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栓柱子

169、兄妹

　　大雄今天白天没出摊，不仅没出摊，还跑去了阿豪的店。
　　“呦，稀客啊~终于开窍了啊！喝点什么？算了，你也不懂，我给你调个刚学会的”阿豪也不容大雄拒绝，手上忙着，自顾自的说着：
　　“你说你，把自己苦成什么样了？平时连杯酒都舍不得喝，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享受生活就对了，你早该来的……”
　　阿豪像被山压了五百年似的，一口气无休无尽，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大雄也不着急，把手里拎的布兜子放在吧台上，就那么听着，等着。
　　“好，尝尝”
　　“你也尝尝我的”
　　“呦，什么时候学的调酒啊？”
　　“不是，我让你尝尝我做的饭”
　　“什么山珍海味啊？”阿豪一边说着，自己打开了布兜子，见里面用大铁盆，装了满满一盆，有猪脚、有青菜、对半切开的水煮蛋、咸菜等常规的配菜
　　“怎么样？还像样子吧？我照着视频上做的”
　　“东西倒是对，就是这分量……”
　　“我怕你吃不饱”
　　“这一盆得有三斤吧？够我吃三天的了，我说你这料下的也太足了”
　　“嘿嘿，你尝尝，尝尝再说”大雄等不及要得到阿豪的评价了
　　“那我不客气了啊，刚好饿了”阿豪先夹起一根青菜，这青菜翠绿翠绿的，看着就喜人，入口也脆嫩，不咸不淡，是食物本来的味道
　　“嗯，青菜不错”
　　“你尝尝肉，尝尝，我卤了一个小时呢”
　　阿豪点头，夹起一块肉，连皮带肉，有肥有瘦，不懈不柴，略带嚼劲，微微有些咸，那是卤汁的味道。调味很好地掩盖了猪肉的异味，又没夺走肉的香味。阿豪好久没吃猪脚饭了，也好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猪脚饭了，情不自禁，又挖了一大勺米饭，综合了卤汁的咸味，像吃旺旺仙贝一样，一口连一口，一勺又一勺，叫人欲罢不能。
　　“哎，怎么样啊？你别只顾着吃，给点意见”
　　“意见？”阿豪满口的饭，抽空咽下去三分之一，这才容出吐字的空间
　　“我给什么意见啊？直接出摊，不输潮汕人的手艺”
　　“得嘞！有你这句话就中，就有底了。嘿嘿！”
　　晚上的‘鬼档’，大雄依旧卖以前那些食物，第二天白天，他一条腿骑着车，去那条街上卖猪脚饭。
　　刚开始，生意并没什么变化，因为知道他卖猪脚饭的人还不多，过了两三天，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又过了三两天，客流量翻了两番，收益自然也上来了。
　　喜事和坏事，都有一个怪癖，要么不来，要么成双成对的来。这天晚上，大雄正准备骑车去鬼档
　　“哥！”
　　“莹莹？你怎么回来了？”大雄接过莹莹手中的行李
　　“Lisa姐搬家了，我也快开学了，就回来了”
　　“哦，是吗？她送你回来的吗？搬家也不叫我一声，我还能帮着搬搬东西呢”
　　“我下了班坐地铁来的，Lisa姐要送我，我没让她送。干嘛特意跑一趟，怪麻烦的，我又不是找不到”
　　“那行，你自己上楼吧，哥得走了，去晚了没位置，给你钥匙”
　　“哥~咱今天不去了！”
　　“那哪行啊，前阵子都没怎么赚到钱。你早点睡，不用管我，一定要锁好门啊，太晚了我就去你豪哥那蹭一宿，听话”
　　“哥，你看这是什么？”
　　郝莹莹大大咧咧的敞开帆布包，大雄低头一看，是一摞摞的红票子，浑身打了个机灵。
　　“妹呀，你从哪弄来的？”大雄急忙把袋口合上、捏紧，放到郝莹莹腋下，一转身挡住帆布包，把钱夹在自己和妹妹中间
　　“赚的呀！做模特，拍照赚来的！”
　　“能赚这么多？也才一个月多一点吧？”
　　“哥，我也有能力挣钱了，你不用这么累，帮我堵窟窿了”
　　大雄有一肚子话想说，可看着妹妹清澈的眼神，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哥今天不去了，就在家吹空调”
　　兄妹二人喜笑颜开的回到阳城的临时住所，大雄先把钱藏到枕头里面，决定第二天一早就抱着枕头去银行存起来。
　　大雄做了猪脚饭和炸串，给妹妹庆祝，庆祝什么呢？也没个正经的名头，老百姓嘛，不涉及报销，用不着名头。
　　凌晨三点，在阿豪家，大雄在卧室打地铺，他不想妹妹看见自己舍不得开空调，露天睡在天台的真实状态，所以，不得已来打扰，哪怕已经打扰阿豪许多事了。嗯，也不怕再多一件
　　“阿豪”
　　“嗯？”
　　“没睡呢？”
　　“我什么时候睡过这么早？”
　　“哦”
　　“什么事？叫完人不说了？”
　　“我想问问你”
　　“问”
　　“做模特，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你得分什么模特，国际超模一年几千万也不难，那种大众一些的的，万把块，四五千，兼职的更低，几百的，一两千的，都有。你问这干嘛？”
　　“随便问问”
　　“你可不随便问问题，哦！”阿豪把手机扔一边，打开另一侧的床头灯，背着光跟大雄说：
　　“妹妹还在做模特是吧？你是想问她能赚多少钱是吧？对，当哥哥的应该掌握掌握，阳城骗子多，骗人的骗钱的，骗什么的都有，可别让美美的血汗钱叫人骗走了”说罢，阿豪重新躺好，又接着问：
　　“咱妹赚多少钱了？你没问问？”
　　“我没敢直接问，怕她误会”大雄撒了个谎，他也不知道为啥撒了个谎，大概是因为对那五万块不放心吧
　　“也是，像她这年纪还在敏感期，是要谨慎。打版模特，估计四五千吧，也就这个价，据我所知”
　　“哦，那不少了，她才上高中呢”大雄于晕眩中说着，他不安的心更动荡了
　　他相信妹妹不会骗自己，但他不相信妹妹不会被别人骗。那五万块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大雄想现在就冲上天台，破门而入，掀开妹妹的被子，大声的斥责，质问！就像小时候问她，是不是偷吃了掺了老鼠药的香肠
　　可这不是在家，妹妹也不是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土妞。要顾着家丑，要顾着妹妹的脸面，要隐晦的问，要旁敲侧击，最好不提钱，让她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大胸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一整夜都不踏实。
　　大概是做了满晚的噩梦，因为他闭上眼睛之后就开始不踏实，无数个瞬间，他都差一点就醒了，可就是醒不过来，梦也一个都没记住。
　　“票给你买好了，回家还能呆三天，好好准备准备，收收心，开学了就别想跟学习无关的事儿，想来的话，明年再来，但是得先跟爸妈说”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才上火车呢”
　　“嘿嘿，别嫌哥烦，别嫌爸妈烦，这不是，嘿嘿……”大雄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这在以往是从未出现过的，也不是缘何
　　“哥，你怎么了？”
　　“没事，你还有啥想对哥说的吗？”
　　“没有，给我找个嫂子，我看Lisa姐就挺好”
　　“别乱说，你Lisa姐，那是啥人，我是啥人，差着阶级呢”
　　“爱情是不讲这些的，你要自信，好好打扮打扮，弄个漂亮的发型，一定很帅的”
　　“你就想跟哥说这些？没别的吗？”
　　“啥别的？你想知道啥？”
　　“没啥，我是怕你有重要事，忘了跟我说”
　　“哥，你这两天咋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总走夜路，碰到啥了~”
　　“又胡说八道，行了，没有就没有吧，你在家好好吃饭，我得出去摆摊了。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你豪哥的店里玩儿，他那白天没啥人”
　　“知道了，拜拜”
　　站在天台上，看着大雄一条腿蹬着车，郝莹莹的心里比刚来的时候好受了许多，可还是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