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离燹

1、楔子

　　端临城的第一场春雨下的毫无征兆。
　　淡烟雾霭笼罩着这座东陆最繁华的城市，略带清冷的空气中隐约透着几分奢糜。
　　五里之外，印江亭里，余痕一袭墨绿色衣裳挺身而立，漆黑的长发被一支银色的绾发簪高高绾起，她伸出手接了一抔雨水，又让其慢慢从指间泄落。眼看这淫雨大有无尽之势，余痕不禁皱了皱眉。
　　“姑娘可是青萝前辈的弟子？”一个声音冷不防的从背后响起。
　　余痕暗叹自己过于入景，竟连有人靠近都没觉察出来，随即握紧了袖中的墨铘，转过身去。
　　饶是自诩为跟着主公看遍端临城中各色妖娆的严茗在直面余痕时也有了刹那的失神,这女子眉目未必有多么精致,身材也过显瘦削,但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清迥高华之气,与亭外的冷雨倒是相应相彰,未施粉黛,别样风流。严茗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风华绝代”的字样。
　　只听余痕轻轻说道：“正是。”
　　严茗俯身行礼：“主公命在下先来接应姑娘，马车随后就到，直达昊昕阁。”
　　“马车就不必了，你在前带路，安步当车吧。”余痕语气甚是温婉，严茗却已听出其间的不容拒绝之意,暗想主公倒是早有料想,让他多带了一把绸伞，随即递给余痕一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上前领路。
　　一路上余痕并无言语，严明也不好多说。自前几天受到一封陌生的信笺开始，主公就一反常态，欣喜之意溢于言表，今日更是早早就起身打点阁中琐事，命自己到印江亭中接一位女子。他七年前被主公所救，自是忠心，备受其信任，却也不敢妄加揣测主公心中所想。眼见此女子性冷气清，行走之时足不沾尘，虽有困惑，也只能让其在肚中翻腾。
　　这一段路程并不遥远，不消一个时辰，余痕和严茗二人便到了端临城下。余痕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厚重而斑驳的城墙，眼神深邃的仿佛要透过这重重砖块。
　　“八年了啊，一点都没变么，还是早已变了？”
　　谁的呢喃,扣住这雨丝不绝而下?
　　又是谁的叹息,无声地滴落入冰冷的东陆?
　　严茗回头看着这女子,十八九岁的光景,眼神中却透着一种沧桑和悲悯。
　　雨，下得越发轻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