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之隔》钟月回

1、薛荔

　　一间低矮窄小的石块房间里，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毒虫在扭动。参差不齐的毒草也从石块间隙中挣扎生长。
　　薛荔对这些很熟悉。

　　但是长时间的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中，曾经烙印在心底的恐惧慢慢地蔓延上来。
　　这些恐惧从未见过抵达过白日、从未见诸于语言，而是一日日地淹浸在黢黑的深处。

　　“放我出去！”薛荔急促地喊了一声，随即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还是深夜。
　　周围阒寂无声。薄纱一样的床帐隐隐地现着形状。薛荔披衣起身，打开窗户，坐在窗棂上。

　　“星星好多啊”，高远蓝黑色的天空中群星微微地闪着光，今夜无月。

　　次日清晨，薛荔照常起床梳洗，然后前去湖琅山庄供职。

　　薛荔十岁那年跟着师父入湖琅山庄。彼时她的父母因为寇匪作乱不幸身亡，待她归家，早已物是人非。
　　薛父薛母二人多年只得一女，是为薛荔。薛荔五岁上山拜师学艺，薛父薛母每次送别都万般不舍。除却父母，她在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就是师父了。

　　在山上那五年，薛荔一直跟着师父学习基本功。日常的功课就是早练、早课、午课和晚修。薛荔的师父红女擅长使毒，配毒用毒的手法十分纯熟。近年来，只收了薛荔一名弟子。

　　十岁那年，待薛荔探亲归来，师父决定出山入湖琅。薛荔义无反顾跟着师父下山。在湖琅一待就是七年。

　　十七岁的薛荔已经将师父的毒学技艺修行得约莫十成之六，处理应付一般的任务基本没有问题。

　　这七年却并不是一帆风顺。师父红女虽在江湖上小有名声，但是湖琅山庄人才辈出并不给予红女更多的关照。
　　更加之师父红女无心俗事，对于身外名利不甚在意，所以师徒两的处境一度艰难。好在山庄的人对于红女还是有一定的尊重与忌惮之心，倒是没有过多的找她们师徒两的麻烦。

　　薛荔最见不得师父被人轻视。白天除了做些基本的任务以及学习师父教授的毒学以外，薛荔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她们屋后被闲置弃用的小石板屋。
　　在那里，她度过了许多个不眠的夜晚。时间也慢慢将急躁的她打磨成了一个面容沉静的女孩。

　　“小荔，你又这么早来？”龚小熙从背后搭住薛荔的肩膀，不知多次说起这句话。

　　薛荔自如地拿下他的手，“说了多少次了，说话就说话，作什么动手。”

　　“嘿，你！”龚小熙简直不能相信，小时候可爱的薛荔长大了怎么如此一本正经。

　　“好好好。”龚小熙正色道，“最近大概又要有一桩大任务要出了。你知道沁雪楼吧？”
　　龚小熙拿着手盖在嘴边小声地说。

　　“我们要去收尾？”薛荔想了想答道。最近一段日子很不太平。
　　有消息说，北庄很多户准备合力密谋绞杀沁雪楼人。龚小熙这么说，大概是有人请湖琅山庄人出手。而自己毒艺展露头角不久相必也是要跟去的。

　　“知道了，我先去师父那儿。”说完，薛荔就大踏步走了。留下龚小熙一人在原地干瞪眼。
　　“算了算了，谁要和她计较。”自己咕噜了几声也消失在原地。

　　“师父。”薛荔行礼。
　　“荔儿，你来了。”红女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声音很是温柔厚重。

　　“是。近来我已听闻沁雪楼之事，这一去约莫一月方回。请师父不要担心。如有要事，我会及时飞鸽传书告知。”薛荔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红女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乌黑浓密的发顶，“嗯，你办事我最放心。去吧。”

　　收到庄上的正式出发通知时，薛荔在佩戴自己的饰品。
　　滚圆的珠链，以银制成、靛蓝色的尾戒、一排黑色的耳骨钉以及发钗和手串。
　　它们都内藏玄机。
　　最后躺在匣子里的是一只黑色的蚕丝手套，薛荔把它慢慢地套在左手上然后关好屋子和大家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