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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绮梦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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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霍然抬头,带着无上的华彩荣光,凌然向前。
莫非星辰早已认出了帝江,上来与他相认?
帝江的心慢慢停止跳动,他表情微微变化,嘴巴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一句话,从最初的陌生,到回忆像一排排潮浪拍打着他的心扉,胸腔里有声音在盘旋:
星辰……你居然没死……我是帝江啊……你最好的……
帝江的胸口因为大口的呼吸而起伏得更加明显,眼中闪烁着,嘴上咧开笑容,温暖无比地看向星辰的方向,仿佛下一秒,两人就要拥抱在一起。
星辰停下了脚步,站在帝江面前,即使几百年没见,他已经完全异化,可是,对视过的眼眸,这是帝江记忆里无法忘却的火焰鸟的眼神,不会错。
橙色灯光缠绵在舞池里,像以为是永别的那日,岭南水天尽头的夕阳。
星辰缓缓伸出手,停顿在帝江的脸庞,帝江内心忽地一阵悸动,这是成为神后,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帝江身体微微一抖,星辰的手落在了帝江头上那顶不知从哪里来的牛仔帽上。
拔出了帽檐上的,那朵玫瑰花!
“怎么回事,舞厅里怎么会出现玫瑰花,我最讨厌的东西。”星辰捏着鼻子,端详着这朵玫瑰花,皱起眉毛,透露出鄙夷又生气的表情。“我说了我会花粉过敏。”
海上花的服务生这才刚回过神来,还没等他走过来,星辰手心一摊,玫瑰花早已成为一缕白烟消失了。
“你,你怎么会对玫瑰花过敏呢?”帝江疑惑着,一道橙色的光正好照在帝江的脸庞,让他的脸不会呈现出铁青色。
“火焰鸟……你看看我是谁?”帝江最后一次强行挤出笑脸。
星辰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你说的火焰鸟,是在叫我吗?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
星辰随口一句话,让帝江浑身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他强忍着控制着发抖。
几百年的执念,让帝江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许是时间过了太久,异化之前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天空,况且那时候的帝江,只是一个面容一团模糊的鱼类啊,也许是模样有些变化,星辰记性不好也情有可原。
这个来历不明的神,对绮梦湾新领主如此不敬,舞池逐渐哄闹起来。
凶神们小声议论道,“他谁啊?好大的胆子,尽然敢直呼领主异化前的名字。”
帝江把帽子摘下来扔到一边,没有了玫瑰花的记忆的帽子,戴上也是一种讽刺。
帝江提示性地,一字一字地,试图唤醒星辰的记忆:
“八百年前,在岭南的河流里,有一条小鱼,总是被大鱼欺负,它反抗不了,只会拼命地往前游,拼命地游,游到面目都被河流冲刷得模糊。”
念及此处,帝江嘴角压抑不住地颤抖着,越说下去,身体泛起一阵一阵恶寒。
“后来,来了一只飞鸟,它让小鱼躲在它的影子里,一起相约游到玫瑰花海,去闻花香……”
雀走过来,扶助神,替他说完。
“直到有一天,小鱼却再也找不到飞鸟,小鱼努力长大变强,就为了再次见到飞鸟。”
星辰慢慢地朝着帝江走来,感动不已,掩面啜泣一般手捂着嘴巴和鼻子。
他双眼泛着泪光,凝望着帝江……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到。
“两位兄弟,你讲的故事好感人,可是,这个故事好遥远,即使你说的故事中的飞鸟是我,但我实在是帮了太多这样的小鱼了,你说的小鱼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条鱼。”
帝江脑中“嗡”一声炸响。
周围突然哄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来攀星辰领主关系的,结果不过是被人养的一条鱼而已。”
乐队看着现场气氛不错,互相对望一眼,“三、二、一”吉他手给了一个节拍,乐队默契地奏响了一首欢快的歌曲。
身边的舞女走来,围绕着星辰。
雀刚要开口,想说的话却硬生生地被乐队的声音压了下去。
雀停顿了一下,指着星辰的鼻子喊道,“你这只傲慢的火焰鸟,你记性不好我就告诉你,这位不是你太多小鱼中的一条,他是岭南领主,储君之一的,帝江。”
“原来你就是帝江,四大储君中,我唯一的劲敌。”星辰虽然对帝江讲话,但全程只凝视着美艳的舞女,手指在舞女的光滑的后背,上下游走着。
在场又是一片哗然,身边的凶兽们一听,四大储君,唯有岭南与绮梦势力最强,他竟然是岭南领主!这不正是绮梦湾领主强劲的死对头吗?
星辰挑着眼睛,看着被凶神们擒住的帝江,眼神充满着游戏人间的无所谓。
“火焰鸟少不更事,总是喜欢保护那些弱小的鱼,让他们免受大鱼和飞鸟的吞噬。”星辰饮下一口酒,润了润喉咙,“我真蠢。”
帝江的眼神和嗓音都充满了委屈,“你后悔了吗?”
星辰的眼神恢复了平静和冷漠。
“我无比后悔,甚至自责,这是我年幼的时候做过最错的事情。”
星辰正欲扬长而去,雀的手从背后一把抓住星辰的肩膀,往后一拽。
“等一下,火焰鸟,有样东西我想送给你。”
星辰优雅地回眸,等待他的却是雀的一记右手重拳。
嘭!
舞女们尖叫一声散开,奏乐骤停,全场寂静。
鼓槌从震惊的鼓手手里滑落,“嘭”地一声震响,鼓手慌忙想捡起掉落的尴尬,一低头却又撞倒话筒,传出刺耳的电流声,众神神态鄙夷地集体“诶”了一声……
星辰甩了甩头,红色的发丝散乱地贴在脸庞,他才意识到,这刺耳的轰鸣声,是自己的耳鸣声在颅内回绕。星辰压住怒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透明的酒在杯里晃动着,“这是在异界啊,安宁换来的并不是和平。”
所有神的关注点都集中在星辰身上,无人察觉时,帝江笨拙地抹下手指上的戒指,手指轻轻地转动,划下了一个咒印……
“你想说,这才是你真正消失的理由是吧?”帝江的口气从最初的唯唯诺诺毫无气力,到现在已经开始坚韧。
“没想到我几百年前犯的错误,最终还是有了报应。”星辰直起身来,“早听说岭南帝江的妖气值,与我不相上下。不过今天一见,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星辰斜眼看他,“你再怎么努力的食用杏仁核,也无济于事,因为我,跟妖王的理念才是相同的,异界迟早会是我的,你回岭南去吧。”
舞池中的其他妖兽们仿佛听到一声号令一般,突然间狂沸起来。他们拥戴着星辰领主,因为他跟即将退位的妖王一样,维持着异界真正的长久的和平。
雀扶着帝江,就想离开,“神,我们走吧,他已经不是你记忆里的那只火焰鸟了。”
星辰仰起头一口喝完剩下的酒,顺手扔掉酒杯,就像扔掉帝江无比珍贵的感情一样,“没有杀戮就没有猎物,没有进化就会被淘汰,凶神必须要斗争,不然,异界迟早会被狡猾的人类所威胁。”
帝江目光锁定着星辰,摇着头,“异族的猎物是人类,而不是我们同族。”
这句话,只有帝江自己能听见。
此刻的海上花,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帝江和雀的这一出闹剧一样,一切的笑声,乐声,舞蹈,如同往日一样熟练而投入地热闹起来,纷纷发出“无视”的信号。
帝江转身离开了。
凶神们闻到剧烈的铁锈味,回头吃惊地看着,原本光彩熠熠的星辰,此刻呕出黑色粘稠的血,它仿佛比血液质量大了数倍,沾落在地上像倾斜的原油一般。
那些星辰的崇拜者们,扑向正在呕血的星辰,像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样。
帝江屈膝一跃,便飞出了海上花的大门,头也不回,仿佛身后的一切,不过是一副巴洛克风格的油画。
雀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心潮湿,他急忙追了上去,望着帝江的背影,那里只剩下一副空壳。
“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古老的凶神之咒,他会损失你所有的妖气值的啊……”
帝江回望了一眼,闪耀的酒吧街道被黑暗吞噬,纵横的河流也不再分明了,绮梦湾,海上花,星辰,这些原本应该是迟迟不愿醒来的美梦,却在短短一个小时里,退去光环,相继隐藏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帝江此刻,不慌不忙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来一部手机,“没有妖气值,我可以再去人间疯狂地食用杏仁核,从今天开始,妖王的位子我不会让给任何的神。”
雀尽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可声音还是颤抖着:“神,我,可以问一句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帝江神态非常自如,“我给星辰下的凶神之咒是什么对吧?”
“他此生会爱上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