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生·莫高卷》翙羽玄鹤

3、饯行

　　京城的夏夜傍晚便是如此，天色尚明，却已然灯火煌煌，长街车流不息，街边的过客、摊贩、店铺人声鼎沸，息攘不停，无不彰示着一国之都的繁华热闹。
　　楚巍山迎着落日夕阳，抱着花束在街上走着。浅风吹起白色衬衫的衣角，也吹动了花束。风动的地方，一片花香弥漫。他脚步很缓，仿佛怕踏碎了身旁的影子。身边偶有年轻的女孩经过，纷纷回头看帅哥，又慌忙转过头去，害羞地笑着闹着。
　　当他捧着花束，到了约好的火锅店时，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仿佛误落尘俗的神衹沾上了人间烟火，遗世独立的孤高感和那种热气腾腾的凡尘气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共生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声口哨响起，王铭向他招招手“啧啧啧，看看，这是哪个迷妹送的花啊…”，他笑着和旁边的人打趣“果然啊，长的好看就是不一样。同寝四年这都第几次了。”
　　“你不帮忙数数啊，你不是对这事儿最感兴趣了吗,”洛宁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你要长上巍山这张脸，咱们美院不一定多少姑娘就被你祸害了。”
　　楚巍山抱着花在桌前坐下，将花放在一旁的空座上，“你们怎么不先吃呢？”
　　王铭一听就立马乐呵了起来“你看看人家巍山，还记得关心我。你看看你，洛宁你就每天怼人吧你，活该你找不见对象。”他拍拍楚巍山的肩“今儿晚上你可是主角，不等你的话，可不是没了主宾之谊。”
　　洛宁夹起一片羊肉放到楚巍山料碟里“来来来，趁热吃，少听他在那儿贫。今天我请客”
　　“姓洛的你偏心，你只给巍山夹不给我夹。还有，小爷我还在呢，您几位谁也别跟我抢着付账啊”
　　“哎呦喂，您可要点脸吧。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还要别人给你夹，不嫌丢份儿啊。人家巍山明天就走了，你要是一起跟着去敦煌，今儿这顿我喂你吃…”
　　楚巍山听着舍友间的拌嘴，轻轻的笑着。他自认不是一个善于社交的人，却有幸在这四年时光里，遇到了一群意气风发且志同道合的朋友。火锅热气蒸腾，熏的他好像要流出泪来。他在雾气的遮掩下，抬眼看着这陪了自己四年的舍友们。好像只要他们坐在那里，便已是无声的支持。
　　一直没说话的张恒开了口，“巍山，你听说了吗。好像谢院长的什么亲戚在敦煌啊。他那么看重你，也没找人照拂你一下？西北戈壁，终究气候不同于京城和南方，你千万别委屈自己啊。带点必须的药品啊之类的”
　　“未曾听说，”楚巍山抿了一口酒，“更何况，我是去实践技术，照拂与否也没什么区别啊，这种地方，凭着经验和手艺吃饭不是吗？更何况，敦煌这几年发展也不错，我觉得的不必担忧过甚。”
　　王铭竖起大拇指“啧~瞧瞧，这是什么，魄力…都学着点…来…敬咱们伟大的艺术接班人一杯。”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中，是少年们独有的豪爽，一切的未来希冀和嘱托，都付在微洒的酒里。
　　夜渐渐深了，酒过三巡，店铺其它的客人走得精光。“巍山啊，去了敦煌，你可一定要记得常联系我们啊…”王铭浑浑噩噩的念叨着“兄弟我就在这京城等你，啊…”
　　楚巍山略有醉意，但意志却仍是清明，他有些无奈的拍了拍王铭的头，像在安抚一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孩儿，“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几人出了店门，洛宁拖着醉醺醺的王铭，嘱咐巍山“你还好吧…我叫车送你回去…”
　　楚巍山轻笑着，眼神分给了赖在洛宁胳膊上的王铭“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出租车在街边停下，洛宁看着楚巍山上了车“明早九点我们去机场送你，晚上好好休息啊…”
　　楚巍山挥手告别三人。轻轻倚在车上，望着街边路灯光影从脸上划过，明明灭灭。他在心中默默作别这沿街灯火阑珊，作别这夏夜的皓月当空，也作别了这京城的无双盛况。
　　火锅店里，那束花被遗忘在椅子上，一束灯光打在上面，轻轻奏响了离别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