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生·莫高卷》翙羽玄鹤

1、毕业

　　“巍山，你在哪啊，要拍照了！”王铭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向外摆了摆，喊了一句“你们先拍，我等巍山。”
　　此时的楚巍山，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嘈杂人声，轻轻蹙了下眉“知道了，我现在下楼…”
　　他定了定神，挂断了电话，缓步往楼梯的方向走，走廊的窗户外，是毕业生的嬉笑打闹汇成的声潮。穿着硕士服的他，扶着楼梯扶手缓缓向下走，思绪却早已飘向了远方的峭壁之上。
　　“孩子”一个苍老雄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叫住了正向下走的他。
　　楚巍山回头，望见了金石书画院的院长谢盛石，他微微颔首“谢院长…”
　　谢院长看着眼前年轻又单薄的男孩，缓缓开口“听老李说，你要去敦煌，决定好了吗？”
　　“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敦煌，”楚巍山抬头看着年老儒雅的谢先生“李院长还和您说了这件事啊。”楚巍山轻轻地笑。
　　“我听老李说，你家条件很不错，怎么也想去敦煌。早和老李说让你和我学吧，以后留在京城，这么好的苗子，年纪轻轻非要去戈壁”谢院长无比叹惋，但又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样，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去吧。趁着还年轻，在外闯荡一番也不错。”
　　“也？”楚巍山默默的地想着，可是这届毕业生也就他一个人要去莫高窟。大抵是听错了吧。
　　他想着，笑着回应到“这几年，多谢您的照拂了。我虽然不是您的学生，但是因着您的面子，也学了不少东西。我想趁着年轻，去看看飞天，望望大漠。更何况，壁画修复的手艺，总是要有施展的地方，没有实践的机会，一切都是纸上谈兵。先民们开凿洞窟，捐钱造像，甚至就着一豆灯火，留下了满壁的瑰宝。我没那么大抱负，也就是想让这些国宝能够被更多人看到，用另一种方式得到传承。”
　　谢院长听罢，也没再多言，只是下了几个台阶，站在楚巍山面前，拍拍他的肩“也好，这些瑰宝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但无论如何，你也要记得，师出美院，便要肩负着美院人的重任。一笔一划，都要从心”老先生慈爱地看着眼前稚嫩未脱的面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记得得空，便回来看看老李，毕竟，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
　　楚巍山点点头，转身向下走去，却又忽然在层间驻足，转身向楼梯上目送他离开的谢老先生深深鞠躬“谢谢您......这四年来，您对我的照顾，已经够多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您”
　　谢老先生挥挥手“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呀。你们不是要拍毕业照吗，快去吧…同学们一会儿该等急了”少年的身影，在眼前忽然模糊，又好像被拉伸成了另一个男孩的身形…谢老先生的眼眶，兀得有些微涩。
　　望着楚巍山顺着楼梯盘旋而下，谢老先生拿出手机，缓缓地拨出了一个号码“喂，小崇啊……”
　　老先生一边背着手往回走，一边看着走廊中展示的毕业生优秀作品，一张一卷，都是这一届艺术生的心血。老先生放缓脚步，停在了一幅作品前，端详了很久很久，笑着低叹了一声“这样好的孩子，难得啊”。
　　老先生轻轻转身，走廊里只剩他离开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明朗的日光打在那幅老先生端详良久的画——跌坐像的菩萨慈悲地笑着，画角折射出描金名字的细碎珠光——楚巍山。

作者有话说

　　这是关于文物修复的故事，爱与文化，值得所有人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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