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膏药》兰小祝

3、豌豆公主

　　蹭到祝初一房里美美地睡了一觉，祝十五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身旁空空的，已没了初一的踪影，棉被紧紧裹在身上，不难受，但很难挣开，不用想就知道是初一的杰作。
　　艰难地蹭动着挣开被子，祝十五满足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看祝初一的位置，一个翻身霸了过去。尚有余温，应该是刚走不久，她煞有介事的推断着，难掩失望地嘘了声：如果初一只拿俸禄，不用上早朝该多好。
　　刚把手放到门栓上的人诧异回头，无奈地返回床边，细细帮她掖好被角。
　　祝十五疑惑地眨眨眼：“你还没走？上早朝不晚吗？”
　　“是你醒早了。”祝初一冲她微微一笑，转了话锋，“难得你这么早醒，起来扎马如何？”
　　“不要！”祝十五努力往被窝里缩，可怜巴巴地，“人家好不容易睡了个没有噩梦的好觉，你怎么忍心……啊！”警觉地闭上嘴，小心看向祝初一，希望他没听到刚才的话。但显而易见，她的希望落空了。笨笨笨！真笨！她懊恼地咬着唇，满腹悔意：要是说漏嘴的时候她能灵机一动，顺势假装是在扮可怜就好了，也不会……
　　“多久了？”祝初一边给她把脉，边绷着脸问她。
　　“什、什么？”她装傻，觑着初一脸色悄悄往回收手，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后不死心地摆出一脸懵懂回望过去。
　　祝初一瞪着她，号脉的手渐渐收紧，却又颓然松开：“也罢，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爱惜，我们记挂着又能怎样呢？怕是也只能到时候随你一起到父母面前谢罪了。”
　　又、又是这句话！祝十五努力瞪着他，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响着他第一次说这话时十三儿的附加解释：咱爹咱妈死得早，你不爱惜身体，估计也活不长，他要随你一起去见爹娘，你觉得是怎么个见法？
　　“我、我……”祝十五绞着手指，一脸为难，悄悄觑眼初一，见他正静静等待下文，猛一咬唇，“我——”
　　“不想说的话，不要勉强。”祝初一突然打断她。
　　“啊？”祝十五瞬时松了口气，想问为什么，却又怕初一突然再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其实告诉他这个也没什么，但是他脑瓜那么好使，知道了时间，也就相当于知道原因了。她，其实不想初一、十三儿他们担心的。
　　祝初一怕她不信似的点点头，移开号脉的手：“心脾两虚，心有郁结。”边说边淡淡扫了眼正心虚地偷觑他的祝十五，冷冷一笑，“我就说嘛，这药也用了，补品也没断过，怎么还会气虚血亏？原来如此。本想你在外面多结识些朋友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会好起来，谁知适得其反。既然如此，今天以后，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吧。”
　　“不要！”祝十五立即反对。
　　但也只是反对一下而已。就像她，虽然是祝家三姐弟中的老大，但也只是“老大”而已……不然，她早溜出去了！
　　满腹怨念地瞪着面前奇形怪状的狗洞，再捏捏自己粗了不止一寸的腰，她恨啊！
　　“浓浓”扫一眼蹲在狗洞旁边挖蚂蚁的小花，她更恨！这狗洞明明位于家里最最偏僻的地方，平时连经过的人都没几个，偏偏，这个小花，家里李大婶今年才五岁的小孙女，一连几天都蹲在这边，不是挖蚂蚁就是灌蛐蛐儿。而且最初在狗洞旁发现她后一把抱住她腿大喊大叫的也是这个小花！
　　祝初一！祝十三！！你们太阴险了！！！
　　虽然知道初一、十三儿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但在家里众人“无微不至”的监控下，闷在家里自觉浑身快要发霉的祝十五忍不住有些愤然。
　　不过她的愤然，向来持续不了太长时候。这不，就在小花叫着“十五姐姐”晃晃悠悠向她炫耀自己捉到的蚂蚱时，她的满腔愤然瞬间烟消云散了。
　　陪小花在狗洞旁耗了半响，吃晚饭时她才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又忘记什么东西了。正愣神，一个卤鸭尖落到她碗里，惊喜抬头，祝初一正淡淡地看着她，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微微点头。耶！她欢呼，卤鸭尖，她的最爱。偏偏，初一说她体虚湿寒，鸭肉性寒，最好忌食。今天居然……是了，肯定是看她这几天都乖乖待在家里，特意奖励她的！她美滋滋地想着，一点一点地品味着来之不易的卤鸭尖。至于她似乎忘记的什么，她一丁点儿也不在意了，反正大病一场后她的记性就差了好多，习惯了！
　　直到晚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她才忽然想起：都这么多天了，不知道小十六（她不小心得罪的那个小乞儿）的气消了没？说起来，小十六近来脾气都挺大的，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下次见面记得问清楚。还有那个冯小宝，不知道找没找到他的爹爹？……
　　很快就进入梦乡的她，浑然不知，她的身下就藏着她想知道的这些答案。
　　祝十三客串茶楼说书先生时曾讲过《豌豆公主》的故事，说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特别特别遥远的国度，有一个国家的公主，身娇肉嫩，万分金贵，即使身下铺着一百八十层的丝绸锦缎，依然能感受到这一百八十层下面压着的一粒小小的豌豆。
　　这个故事一经传开，以京城为中心四周的几个大的州和县的锦缎丝绸立刻大卖，十三儿经营的天然居绸缎庄更是客如云来，供不应求。一时间，公主名媛们皆以能感觉到层层锦缎下的某些细小物体为荣。
　　当时祝十五不经意间对这些公主名媛们的行为表达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屑，却立刻引来祝十三大大的不屑：“就你？切，身下垫个人都感觉不到！”
　　这话立刻引来某些知情人的驳斥，说祝十三言过其实，人家十五姐至多是感觉不到身下的镜子啦、梳子啦等等。
　　而事实上，祝十五困劲儿上来后，还真是身下垫个人都无知无觉。更何况一本放在她枕头上的薄薄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