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之十字星之约（上部）》洛晓弥

108、 Chapter 16（9）（10）

　　【九】
　　返回厦门的飞机上，熟睡中的心汐正做着一个漫长的梦。梦境里，飞雪漫天，她被人追赶着拼命地跑，跑到悬崖边，眼看就要走投无路了，远远地看见有人踏着彩虹而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洛赫。他笑容极美，向她伸出手来。就在她把手交给他的瞬间，她突然脚下一空，失去重心掉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睛。
　　舷窗外，天色已大亮。心汐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回程的航班上，刚才应该是在做梦，大概是气流造成的颠簸把她震醒了。她刚松了口气，却发觉自己倚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上还盖着薄毯。她慌忙侧过头，发现洛赫坐在自己身边睡得正熟。
　　女生顿时脸上一热。想到自己在他怀里睡了一夜，又害羞又抱歉，心想他的肩膀大概都被她枕麻了。为了不吵醒他，心汐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却发现洛赫的胳膊牢牢地扣着她的腰，大概是怕她睡着后东倒西歪。即使在睡梦中，他的手也丝毫不敢松懈。
　　心汐这下不敢乱动了，只好乖乖地保持原来的姿势。低头的瞬间，脖颈处传来一丝薄薄的凉意，她伸手去够，却摸到一个熟悉的物体，令她心惊胆战。低头确认后，她瞬间凌乱。
　　——它怎么会在脖子上？
　　她隐约记起，在服务区的房间里，这坠子是被她握在手心里的。
　　难道……？！
　　她心里大呼不妙，握紧手中的那颗十字星，心惊得快要窒息。侧头望向身旁的人，却发现洛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含笑注视着她。他的笑，让她彻底乱了阵脚。
　　洛赫其实早就醒了，一直在旁欣赏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直起身，笑着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被她枕得发酸的肩膀。
　　心汐收回惊疑的目光，心底乱成一片。
　　——他为什么这样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该怎么办？！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洛赫故意向她靠过去，呵气在她耳畔，“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的小念儿？”
　　心汐浑身一震。
　　久违的亲密称谓钻入耳朵的瞬息，她的呼吸被抽离了。
　　——他，已经认出她了么？
　　心汐缓缓抬起头，迎上洛赫温柔含笑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尘封已久的记忆阀门就此打开，无数的记忆碎片滚滚袭来，相互碰撞着，在脑内迸发出石破天惊般的声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后，洛赫握住了心汐的手。
　　“我现在明白了，先前你为什么一直无法答复我，为什么那么纠结。因为你不知道要以哪一个身份来回答这个问题，对不对？”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顺着心汐的脸颊滴落在她胸前的十字星吊坠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长久以来的纠结心境终于得到了理解，她百感交集地点了点头。
　　洛赫低头吻她的手心，“作为念儿，听到我喜欢上别人，你很生气；作为小汐，明明换了一个身份却被同一个人喜欢上，你很慌张。你又生气又慌张，根本就回答不了那么欠揍的问题，我说得对不对？”
　　他唇角弯起的笑令人不忍苛责。心汐撅起嘴，哽咽着说，“所以我才说你给我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啊。”话音未落，她眼中再次汹涌澎湃。
　　“对不起，是我问得不对，让你为难了。”
　　洛赫轻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眼角弯起一抹宠溺的笑，“小傻瓜，那现在到底是小汐在哭，还是念儿在哭？还是两个都在哭？我都被你哭乱了。”
　　女生红着眼睛，嗔怒道，“谁叫你三心二意，把两个人都惹哭了。”
　　“两个人不都是你么，我哪里三心二意了？”洛赫好笑地看着她，“小时候我喜欢你，长大了你变样子了，换了个名字我照样还是喜欢你。你瞧瞧，我多专一。”
　　心汐急了，“你就是三心二意，喜欢这个的时候心里想着那个。”
　　“呀，这都被你发现了？”洛赫故作惊讶状逗她，“所以，你是在吃自己的醋么？”
　　女生气呼呼地瞪着他，想想又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一羞一恼，没面子地又哭起来。
　　洛赫后悔了，忙笑吟吟地哄她，“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别哭了好不好？八年前我临走时你都没哭，现在好不容易跟你重逢，你怎么反倒哭了呢？再哭，你眼睛都要坏掉了，赶紧回到不哭不闹的小汐模式吧。”
　　女生听到这里，更生气地抬起头，“哼，你现在根本就是喜欢小汐，不喜欢夕念了！”
　　“怎么会呢，我两个都喜欢，”他捧起她的脸，轻柔地整理她鬓角的头发，“只要是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女生呆呆地看着他。
　　“还有，既然你更喜欢当念儿，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走前你答应过我，再见面的时候，要做什么？”
　　心汐脸上挂着泪，努力回想那时候和他有过什么约定。当八年前两人在机场依依惜别的一幕跳出脑海，她再次羞红了脸。
　　看着她脸上泛起的红晕，洛赫笑得更深了：“虽然好像有点晚，但是你不能抵赖哦，因为我真的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他语气狡黠，眼底无限温柔，慢慢向她凑了过去。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来，女生心里一阵紧张，害羞地闭上眼睛。
　　她清甜的气息钻入呼吸，洛赫眼角含笑，动情地吻上她的唇。
　　这是他们迟到五年的初次亲吻，美得恍若夏日的朝露，清新而透明。至深至纯的眷恋在彼此温热的纠缠里蔓延开来，顺着心间的纹路辗转回荡。

　　舷窗外，耀眼的晨曦穿透云层，灿烂夺目。
　　机舱的角落里，遗失已久的温情，悄无声息地回来。
　　脸上挂着的泪水不小心滑进嘴里，涩涩的，咸咸的。
　　难怪有人说，初吻是眼泪的味道。
　　但是心里却是甜甜的。
　　此刻，女生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从此以后面对他的时候，终于可以不带一丝纠结。

　　【十】
　　在过去数不清的漫漫长夜里，辗转难眠时，我曾无数次压抑住呼唤你的冲动，在心底默念你的名字，每念一次都是痛彻心扉的折磨。每番午夜梦回时，你的脸总是清晰地浮现在面前，可我每次伸手去触碰，就会发现那只是跌碎的幻梦。有好几次，我都问我自己，为何当初不把一切都告诉你，为何要像这样独自痛到窒息。
　　你是否知道，再次遇见你之后，在那些无法向你坦诚的日日夜夜里，和你的每一次遇见都像是悲喜交加的刑罚。你的关怀，你的笑容，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心中难以言喻的伤痛。我总是在微笑转身后回头凝视你的背影，只为可以多看你一秒。
　　若不是心中那隐秘的信念支撑，没有你的我早就已经垮掉。
　　而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谢谢你认出了我。
　　深受无情岁月和残忍命运的双重洗礼，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但让我骄傲和欣慰的是，我依然是深爱你的那个。
　　谢谢你认出了我，谢谢你一直爱着我。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我愿意为之奋不顾身的东西，那一定是因为你。
　　可我多么希望，最初的纯美时光一分一毫都不曾流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