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远离，从今靠近》霓沫

11、十一

　　何须杨的又惊又喜心情很快就被难以遏制的落寞所替代。没有多余的话，只需要楚珊一个疑惑的表情，就像是一道诏书，宣判着何须杨的死亡。
　　呵呵，老天究竟想怎么样，而自己又能怎么样？何须杨嘲讽自己般的笑出了声，把楚珊留给了医生，自己离开了病房。
　　看到何须杨惊愕的表情还有忍不住的悲伤，其实楚珊应该高兴自己的小把戏得逞了，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在何须杨离开病房的那一瞬间，楚珊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而行骗的目的只是让自己得到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可是，行骗的结果有可能让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何须杨的原谅。还是很纠结的。
　　楚珊的伤到底还是很严重的，所以医生走后没多久，她本来打算等着何须杨回来，却还是睡着了。这一觉便睡的极不安稳。
　　做梦，不肯中断的梦境里，命运把自己逼到了死角，真正的死角，楚珊再一次面对死亡，只不过，主角是何须杨。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所有人都逼视着楚珊，问她：“你到底要不要何须杨活过来？”每个人都满脸怒气，口气也很凶。
　　“我当然要让他活过来！”楚珊觉得自己吼叫的声音恐怖极了，但是她心底是无论如何都制止不了面对何须杨死去的恐惧。
　　“那你告诉他，快点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楚珊一脸疑惑。
　　可是所有人都不回答她，只是不停的说，“告诉他，告诉他！”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楚珊不得不捂住耳朵，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他们要让她告诉何须杨什么。
　　“告诉他，不然他就死了。”这句话是韩宇江说的，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充满了鄙夷，那种淡漠的神情就好像在说“让他死了吧”。
　　“我不让他死，但是我要告诉他什么？”
　　“还有十秒钟啊，何须杨就要死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楚珊更是不明白了，她惊恐万分，紧紧的抓住何须杨的手，也顾不上别人在说什么，只是不停的重复着“你不可以死”这五个字。
　　十……
　　告诉他……
　　九……
　　告诉他什么？
　　八……
　　你们这群疯子到底让我告诉他什么？
　　楚珊痛苦极了，她像母兽一样吼着眼前的人，而这群人却像厉鬼一样，就连韩宇江之前的那抹不易觉察的奸笑此时也狂妄了起来。
　　七……六……
　　你才是疯子，你居然见死不救，你才是疯子。
　　五……
　　可怜的何须杨啊，你最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哈哈哈哈……
　　四……
　　韩宇江不再笑了，他冷酷的盯着楚珊，“楚珊，你真可怕……把他逼到死路上……”
　　三……
　　“把他逼到死路上，你都不肯……”
　　二……
　　“都不肯告诉他，你爱她……”
　　楚珊在那石破天惊的一秒内如五雷轰顶，何须杨是在等着自己讲出这三个字吗？是吗？
　　楚珊不再多想，“我爱你！”
　　一……
　　一切都静止了。包括何须杨原本就微弱的呼吸。可是其他人却在一秒钟后发出哄堂的大笑声，夹杂着对楚珊的嘲讽：“她如此胆小，连这三个字都不敢说……”
　　不，我敢，我敢说，我爱他……
　　可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何须杨死了，他真的死了，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也没有听到那三个字，晚了！
　　楚珊大吼了一声“何须杨”便惊醒了。
　　枕头上布满了泪渍，就在醒来的那一刻，楚珊泪流满面。
　　他死了，是因为自己不曾对他说爱他，何须杨被自己害死了。
　　虽然是梦，可是楚珊此刻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悲伤还有绝望，就好像自己真的亲手杀了何须杨一样。
　　楚珊想到自己欺骗了何须杨，也同时欺骗了自己的心，便在空无一人的病房区嚎啕大哭。
　　不是不害怕，楚珊想了想，还是决定在第二天后“恢复记忆”。
　　可是，接连一个星期何须杨都没有出现在楚珊的面前，倒是韩宇江每天都来。
　　楚珊头一天见到韩宇江还会想到那个梦，在梦里的韩宇江狰狞恐怖，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就不一样了。
　　韩宇江听说了楚珊失忆的事情，在进病房前还是做了很多准备，比如说一些开场白，然后穿插一些两人的回忆，所以，当韩宇江进门时，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啊，楚珊，我叫韩宇江。”楚珊正在喝药，听到这么一句自我介绍是出自韩宇江之口，她的反应就是毫无意外的把自己呛到了。
　　算了，相比何须杨那种冰冷的表情，在韩宇江面前，楚珊真的装不下去，所以，韩宇江也毫无意外的揭穿了楚珊的把戏。
　　“很好玩？”韩宇江惊喜之余就剩下愤怒了。
　　“没有，不，不好玩。”楚珊把头低下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在你没醒之前我又是期盼你醒来，可又是害怕你醒来就真的失忆了，”韩宇江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语气，“楚珊，不能开这种玩笑。”
　　楚珊心下了然，她当然知道自己错了，现在韩宇江都被自己气成这样，那，何须杨是不是会从此以后都不再理自己？以何须杨那种脾性，不理自己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楚珊想到这里就越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也真的害怕何须杨惩罚自己。
　　韩宇江见楚珊把头埋得更低了，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自责，所以就放松了语气，“好了，好了，既然你没事，就不要再想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楚珊一听到吃，便没心没肺的把韩宇江的话还有自己的过错都抛在脑后。

　　这一个星期，何须杨真的没有出现，楚珊又担心又疑惑，自己也不敢去问韩宇江。韩宇江每天下班都会来陪楚珊，对她也几乎是百依百顺。楚珊倒也喜欢这一个星期韩宇江的陪伴，他给自己准备好吃的，还拿了笔记本电脑来给自己解闷，陪着她一起看书、打闹、讲故事，所以这一个星期楚珊心情还是不错的。
　　但是，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楚珊出院，何须杨出现了。

　　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可是早上楚珊还是把韩宇江叫来陪自己，韩宇江也自然乐此不疲的陪着楚珊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正聊得火热，有说有笑。何须杨突然推门进来，看见的正是楚珊被韩宇江逗乐，笑的前仰后合的这一幕。楚珊第一眼看到了僵立在门口的何须杨，低呼了一声，继而韩宇江才面带笑容的转过头来。还一直以为楚珊没有恢复记忆的何须杨此时看到这一场景，顿时明白了自己就像猴子一样被耍来耍去，这一个星期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去搜集有关恢复记忆治疗的资料，也去了很多心理诊所，还不停的记录着他们共同的记忆，不是不想见到楚珊，不是不想陪在她身边，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自己完全陌生的楚珊。
　　今天是楚珊出院的日子，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来医院接她回家，可是，这一个星期不来，到现在才知道，楚珊根本就没有失忆，当然，他更直接的否认了韩宇江有那个能力把楚珊的病治好。自己的努力白费暂且不说，可是楚珊居然这样欺骗自己，是真的因为在她心里就是最希望忘记自己吗？
　　何须杨在外面为了楚珊的病情奔波，韩宇江倒是可以一直坐在这里陪着楚珊说说笑笑。何须杨真的怒到了极点。
　　“何须杨……”楚珊看到了何须杨气结的表情，他那张越来越铁青的脸让楚珊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自己真的没脸再见他了。
　　何须杨闭上眼睛三秒钟，睁开后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楚珊知道何须杨那两个字“很好”意味着他真的已经愤怒了。
　　怎么办。楚珊此时就如同那个噩梦惊醒后那般惶恐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