都可以来上人间，随心游荡。
　　于是人们，也为祈福也为预防捣乱。活着的人，小的欢天喜地，大的肃穆庄严，老的屏气凝神，放河灯、烧纸钱、磕头，还有念咒的不亦乐乎。

　　人们从来都是痴痴的祈福，却从来不肯睁眼看看厄运。孟晓莲跟着哨老板，平日里也净做些算命起卦的生意，最近一年来总给人开出末日的命相，早就惹得许多人不开心了。

　　且看他今年都写出些什么卦辞：
　　【关门大吉，避世归家】
　　【风雨无情，万物通杀】
　　【奈何桥断，轮回不回】
　　【中元鬼出，盂兰盆腐】

　　诸如此类，总之就两个字，没事不出门！
　　最近一段时间，也不分是人是妖了，见人就说，快逃命吧，人间要变天了。

　　早在中元节前三十天，樱花岛已经陆续有人肺腑异变，抛开只见蓝蓝的一滩。谁也没见过这等景象，医院只当特殊情况草草了事。哨老板却在街头借算命之名，大肆宣传这是野鬼作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小小樱岛，莫不是佛土，得罪了佛爷，哪里可以逃脱。

　　如此盛世繁华下，谁听他胡说八道，不会有人想到，明年的樱花依旧会从南到北，零零散散开满整个三月。而那时候，街道上不再有大片大片的行人，孤单影只的鸟和兀自摇晃的野草，是街边唯一的景色。

　　庙门前被旅客投喂多年的鹿，依旧会循着记忆里的野草，啃食着街道。
　　繁花也如约而至，开的漂亮开的精彩，更开的安静，却唯独将人间吵闹遗忘在最后一个中元。

　　樱花岛国几大妖氏家族，闻听最近这末日警言，不比那人类混沌，神思晃晃，早在商量对策了，今年中元节谁也没曾出门看火。

　　佛教金刚怒目圆睁，盂兰盆节大吉祥节，怎么就让他妖言惑众，也早早的安排了12座护教伽蓝，并18只瘦鬼，只等人群骚乱时，勾他去拔舌地狱受苦受难。

　　再看这盂兰盆会，已是日落西山，游街的队伍陆陆续续也都散去。人们都聚到水边，早就准备好的河灯下饺子一样落到水里，飘出去好远。此时夜已全黑，河灯映着河岸，浩浩汤汤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流向了地府河岸。

　　常年的街头生活让哨老板也不担心晓莲，他聪明也懂得保护自己。可这次不同，哨老板死活不同意晓莲出去玩，甚至要打晓莲，这令晓莲十分震惊和不解，这样的事毕竟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边是师傅的愤怒，一边是早就约好了的姑娘，晓莲赌着气还是偷偷出了门。只不过这次，确实一去不回了。

　　失踪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往往是发生在哨老板头上。
　　因为算命说话太难听，当场就被揍一顿也是有的，有段时间总是有人纠缠，说他算命根本就是妖言惑众，一度失踪不知去到那里，晓莲自小就学会了师父失踪自己则乖巧原地等待，不慌不乱。每次师父回来就带他们逃难似的离开当地，奔赴下一个城市。

　　可偏偏这次，一连半个月过去，都没人记得盂兰盆节了，两人也没能再见上面，直到晓莲去了鬼山，才明白今日一别竟是永别。

　　节后第二日
　　整夜宴火不停，晓莲随着初安一同来到花事小居继续参与碎心府的聚会。可不成想，禁城令先于黎明之前下达。不仅大家所在的茶饮店，连带整条街上的所有商户，都不要说商户了，凡是有门的地方都被贴上了封条，严禁任何人走上街道，整个【花事小居】几乎成了【花事死居】。

　　野鬼上岸，东窗事发，不过政府给出的答案是瘟疫流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有临死之人才能见到野鬼从人身上爬来爬去。

　　被困在小居的人愈发心慌。

　　小居小居，顾名思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并容不下多少人。平日里大家围坐一起，喝喝饮料说说闹闹，茶饮店吧台后面始终忙着的老板腾挪着那些食物，组合成给人吃的模样，而众人也从不关注，那小小的吧台后面究竟藏着多少食物。

　　今天，客人们忽然觉得，那吧台，并不是一个魔法箱，只要念出价格的咒语并给出纸币信物，就可以获得美味。吧台后面，那被码的整整齐齐，却零零散散的一些东西，显得过分孤独和扎眼。

　　晓莲师徒本就落脚在这里，因而晓莲和初安就被安排在了晓莲的房间。
　　最初的时候，初安就翻看晓莲师父的戏词唱本。跟晓莲聊来聊去那些故事。
　　后来，两人白天就赖在床上，一直赖到正午太阳晒透窗帘，如此便可省下早饭，起床之后，也不出门活动，在酒店里，看天花板发闷，玩玩手机。
　　再等到太阳落到黄昏的时候，去吃一顿，然后多要一些饭，就算是晚餐，同时又是第一顿饭，又可以说成早餐。因为太阳已经近乎落山，所以理应到了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也无需熬夜，一天就算过去了。

　　饮料总是不打饿的，花老板终于将自己的面粉拿出来，大家一起作面条吃。
　　那些本来做饮料的小料，都沦为了拉面配菜，重要是让汤汁有个味。就算如此，也要先喝一碗清汤，算是让肚子有个感觉。再把那些零零散散的滚在锅面的汤沫子，分到清汤碗里，一勺勺盛过去拉面汤汁，如此做出的面条，倒也撑过了几天。
　　再后来，根本没有力气做面条，面粉直接下锅，淅淅沥沥的面汤成为唯一热量来源。
　　尽管如此，大家也要感谢命运让自己被封在了‘商务中心’这里的物资相对是更丰富的。其他小店此刻只得自力更生，甚至那些可爱惹人喜欢的毛孩子，也不在落入怜爱的眼神，而是虎视眈眈。

　　饿的昏昏沉沉，两人躺在地板上啥也不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初安问晓莲：[ 你相信神嘛？]
　　晓莲说：[ 祈祷最没用。]
　　初安说：[ 我是说，这世上有神吗。]
　　晓莲说：[ 我又不傻。]
　　初安说：[ 切，你就傻蛋 。]
　　晓莲说：[ 听说，这鬼专吃人肺。]
　　初安说：[ 会疼吗？]
　　晓莲说：[ 不知道。]
　　初安说：[ 不疼的话，就快把我吃了罢。]

　　[ 有鬼就有神。]
　　[ 所以肯定有神。]
　　[ 风风雨雨，都是神明的消息。]
　　[ 真的。]
　　[ 我特别希望，能有个大公交车，我跟师父就住在公交车上，想开去哪就去哪，肆无忌惮的流浪。]
　　[ 我从来没出过东野街。]
　　[ 怎么可能？]
　　[ 虽然出去玩过，但每次出去总感觉很不舒服。]
　　[ 就是夏人街里，其他的街道我走上去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 好呀，那等我真的有了大公交车，就带着你一起走好了。]
　　呵呵~嘿嘿

　　两人越说越糊涂，上午的阳光已经走到正南的窗口成了正午的光，阳光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幸福的味道也在两人身上滋生起来。

　　晒得耀眼，两人就坐了起来，又去翻腾哨老板的大箱子。

　　两人从箱子里翻出一只新木屐，初安觉着好看，暗褐色的木底，雪白色橡胶带。

　　新的木屐穿起来还可以，初安特别喜欢，晓莲就大手一挥说，我代表我~这个·恩啊，送给你了。

　　初安呵呵一笑说他傻蛋。

　　两人径直从窗户上翻出去，走上街去。这窗户好大，窗沿又低，两人一下就爬出去了。
　　东野街上繁华的景色，映照着两张仓皇而稚嫩的小脸。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让他们还不能理解一日三餐的意义。而此时好多美食近在眼前，刚要去拿，却不见了。

　　每次肚子会咕咕叫的时候，晓莲甚至想不到这就是饥饿，只会在看见食物的时候迫切想吃，于是常常埋怨为什么明明今天已经吃过东西，却还有鬼会在肚子里打鼓，敲得肚子不舒服。

　　自从中元节后，整个东野惶恐气氛就蒸腾散发开来，想必是哨老板的末世预言在悄悄映现。
　　晓莲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觉得，早日结束流亡也必须先结束生命，比起在人间莫名其妙的活着，死亡也不见得是一件什么坏事。而初安大概经受环保主义的侵染，对人类世界有着莫名的失望，甚至一度对付出生命的计划感到热血沸腾。

　　初安说：[ 来的不明不白，今儿个死的也不明不白。活生生的要被饿死了。]
　　晓莲说：[ 还可以死的漂漂亮亮的呀，听我说啊，看这些包袱里有什么好看的衣服，换上衣服，再找找有没有油彩，咱画的漂漂亮亮的再去。]

　　两人又爬回去，把箱子包袱全部倾倒，翻来翻去找了几件漂亮衣服，又有油彩，稀里糊涂就开始往身上套，往脸上画。

　　晓莲哭哭啼啼说：[ 人家都是成角了，七八个人忙着给他换衣服，又是两三个人调色的勒头的画脸的，咱这是啥，这衣服穿上去给阎王看去，唱两嗓子给路上鬼听了，好好的衣服跟着咱当寿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