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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百年之后 ...

  •   即使百年过去了,南渊国的百姓谈起这一桩历史,依旧能在和煦的语气中读出藏不住的敬仰和佩服,纷纷对南旬嫡公主敬佩不已,说其女乃是巾帼不让须眉。

      只是,没人知道,那一战之后,当战场上的尸体都化作淤泥与大地融为一体,草木渐生的时候,一个长发披散着年轻人,乘着翩翩飞舞的蝶,在森森白骨中,拾起了一把剑,甚至喃喃低语着:“万劫,仅剩一劫,为师渡你劫数,你却如是回报于我,当真是个不听话的主儿,这下,可又有的忙的了!”

      话毕,只是一瞬的功夫,像是念过咒语之后突然开启了这把宝剑的封印一般,那剑抖动几下,一层青蓝色的光晕流转着,一霎功夫,一个面容极美的女子出现在了男子身旁,她原地旋转几圈,嬉笑道:“师父这次来的可真晚,徒儿在这战场上面,等了有十年之久了吧,你怎么没早点来接我呢?”语气里面,满是埋怨。

      男子的长发在徐徐春风中扬着,俊逸飘渺的容貌,世间罕见。他淡淡道:“有些事情耽搁了,便晚了点,你害怕我不来?”

      女子嘟着嘴,佯装着生气道:“当然害怕了,师父不来,万劫便没人帮我渡,那我就永远不能飞升得道,就不能永远呆在师父身边了,徒儿可不想那样!”

      男子扶额,表情凝重,道:“你现在又把身子弄没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女子微笑道:“弄没了你再做一个给我不就行了吗?反正又不是没做过是不?”听着这话,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可男子却为难了,他敛衽了神色,一本正经道:“罢了,反正下一劫也快了,为师已经为你找好对象了,你且先这样吧,等万劫渡过,我为你打造一副玉身,只是需等等而已。”

      女子点头道:“师父你定夺就好,我听你的,只是,下一劫,是何劫?”

      男子佯怒道:“天机不可泄露,你问太多了!好了,回昆仑!”说着,伸手召来来时的那些翩翩彩蝶,女子上前挽着男子的手臂,二人乘着翩翩的蝶往高处飞去,渐渐地便没了踪影。

      但半空中,似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师父,你把那把剑扔了吗?”
      “嗯,留着也无用,带着嫌累赘,我便扔了,怎么,你要?”

      “没,我只是觉得,那剑挺好看的,想着可以拿回去切切菜什么的……你既然扔了,那就算了,昆仑也不差那把剑。倒是,我咋觉得师父你越来越年轻了呢?”她话锋一转,问起这事儿来了。

      男子顿了半响,答道:“最近去漆吴山泡了几天温泉,感情那温泉有养颜美容的功效,下次我也带你去去,你看看你,不过人间待了十五年,咋就混成这么老成个模样了?”

      女子怒道:“谁叫你十年才来接我,在那把剑里面待着,连口新鲜空气都享不着,能不容颜憔悴饱经风霜吗?真是……下次记得早点来接我,不然我就不给你做饭了……”

      “不给做饭?你这威胁未免也太没杀伤力了,这十年,没你做饭,为师不也过得好好的?”话里虽表示着无所谓,内心却早已有些期待。只是女子这方,听罢之后,却有些黑脸,将头扭到一边,撅嘴抗议着。

      见这般模样,男子却喜笑颜开摸了摸她的头,摇头继续笑着。如许宠溺的眼神,怕是从没对别的人展现过罢。男子挥手号令翩翩彩蝶加速,女子见状,立马挽紧男子手臂,还不忘对着男子一笑,一脸天真无邪说道:“还是师父在身边最好!”

      时光如梭,白云苍狗,好像转瞬,便换了无数个春秋,待到世人觉醒之时,却发现世间依旧是当时模样。动乱平复,一派安宁,南渊依旧是南渊,北央依旧是北央。

      神彧纪一百三十年,自神彧纪三十年那一场战乱以来,天下平定安宁了百年之久了。这一日,南渊国第三任君主南浔的王后生子,得了位娇滴滴的公主,取名为南笙。君上大喜,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第三任君主南浔,其名音同前朝嫡公主南旬,是第二任君主特意为之。第二任君主念及其妹功绩,便觉着将自个儿儿子取一音近的名字,日后登上王座,也当是告慰南旬公主的在天之灵。又因南旬公主以身祭剑,救国于危难之时,此等气魄,着实不输男子。再者,他老来得子,本就不易,也想着借此能得到南旬公主在天之灵的庇佑。

      只是南浔之女,生出来便不哭,且身子羸弱,到了三岁之际,才勉强能够下地摸爬。转眼又是十二年过去,南浔之女南笙已是黄发垂髫的少女,但身子骨仍旧羸弱,吹不得风,见不得烈日,南浔无法,托了人去寻医术高明的神医来诊断,神医却道:“公主并非体弱,而是生来便少一魄,所以才会如是病恹恹的,不如送去南禺山上去习武,增强体魄,方能抵过因少一魄而带来的弊病。”

      南浔不解道:“听闻南禺山上的师父只收男子为徒,公主乃千金之躯,怎能入那都是男子的地儿,可有其他法子?”

      神医敛了神色,摇摇头道:“草民不知他法,只此一法。听闻南禺山的有仙人护山,山间有仙气缭绕,是不可多得的养病之处,而那山上的师父听闻也是个厉害人物,平生只收两个弟子,现在已有一名弟子,那弟子以前也是个病恹恹的模样,结果在山上习武两年,病全好了,听着像是胡言,可不妨一试啊君上。”

      南浔低眉颔首,思忖片刻,良久看向此刻端坐在南笙身旁的王后,似在征求她的意见。王后看着身边气息微弱,昏睡着的女儿无奈说道:“若是能救得了小女,不妨试试,笙儿佯装成男子便可以了,只是,怕是好些日子见不到她了。”

      南浔点头称是,道:“那寻个日子,送去罢!”话虽如此,可明明能在他的眼角处,发现一颗微凉的水珠在眼壑处打着转,久久未能散去。

      神医见此情此情,暗自别过头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子,幽幽道了句:“可要好好的才是!”声音之小,于是并未有人听闻。

      于是,神彧纪一百四十五年,南渊国君上南浔亲自驾马,将自己最疼爱的公主南笙送入了南禺山中。

      南笙装扮成了男子,却也是一番俊逸之貌,只是看着,稍显柔弱了些。女子体格本就较之男子较小,南笙常年病着,身子骨看着就更小了,看着堪堪只有十二三岁,哪像是已经十五岁的少年郎。

      那日,南禺山的师父带着他一名男弟子前来迎接,南笙看着那男子,觉着此人生得异常俊美,加上体格健壮,看着着实伟岸,是自己那般柔弱模样不能比的。

      师父迎了上来,见着南浔却没有要参拜,他也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那南渊国的君主,于是只是简单的拱手,算是参见了。紧接着,介绍起身旁的男子来,他道:“这是小徒陌北,算是你的师兄了,日后有不懂,多多向师兄请教。你叫什么?”

      她答道:“徒儿南笙,见过师父师兄!”她像一般男子一样拱手微微颔首,学得有模有样。抬头看见陌北脸上堆着笑意,便也冲着他微笑起来。

      入了师门,南浔便带着随从们走了,南笙看着自己的爹爹逐渐消散在缭绕烟雾里面,突觉得鼻尖一酸,眼睛酸涩起来。陌北立在她身后,柔声道:“所谓离别,不过为相逢。师弟,既来之则安之,如此,便好。”

      “如此,便好?”她低声呢喃一句,失声一笑。回头,陌北深远地眼神望向远方,宁静而祥和。

      南禺山前面,烟雾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风一吹,云雾涌动成万千模样,洋洋洒洒四处窜去。南笙在烟雾散去之后,恍惚中似看见了一座飘渺浮在半空中的山峰,但一眨眼,又见不着了,揉揉眼睛,哂笑自己许是看错了。

      而此时,昆仑山来了客人,是羭次山的集安。他满面春风地托着一大块玉石进了太虚观,见着芷卿时,他正斜卧在榻上喝酒。集安一把将那一块玉往他面前一扔,巨大的声响却单单只让他转过头瞥了一眼,有些不悦道:“碎了你可得再送我一块,这么远来,得多累啊!”

      集安没好气回道:“你也知道累,若真是体贴我,就不该隔三差五就让我给你送玉来,你这次又是要作甚,要这么大一块玉?”

      芷卿欠了欠身子坐起来,一头长发倾泻下来,像一泉飞扑的山间瀑布,漆黑如墨,亮丽如洗。他伸手摸了摸玉石,道:“要做个玉身,小了不行!”

      集安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自己拿起酒杯斟满酒,品了一小口,说道:“你那徒弟呢,不说是前一劫渡过了吗,怎么现在不在?说起来,太久不见她,甚是想念来着。不过,万劫到如今,还剩下几劫?”

      芷卿在玉石周身打量着,悠悠说道:“渡劫去了,就剩那一劫了。我得赶快把这玉身做好,不然她回来没身子,又要埋怨我了……”

      “我说她也真能折腾,怎么每次都死无全尸呢,好歹留个全尸,至少不用每次都让你来给她做个身子,泥土做的没三两下就坏了,上次你用石头做了个,她又嫌弃笨重,这次你用这玉石做一个给她,莫不是以后就是这个了?”集安一阵数落。

      芷卿没心思理会他,只是简单说道:“万劫就差这一劫,渡完便可得道,我这师父送她一副玉身,算是给她的得道之礼。想来想去,我也别的东西可以赠予她的,就赶着她渡这一劫的时候,打造一副玉身,等她回来时,也好有个身子不是吗?”

      集安点头称是,独自又饮了杯酒,半响,又问道:“这一劫是何劫?”

      芷卿听他如是问,顿了顿,坐了下来,颔首低眉,良久,慢悠悠吐出两字:“情劫!”

      “哦……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这可是大劫,可得好生小心着,可有支会些什么人暗中助她?”

      芷卿回道:“有,南禺山山神帮着看着,大抵是靠得住的,不必挂心,我这太虚观的事情还忙不来,也无暇心思去理会她在人间之事,你若是人间游历的时候,替我去看看!”

      集安笑道:“行,你知我喜游山玩水,到了南禺山,我就去给你瞧瞧。”

      “那就多谢了!”芷卿难得如此客气,集安听了这话,有些得意起来,忙不忘揶揄一下:“如何谢呢?”

      “那要看你如何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在人间做些什么,要真有心,就多去看看,别一番心事地待在人间那些个花街柳巷之中。小心我哪日上天庭告你去!”

      一听这话,集安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冲着芷卿挤眉弄眼着,又亲自给他倒了杯酒,“我去,我一定去!”

      “那就等去了再说!你的性子我向来了解,空头约定下得比雨还多,所以,等以后再说!”芷卿喝下酒,有些慵懒地坐了起来,看了看太虚观外面的云层,似有心事一般。

      集安自知说不过,便只能悻悻然回他道:“行了行了,看我情况吧!若有机会,就去看看!”

      说着,太虚观外面传来了一声空灵的风铃声,芷卿忙收了酒,迈着大步奔去大厅,口中说着:“怕是有人来了,我得去处理一下,你自便!”

      “诶,我走了,这酒送我,我拿走了!”集安抱着那一壶酒,召来一片祥云,翩翩然飞走了。

      芷卿见来人是个女子,查看太虚簿得知,是今日死去的,一生无甚大事儿,极其平淡。按照太虚簿上的记载,进冥界饮忘川,过奈何走黄泉,往生便可。于是他领着她,进了无相壁,去给她领了路,不一会儿,这事儿就算解决了。

      待到回到内阁中,去发现自己上次去漆吴山讨来的那壶美酒没了,脸色黯淡下去,没好气地骂了声:“集安你也忒混蛋了,连小爷的酒都敢偷了去……”说着,暗自摇头叹了叹气。

      此时山间烟岚寥寥,些许寒气上涌缠绕,云卷云舒之后,山脚处一石碑之上,赫然写着:昆仑山中太虚观,无相壁前了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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