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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色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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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的途中,我把脸朝着窗外告诉她说,“我现在新加坡管理一家潮流衣服店,不是自己的店子,但是看不出来吧?以前可是潮着呢!现在工资微薄,买房买车的话恐怕杯水车薪。但如若向父母求助又不忍于心,也不愿随随便便增加他们的负担,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认识得到生活的艰辛,说是前景的话在这里继续干下去想必是没有太大,不过也只能骑马找马了。”
她听后将其默记在心中般地沉默了稍顷,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思考的神情,我一直不太敢直视她。俄尔,她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
“首先,我现在在一所私立的学校教物理,父母皆都健在。每一个星期、最多两个星期会去他们那里全家人聚餐,现在住的地方房子是租来的,不在市中心,属于郊区吧。但是会开车且有辆普通的座驾。”
听到这里我感到自惭形秽,明显她的很多方面强过于我,于是一阵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是轻轻顿了下,继续说:“就算是现在的自己,我也感到迷茫,心中所希冀的东西也变得十分模糊不清。既不是未来,也不是温存的东西,有时候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倏无踪迹,有时候在梦中却抓得到实实在在的形状。无以名状,这东西的存在,既同任何词语都扯不上关系又在其很边缘的地方。但是最近却觉得有些明朗,自从与你相处之后。时不时打个电话,两人约出去吃饭,之后又闲逛。不知不觉,就是有真实的亲切感,想把心中所想告知你听。”
听到这里我当然心中欢喜,同时也感到一阵黯然伤感,想必她也受过某种程度上的重创,心灵上才会形成如此的缺口无法填满,我无法揣测。不便多开口我只是一笑,而且车正好到站,林佳按了停车铃,我们随即前后走下公车,往壁山公园里走。
壁山公园实则十分大也很漂亮,时已傍晚黄昏,天空中云层失去本身的色泽,十分轻薄地染上了一片拖沓的酱黄,其余之处黑乎乎一片,月朗星稀。
我们穿越足球场般偌大的草坪步入公园,公园里并不冷清,许多跑者与我们擦肩而过,高大的林木耸入云霄,走在高低分明的道路上心情十分惬意。
“你能将心中所思所想诉说给我听,我当然高兴得不得了,也愿意将我生活得点滴与你分享,这也是我所心驰神往的相处。只是——在你心中还在意着哪件事情么?”我一咬牙下决心问道。有时候必须要翻越过丛丛栅栏,才能知道想知道的事情,而且我渴望充分了解她的想法,然后我心头一紧静待回答。
她开始缄口不语,我从她目中读到些许的闪烁。事情的确存在,只是她在思量,在考虑,在权衡,像烛火摇摆不定。我也正在接近这呼之欲出之物,站在那洞口感受那潮湿的味道,洞里的风力,我刚刚想迈步向那黑暗,洞口却倏忽关闭。
她的眼中呈现出极大的挣扎,用虎牙或旁边的某颗牙齿咬着嘴唇,然后开口,“对不起,暂时不愿谈及这个。”
我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两个人继续在公园中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路灯一直如同怀抱着等待归人的情怀提供光亮,我在这沉默之中思考如何挽回刚刚的局面,她也抿口不语,仿佛很难受的样子。
“现在不愿提起也不用勉强自己,日后还有大把的时光,不妨调整一下心情,千万不要觉得难受。刚刚是我不好,我们还会逐步深入了解彼此,现在也不急于一时。有时候走错一步,便要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恢复原状。”我沉吟后说。
她听后脸色缓和了很多,刚刚徒然的煞白有了好转,看来心情多多少少舒坦了。“本来就犹豫着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实在拿捏控制不好情绪,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的,会有更恰当的时机了解彼此,千万不要内疚。知道那首shall we talk?”
“嗯。”
她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我这才放心继续交谈下去。当时我们踏在公园一处人工湖泊的木桥上,我坐在护栏上凝视着路灯下她的笑,她也依栏而立。
我在心中回味着她的笑,像夏日又白又小的荷花托在绿油油的荷叶之上,楚楚的笑。我继续问,“吸烟么?”
“以前工作的时候吸了一阵子,后来戒了。”
“嗯,我工作中有接触,新加坡吸烟的女人着实不少。”
“的确。”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上流传一句话,吸烟的女人都是有故事的。”
“呵呵。”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在空气之中。
她饶有兴致地向我伸出两根手指,我随即递了一根给她。
她将烟拈起放入两唇中间,点燃后吸了一口,竟然像没尝鲜的小孩子连呛了几口,而后冲我歉意地一笑,说:“太长时间没吸了。”
我笑笑,说:“嗯。”
“有时候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高中的时候不好好念书成天鬼混,又大老远跑到新加坡来瞎胡闹,几年就读完了大学毕业,现在算是有个稳定工作,有时间会接父母过来住几天,他们这里也游玩了个遍。”
“呵呵,是,新加坡太小。”
“然后在飞机上遇到了你,人生也真是不可思议。”我渭然长叹。
她没有开口,脸上浮现出红晕般的幸福之感,之后便是星与月般的沉默。
“诶,你中国的家乡有下过雪吗?”她突然开口。
“有啊,年年都下雪。”
“我也去英国读过几年,自从回来后就没有见过雪了,新加坡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真想看看白花花的雪。”
“好啊,武汉每年都会下雪的。”
“你知道吗?我爸虽说后来辞掉了工作来到新加坡做了几年出租司机,但仍然一次不落地每年带我妈去不同的地方看雪,北京、东京、英国。抽出一个月的时间陪她散心,精心呵护静待她心情开朗,等待有某日她对一切都能够敞开心扉。”
我默然半响,说:“如果可以,我也愿意这样对你。”
她露出为之惊颤的眼神,低头不语。
“之前你说,心中希冀的东西。是类似这样的吗?”
她在一片澄黄的灯光之中茫然地凝望着我,然后脸上漾出动人的微笑。
我们吸罢烟便原路返回,我将她送出公园,然后两人分道扬镳。地面的温度降了下去,四肢感觉到一丝的寒冷,我抬头看了一眼朦胧的月亮,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