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侠女》风过竹冷

9、第九节 铤而走险（二）

　　月色朦胧，从窗户射入，照亮屋内一角。直到某个时候，紧锁的木门上隐约传来金属的声音，然后随着轻微的“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外，一条黑影快速闪过，跃入黑夜里，没入不见。

　　屋内，我按捺住胸中心的狂跳，悄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向外望去。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一片寂静，除了月色如洗。

　　白儒生果然要放自己离开，只是为何不见任何一处有守卫巡逻的影子？

　　疑惑中，我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从房门到院门，短短数米距离，却似每一步都走在刀口上，甚至我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灯火通明，红面具人从天而降，将我一把抓住，或是一大群守卫突然跳出，挥刀舞剑将我小命拿去的准备。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出了院门，便是望不尽头的芦苇滩，抬头看天，月色下，脚下的路两边是无限的黑暗。来到一条桥上，桥的两边是随风摇动，好似墨水一样荡漾的芦苇。我仿佛被幽闭在一个紧张的空间里，只能前进，没有退路，而且又不知何时前方是出口。

　　开始的碎步走，转而大步行，到最后是亡命地跑起来。

　　疯狂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来到一个岔路口，黑洞洞的两个路口都如同鬼魅大开的狰狞血口，森森然让我不敢进入，而身后寂静的黑暗却又让人窒息，进也不行，退又不得，简直让人几近崩溃。

　　躲藏在黑暗下的阴谋，让我满心惶恐，而对一切的未知更让我恐惧。

　　踌躇地选择了一条路，然后一咬牙，便头也不回地直直往前跑。此刻，即使这条路的尽头是绝路，我也只能一直跑下去，直到走投无路。原本心中逃亡的喜悦渐渐被一股无法抑制地滋生起来的强大恐惧锢住，不是畏惧死亡，而是面对一切却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而害怕，害怕一直这样没个尽头，害怕自己在逃出去之前便已然崩溃，害怕那未知的未来，害怕不明的牵连自己在内的阴谋。

　　突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念起白色身影。白儒生，这个陌生人，此刻成了我脑海中的最希望出现的人，只有他，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中，我能想到的只有他。

　　明知他是个陌生人，明知他或许是敌人，也明知不应该和不可能，却还是希望他能出现。奔跑中，我的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泪珠就这样突然涌出眼眶，我泪流满面地奔跑，不敢停下。

　　这未知的世界，这无法掌控的一切，这我非我的感觉和回忆，都让我愤恨起来，为什么我要在这里，为什么我不确定自己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依靠寻不到任何出路的我，只能就这样跑着，接着缓慢停下来，我慢慢站在原地，任由泪水顺着脸颊疯狂流下。

　　直到都快哭得无力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抬头一看，泪眼朦胧中，是一抹白色身影，深深呼吸几下，胡乱用手擦拭双眼，定睛望去，是白儒生。他的脸上似乎是不变的淡淡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似乎惊讶我在哭。而我见了他，早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你来了？太好了！”我哽咽地说，慢慢恢复了平静。

　　“寒阁主，想不到你会出来。在下以为你不会如此贸然。”不知是褒是贬的一句。

　　不及深思的我，只觉得脸颊微赫，却是想起刚刚的失态，好在夜色朦胧的掩盖下，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应是瞧得不太明显。我对他露出笑来，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放松，明知道在这种的情况下，不该轻易放松，也不能放松警惕，却不自觉的这么做了。

　　“呵呵……不铤而走险，难道坐以待毙？”

　　我的回答让白儒生一愣，接着他笑了，笑声轻扬：“呵呵……寒阁主又怎么不认为自己这样，或许是自投罗网呢？”别有深意的一句，我没有深究，满心只想着赶紧先离开这里，而这句话却在日后某刻想起，才恍然醒悟，却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