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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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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快醒醒……姑娘……”
曲禾被一阵嘈杂的叫声吵醒,睁眼看见一片烟粉的窗幔,仍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转眼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月有余了,这世上有的再也不是曲禾,而是这云霄阁的红绡姑娘,或者说狐妖红绡。
……
曲禾作为华国著名的古典舞艺术家,一个月前还是新年巡演的舞台上最闪耀的首席。
然而意外总是来的突然,未知的坠落物准确地砸在她的头顶。
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她只看到模糊的黑影闪过,再睁眼时就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地方。
起初她还想挣扎一番,试图用作死的方法回到现代,于是她尝试了上吊、跳楼、被车撞等花式死法。
然而她不仅毫发无损,还被自己遇险时突然冒出的尾巴吓了一跳。
至此她才意识到,自己不仅回不去现代了,好像连物种都变了。
……
她在这一个月的摸索后,才逐渐恢复了原主所有的记忆。
她现在所在的越朝是在华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云霄阁所在的这个城市天都也是史书上从未出现过的地方。
这里虽然服饰风格和饮食结构都与华国的古代非常相似,但这确实是一个完全没有存在过的朝代。
而如今的这身体的原主,本是青丘与人族边境处出生的一只乡野红狐,现在也不过将将两百岁的年纪,算成人族的年龄也不过才十五岁。
可能是因为拥有狐族血统,所以幻化成人形时,外貌如菡萏初开般的清丽动人,让人见之不忘。
尤其那一双杏仁眼,与现代的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让她时常在揽镜自顾时微微失神。
除此之外,这位原身还有一个与她相同的地方,她们都曾经有过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姐姐。
她的姐姐曲菡在三年前写生的途中意外失踪,而红绡的姐姐红袖,也在三年前被一位贵人赎身后在那位贵人的府上失踪。
这重重的巧合,很难不让她怀疑自己和这红袖是否本就是同一个人。
反正在属于曲禾的时代,自姐姐消失后她便再无亲人,那她不如留在这里,或许能通过狐族术法找到姐姐呢?
……
“姑娘,要快些上妆了,今夜是上元夜宴,您的那支霓裳曲今夜也终于要面世了……”侍女铃铛一边将她从榻上扶起,一边念念叨叨。
这云霄阁是天都最大的风月场所,在红绡进入之前已经经营了数年。
而这里同时也是妖族在人间的联络处,楼中鱼龙混杂,像红绡这样道行浅的小妖,根本分不清这楼中谁是人,谁是妖。
妖族既然是借这青楼掩人耳目,那这楼里自然是要养一些能歌善舞的姑娘。
或是为了给妖族搜集更多情报,或是为了制造噱头赚取更多的钱财,楼内的这些姑娘们到了十五六的年纪就会登台献艺。
技艺平平的那些在每月十五的表演中就会登场,只有那些技艺超群或是容貌出众的姑娘才有资格在上元夜宴上献艺。
而这上元夜宴也是有讲究的,它是每年三大盛典中最重要的一个,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因为这一日既临近元日又不像元日那般正式肃穆,所以这日是既热闹又无拘无束。
云霄阁也正是选中了这日,邀请了大批的文人墨客来品评姑娘们的技艺,为姑娘们投票排出位次。
这位次越高,得到的分例和地位自然也会越高,并且往后只需要在重要的庆典或是有尊贵的客人时才需要陪客。
而位次低的那些,不仅在重大的庆典中无法露面,平日里还要接待普通的客人,以此来维持生计。
对于这种安排,曲禾深以为然,这不就是古代版的选秀节目,姑娘们表演,客人们打投,这云霄阁的老板还真是颇具现代资本家雏形。
……
今年正是红绡正式登台的年纪,今晚是她的首秀,曲禾现在也是充满干劲。
这次她要跳的《霓裳曲》是她在过去一年中最常表演的一支舞蹈,在大大小小的各种舞台上已经演出过无数次,每一个脚步每一个手势都烂熟于心,这次也一定能艳惊四座。
……
待曲禾化好妆来到前厅时,一楼的大厅已经挤满了人,只见管事的蓉妈妈像一只翻飞的蝴蝶一般在场内四处迎客。
她们也不在厅中逗留,快速的进入了自己在三楼的茶室,听说今日有许多贵人也会来观看,她要想办法得到他们手中的花笺。
“铃铛,去将蓉妈妈请上来,我有事要同她讲。”
“是。”小丫头微微福礼,掀开门帘便走了出去。
这三楼的茶室是在上元夜宴前临时分的,一是为了让姑娘们候场,二是为了让姑娘选中的客人们可以在宴会结束后上楼对饮一番。
这茶室的一面朝着中厅,只要掀起帘子就能看到舞台上的场景,而楼下的雅间中,也可以看见楼上姑娘们的音容,因此每位登台的姑娘都分到了一间。
这雅间里的贵人多是朝中权贵,他们手中的花笺是可以以一当十来算的,若是能得其中一位的青眼,在这楼内的地位也就大不相同了。
就像现在楼中的花魁莺姑娘,当年就是凭借一把好嗓子成为了礼部尚书的座上宾,朝中大小晚宴,大家多少都会卖礼部尚书一个面子,邀她献艺。
……
蓉妈妈来的很快,推门就望见侧倚在榻上纤细的身影,不禁想到了那位已身陨多年的故人。
当年才刚刚化形的红绡就被姐姐红袖带着进入了云霄阁,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了。
经历了姐姐被赎身再意外死亡,当年那个哭喊着要找姐姐的那小女孩也长大了。
这比当年红袖娘子更胜的容颜,不知道给她带来的是福是祸。
“蓉妈妈,今日的贵人都到了么?”曲禾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差不多都到了,看见舞台正前方的那间雅室了么?那里面是左相嫡子闻人公子,他身边的两位我也不曾见过,想必也是不便露面的贵人。”
曲禾的眼睛顺着她的话看向那间雅室,门帘被放了下来,屋内的灯光映在帘子上,影影绰绰。
“绡儿,你真的想好了么?今日你一旦选中贵人,便要正式开始为阁主卖命了,到时候接到任务,就不会再由着你的心意了。”
“蓉妈妈,您已经照顾我太久了,这路是我自己选的,姐姐不会怪你的。”曲禾向她撒娇。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叹气。
……
而那间正在被讨论的茶室里,三人正围坐在桌边,两人随意地执着棋,一人在旁围观。
“咱们子淮,今日怎么下凡来这风月场了?”
“久闻云霄阁上元夜宴颇有雅趣,也该让子淮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来品评品评。”执黑子的闻人月忍不住打趣好友。
“听闻这上元夜宴的重头戏可是给姑娘赠花笺,子淮会参与么?”
“凡是进楼者都有花笺,大不了到时候你我帮他赠了便是。”
两人讨论的火热,而话题中心的人却只是摩挲着手中的白子一言不发。
“听说今日夜宴林大家也会有演出?也不知他现在……”在一旁摇着折扇围观的男人边说边忍不住掀起一点门帘。
“轩辕。”一直不曾说话的男人终于开口。
清冷的嗓音如晨间初雪,微凉但不刺骨。
虽然他只是叫了一个名字,但被点名的人却立刻住了嘴,赶紧把门帘放下。
“子淮你也别吓唬他了,轩辕你也小心些,今天子淮是秘密行动,在宴会结束前,不可让旁人发现。”
轩辕洵飞快点头,害怕点头点慢了又被死亡点名。
要知道这人既是定远王世子又是大理寺尚书,背地里还掌管着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情报组织燕雀楼。
不管是哪重身份,都是刑罚审讯的一把好手,花样多到能令小儿止蹄。
江湖上有关于他的故事多如牛毛,传播力度完全不下于那些广为流传的宫廷秘辛。
……
几人言语间,窗外已是灯火通明,云霄阁中央的舞台上响起了咿呀的丝竹声,夜晚开始了。
云霄阁作为天都最大的青楼,屹立不倒了数十年自然是有理由的。
为了区别于旁的庸脂俗粉,整个云霄阁的一草一木都装饰得非常高贵清雅。
不论是建筑风格、舞台布置配色,还是这夜宴搭配的茶品点心,都透露着不俗的品味。
待曲声散去,蓉妈妈袅娜地走上舞台。
“今日是上元佳节,也是云霄阁每年一度的上元夜宴,蓉媛在这里谢过各位客官了。”
虽然蓉媛在楼中被称为蓉妈妈,对外宣称二十八九的年纪,但身为花草精的她容颜在这些年里并未有半分改变,所以台下的贵人们也十分买她的帐,纷纷鼓掌。
“今日的夜宴一如往年,将会有五位姑娘初次登台献艺,各位可以将手中的花笺写上心仪姑娘的名字,以及想对那位姑娘说的话,放至舞台前的签筒中。”
“这一楼大厅的花笺每支百两可记一筹,二楼雅室每支千两记为十筹,待表演结束后,姑娘们的名字会依据花笺的筹数进入云霄阁花魁榜,并会从收到的花笺中邀请一位共饮,各位可不要错过。”
说完她也不废话,轻轻挥手,乐声便再次响起,演出开始。
第一位上场的是楼中花魁莺姑娘的徒弟岚玉,曲禾只远远见过几次,知道那是位楚楚可怜的美人,至于她是人还是妖,曲禾完全没看出来。
今日,她更是穿着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简单用玉簪挽着,宛如冰肌玉骨的天山雪莲,任谁也无法把她与这风月场联想到一起。
据说她的歌技也是得其师父真传,想来今日一定是能一鸣惊人。
曲禾来到越朝的时候莺姑娘已经不再在阁中演出了,这一直是她的遗憾,今日能听到她徒弟的歌声,也算是能浅浅圆一个梦了。
前奏过去,岚玉一出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与她外貌极其相称的软绵嗓音,仿佛细密的丝线,将场中男人的魂魄都勾着走。
曲禾坐在茶室里,默默执起茶杯喝了一口。
“姑娘,这茶是……凉的……”铃铛还来不及阻止,眼见着她喝了满满一杯凉茶。
虽然这歌声在曲禾听来优美有余技巧不足,但这我见犹怜的美人在台上,连她这个新世纪的直女都难以抵挡,更别说是台下那些男人。
果然,断断续续的有花笺被放进写着岚玉名字的签筒中。
“姑娘,这花笺都到她那去了,早知道蓉妈妈让您第一个上场时,就该同意的。”
铃铛到底是不过十岁的小姑娘,看着花笺都落到岚玉的签筒里难免有些沉不住气。
但对于重活一世的曲禾而言,这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并无甚在意。
看起来这花笺纷纷都落入岚玉囊中,但也不过是一支一筹的一楼花笺,上层的贵人们还不曾有任何动静。
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一楼的关注,引起雅室中客人的注意才是她今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