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8994》袜子鞋

4、第 4 章

　　一走进寝室，甄嬛就看见崔槿汐正在为自己铺床，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她不禁有些眼热，仿佛又回到了凌云峰的日子一般。
　　“槿汐。”她轻轻唤着。
　　崔槿汐回过头，赶紧上前两步行礼道：“奴婢给小主请安。”
　　“快快请起。”甄嬛坐到榻上，温柔地笑着牵过崔槿汐的手，“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我的教引嬷嬷是御前的芳若姑姑，姑姑曾与我说过，你从前是伺候太妃的，叫你来伺候我，委屈你了。”
　　“太妃不喜人多，能伺候小主是奴婢的福气，小主的话，奴婢万万不敢当。”崔槿汐永远都是那副温润的笑容，她轻轻回道。
　　“我入宫前，曾有人与我说过，我得以入宫，是因为我的长相有几分像昔日的纯元皇后，你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也看的出来吧。”甄嬛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不仅是崔槿汐，浣碧和流朱皆是脸色巨变，崔槿汐她赶紧福下身子去，压低了嗓音说道：“这话是谁对小主说的？小主以后可万万不要再提起，二位姑娘也是。”
　　“我知道，皇上对纯元皇后情深难自抑，我也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我只求这几分相似，能让我在这后宫里站稳脚跟，便知足了。”甄嬛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问道，“你可知适才我为何把康禄海师徒三个打发出去？”
　　“奴婢愚钝。”崔槿汐虽然也知道康禄海是个不堪用的，可他那两个徒弟瞧着却还老实。
　　“我不喜欢谄媚的人，这样的人，今日能献媚于我，明日也能为了私利献媚于他人。”想着前世的耻辱，甄嬛咬了咬后槽牙，“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师父，又怎么会有好徒弟呢？所以，他们师徒三个，我一个都不想留。”
　　说到最后，甄嬛的声音低的只有在场的四人能听清。
　　浣碧和流朱虽然强装着淡然自若，可心里都是惊之又惊，眼前这人让她们几乎不敢认了。
　　崔槿汐与甄嬛对视良久，她坚定道：“奴婢明白了，请小主放心，奴婢愿永世追随小主，若有二心，愿受小主一切责罚。至于康禄海师徒三个，也请小主暂且忍耐，奴婢会替小主寻一个最好的理由，把他们干干净净地打发出去的。”
　　“我信你。”甄嬛伸手扶起崔槿汐，继续嘱咐道，“小允子看着是个好的，可他现在一定会被康禄海几个欺负，你暂且不要去管他，我自有打算，菊青和佩儿也都要靠你好好教导，一切，都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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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浣碧倒还好，甄嬛与她把一切挑明后，她已经自认自己是甄佳氏的女儿了，可流朱还是小孩子心性，一见槿汐出去就贴着甄嬛坐下：“可吓坏我了，宫里好大的规矩，只是小主也真厉害，一眼就看出那康禄海是不中用的了。”
　　“相由心生，有些人，一眼就能看清了。”甄嬛端起早就准备好的茶盏润了润喉咙，说了这会子话，她的嘴已经要干冒烟了，抬眼就看见流朱那双小鹿一样戳戳不安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世的流朱，心里软了一大半。
　　甄嬛先伸出手牵住流朱的手，又把另一只手伸出去给依旧站着的浣碧，浣碧一愣，看了一眼甄嬛，赶紧握住，她有些发怔，自家小主的笑容怎么这么……慈祥呢？
　　“你俩都是我带进来的，这说话举止都要格外小心，别落了差池。”甄嬛细声细语地嘱咐着，“你们自幼同我一起长大，如今又和我一同入宫，在这宫里过日子，若是身边人不可靠，就犹如盲人走在悬崖峭壁边，时时有粉身碎骨之险。”
　　“是。”浣碧轻轻点点头，说道，“奴婢两个和小主一定一条心，咱们三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不惊喜是假的，甄嬛攥着浣碧的手用了用力，心里却突然有些发苦，若自己上一世也能从一开始就这样与浣碧坦诚相见，将心比心，少一些嫡女的矜持，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浣碧说的对，小主待我们两个如亲姐妹一般，我和浣碧一定好好护着小主。”流朱两眼满是希冀，自打一进这碎玉轩，甄嬛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给她吃安心丸，她真心实意道。
　　“你们护着我，我也会好好护着你们的。”甄嬛的语气突然不善，“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们。”
　　浣碧和流朱对视一眼，主仆三人亲密地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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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仁宫。
　　绘春端着一盘橘子站在皇后面前，说道：“娘娘忙了一上午了，吃点新进贡的蜜橘吧。”
　　“新入宫的嫔妃已经都安顿好了，本宫也得空歇一歇。”皇后深呼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华妃不中用，少不得本宫要多操劳些。”
　　“说起华妃奴婢就生气。”绘春突然皱起眉头，忍不住抱怨道，“娘娘看这蜜橘，本来有上好的柚子，偏偏被华妃宫里的颂芝给挑走了，还道皇上午后要去他们宫里用膳，自然要挑最好的奉上。”
　　皇后捻橘瓣的手突然顿了顿：“华妃？她不是称病闭门不出许久了吗？本宫还以为，她学乖了。”
　　“奴婢倒觉得，她前些日子是真病了，这刚见好，又出来横行霸道了。”绘春越说越不满了。
　　“好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会跟她一般见识？”剪秋打断绘春的话，回头就看见皇后的眼里昏暗不明，似乎在筹谋些什么，剪秋低下头去，一言不发了。
　　用过午膳，一波波送礼物的宫人就从景仁宫和翊坤宫里鱼贯而出了，皇后听说了华妃这堂而皇之的笼络行为，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她是真的全好了。”
　　“明日就是合宫觐见的日子，她就是没好也得装着好了。”剪秋不满道。
　　“好了也好，总归有她在前头招摇，出了什么差池都怪不到本宫头上来。”皇后翻了翻手里的书，终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放下，“你去给本宫留意打听一下她送给各宫嫔妃的赏赐，特别是，碎玉轩的姝贵人。”
　　“其实娘娘何必如此呢？华妃当初连招呼都没跟您打，就把姝贵人挪到碎玉轩去了，现在又怎会善待姝贵人呢？”剪秋不解道。
　　“哼，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华妃的心计了。”皇后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提醒本宫了，什么病了不病了，她这是让本宫在前面劳心劳力，她好躲在后头把皇上喜欢的人打发远一些，不知情的只会说是本宫善妒，不能容人。”
　　剪秋惊讶地蹙起了眉头，焦急道：“那这可怎么办？咱们就只能被她利用吗？”
　　“休想！”皇后拍了桌子一巴掌，低声吩咐道，“你亲自去挑些好东西送给姝贵人，叫她知道，本宫是惦记她的。”
　　“是。”
　　“对了，让你在碎玉轩栽的桂花都栽好了吗？”皇后抬眼去看剪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略舒心些，面色不善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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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
　　颂芝屡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娘娘，真的都送一样的吗？那几个名不见经传的答应怎么能与几位贵人相提并论？”
　　此次新入宫的嫔妃，她熟识的只剩四个了，除了甄嬛和沈眉庄，还有富察贵人和淳常在，剩下还有四五个答应，皆是家世不显，一看就是凑数用的。
　　华妃的手贴在赐给甄嬛的那盒子上，细细摩挲着，满宫看去，能帮上她忙的只有甄嬛了，她聪明，又得圣宠，父亲更是上一世弹劾年羹尧的人之一。
　　可现在，她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与甄嬛接触，不但不能接触，在明面上还要与她交恶，一旦让皇上看出端倪，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只等死就是了。
　　可她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幻想，不验证一番，她怎么都不会死心的，别人的赏赐都已经送出去了，为了不惹人注意，甄嬛这一份也留不得了，说来也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发现宫墙根儿底下有一个小宫女正在拔杂草杂花。
　　“慢着。”华妃赶紧叫停那小宫女，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捏住小宫女手里的一朵牵牛花，她惊喜万分地捻着那朵花，朗声笑了起来，“好啊，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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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甄嬛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两份赏赐时，不由得有些发怔，眼前这些赏赐，未免也太多了些，尤其是皇后那一份，足足是上一世的两倍有余。
　　还有适才剪秋那话，实在耐人寻味
　　“皇后娘娘十分惦记小主，只可惜华妃势大，说给小主挪住处就挪，皇后娘娘也无可奈何，只盼着小主暂且忍耐，等以后有机会，娘娘会替小主向皇上求情的。”
　　甄嬛记得上一世，新人入宫是华妃一手操办的，可皇后派剪秋亲自来解释，难道与上一世有什么不同吗？
　　“槿汐，我们这些新入宫的嫔妃都是谁安排的？”甄嬛突然发现，有很多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她不由得打起精神来。
　　“是皇后娘娘亲自操持的，半个月前，华妃娘娘病了，把选秀的事情全都交还给皇后娘娘了。”槿汐回道。
　　“病了？”甄嬛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这念头大胆的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那皇上对华妃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崔槿汐被问得一愣，想了半天才回道：“并未有什么不妥啊，这半个月，皇上有一半儿都是宿在翊坤宫，按理说这是不合规矩的，华妃娘娘有恙，要仔细染及龙体，可皇上宠爱华妃娘娘，也没有不开眼地去进言。”
　　“这些东西估计暂时都用不上……”甄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翊坤宫送来的盒子，说了一半的话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后全都定格在嘴里。
　　浣碧见甄嬛神色有异，也探头来看，只一眼就气的变了脸色：“华妃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诅咒小主吗？”
　　听了浣碧的话，流朱和槿汐也伸头来看，同样双双变了脸色。
　　“这花名叫夕颜，黄昏盛开，凌晨凋谢，小主，华妃此举不善啊。”槿汐说道。
　　“非也……”甄嬛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牵牛花，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瞥见康禄海送走了周宁海，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偷看呢，她大大方方地扭过身子故作热络道，“康总管来的正好，这些赏赐都太过华贵，以我的位分是用不上的，你拿去登记入库吧，还有皇后娘娘赏的这匹紫色的布，我看着十分衬眉姐姐，你让小允子送去咸福宫。”
　　碎玉轩偏远，康禄海本就不耐烦走那么远的路，听甄嬛指派了小允子，他别提多窃喜了，连连道是后叫来小荷子和小印子把东西端走了。
　　看康禄海走远了，甄嬛起身道：“你们三个，跟我到里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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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里，皇上看着堆满桌子的折子，心却想着后宫，一想起前一世因为华妃打死了福子，吓得自己与甄嬛晚了好几个月才得以见面，遂说道：“苏培盛，天马上就热了，你让人把宫里各个地方的水井打扫干净，尤其是偏僻处的。”
　　“是。”苏培盛领命退下，心里却有些疑惑，皇上何时在意起这些小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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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甄嬛就歪在榻上看书，心里计算着如何与华妃见上一面，又不能让皇上生疑。
　　正想着，就听见屋外传来小允子的声音：“小主，淳常在求见。”
　　甄嬛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猛地起身：“快请！”
　　只见淳常在蹦蹦跳跳地小跑进来，胡乱福了一福，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姝姐姐忙了一日，我现在才敢过来，不算打扰吧。”
　　只是看着淳儿的脸，甄嬛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又酸又热，她撑着笑容走到淳儿面前，攥着她的手道：“怎会，我正想着去看妹妹呢，瞧着妹妹，年纪还小的样子。”
　　“不啊，我都十四了。”淳儿天真烂漫地辩解道。
　　甄嬛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她难以自抑地想起了上一世淳儿早逝，忍不住唾骂自己，竟然想着要去和杀死淳儿的凶手联手。
　　“浣碧，快去多端些点心来，流朱，去准备牛乳茶，要熬的浓浓的，多加些糖。”甄嬛赶紧吩咐道。
　　“姝姐姐怎么知道我晚膳没吃饱！”淳儿惊喜地抱住甄嬛的手臂，“我最爱吃甜的了。”
　　“喜欢就好。”甄嬛扯着淳常在坐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眉眼，心思却飘出了很远。
　　她只要不去见华妃，华妃就不会知道自己也是重生的人，以华妃的脾性，上一世被曹琴默那般出卖，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与曹琴默纠缠了，可她又没什么心机，估计用不了多久，不是在皇上面前露出马脚，就是被年家连累，残败一生。
　　看着淳儿塞了满嘴，小仓鼠的模样，甄嬛忍不住问道：“淳儿这么年幼入宫，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想做的？”
　　“我？”淳常在抬起头，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想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点心就更好了！”
　　甄嬛更加窝心，忍不住絮叨着：“往后想吃点心就来姐姐这儿，姐姐常给你备着就是了。”
　　她恍然想起，在这后宫里，除了华妃，还有一个心思深沉阴毒的皇后，上一世的种种，皆有皇后的手笔在里面，她现在不过一个小小贵人，是否能保护得了想保护的人？
　　就算没有华妃，安知皇后还会有什么恶毒的点子？
　　这么想着，甄嬛狠下心来，看来，只有和华妃联手，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淳儿和眉姐姐。
　　“淳儿，往后有姐姐在，你什么都不必怕。”
　　听着甄嬛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淳常在先是愣了愣，随即眉开眼笑地点点头：“多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