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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吃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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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造孽啊……好端端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这不是张婶吗?您在叨叨些什么呢?”
“哎呀,就是村头那老李家媳妇啊!你还不知道吧?那孩子啊!跳河啦!”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咋没听说呢?”
“你昨儿个不是去你新姑爷家了吗!你是不知道,老李家那个看着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儿子哟,昨天在外头给他媳妇逮着啦!”
“这是在外头养外室了呀?你说这孩子怎么想的啊,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考上了秀才,这怎么就干出了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呀?不过话说回来了,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他那媳妇脾气也忒直了些!谁家没些个关上门来不能说出去的事儿啊,偏她怎么就非要给捅出来?这下好了,男人没了,自个儿也想不开!”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那闺女也是命苦!谁能知道自个儿男人……”说话人似是羞于开口,挣扎半晌,眼一闭干脆全给抖了出来,“那姘头还是个男的呀!”
“哎呀,这可真是……可真是!”对方话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看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了。
张婶眼睛东瞧西瞧,而后又凑近了对方,似是又低声说着什么,你吃瓜吃到一半眼看还剩个结尾,怎么也不能在这时候落下了,你急切切地又飘近了,方才听到两人的低声交谈。
“……这怎么还是个孩子!”
“谁说不是呢!”张婶的脸上不免又泛起愤愤之色,“况且还不是翠娘自个儿要闹,是那孩子自己找上门来,吵着要在老李他们家住下,这一闹腾,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翠娘是个命苦的,就这么当场被逼得是没有退路,一时冲动想不开就寻了死!可怜翠娘她那个瞎眼的老母亲,都这个岁数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也在旁边频频点头,可惜一团雾气根本做不出这么生动的肢体动作,你也只能在心底做做样子了。
天将将要黑了,河边洗衣的农妇们也已陆陆续续地回了家。独留你一个人吃完了瓜,顿觉索然无味,正愁不知道要去往何处,便想起来,若要说晚上最热闹最能吃瓜的地方,那可不是青楼妓馆么!
反正你现在也是团雾气,别说凡人看不见你了,即便是能看得见,也是识不出你的。这样想着,你便觉自己已无所畏惧。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膛,你边飘着边寻找古代的红灯区。
明朝的青楼文化可是非常盛行的,应该说是达到了华夏古代的顶峰,在这个朝代里教坊妓馆这种地方都是蓬门大开,喜迎客来,毫不避忌他人的。别说女妓了,就连好男风这一点都不输任何一个朝代,你还记得你以前读到明代某个散文家写的文学作品时,作者在他的自我简介里光明正大地标注自己“好娈童”,当时你还震惊了好久。故身处这个朝代,是绝对不能以现代的道德标准去衡量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的,因此刚刚吃到那个瓜的时候,你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可惜了那个跳河的女子,一条鲜活美好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可悲可叹!
虽说是来到了妓馆里,但你的目的还是吃瓜,本着“良心吃瓜,绝不偷窥”的道义,来到了群芳院后,只要是那种二话不说,直接埋头干事的,你都目不斜视地飘过去了,那种办事前还要搞搞氛围,两个人推杯换盏互诉衷肠的,你也无甚兴趣,(主要是那些土味情话说得还没有你在现代看的三流言情小说带劲),只有碰到那种打着消愁的名号实则吐槽老婆吐槽上司吐槽八方的社畜怨种男客户,你才会停下来窃听一二。因为往往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能吃到保熟的瓜。
“我自认待她如珠如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没想到她竟如此不体谅我……还对我母亲诸多挑剔,纵然她偶有不是,但她作为新妇,侍奉公婆,操持家务,这不都是她的分内之事么?难道她与自己双亲之间,便从无龃龉么?我母亲含辛茹苦……”
啧,是个妈宝男。没劲。
“我将我这一番真心奉上,她却弃如敝屣,百般羞辱于我。我今日便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我寒窗苦读中了状元,出人头地,我必要将今日所受屈辱叫她百倍偿还!呵呵……莫欺少年穷,如今我才明白,她和那些庸俗之人并无甚不同,她也嫌弃我身无长物,家徒四壁,难道我待她的真心还不够么?她也不过是个区区七品县令的女儿……”
啧,是个普信男。下头。
“果真是个粗鄙妇人,狗嘴吐不出象牙!阿翎只是我的妹妹,我如何会对她产生男女之情!她诋毁我与阿翎便罢了,居然还造谣我与清儿,清儿哪里像她不识礼数,毫无教养!清儿她可是聿城著名的才女!即便是丽娘你,那也比她不知温柔多少,幸而我还有丽娘你这样一个红颜知己。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把我说得如此不堪!我简直对她失望透顶!”
啧,是个渣男。辣鸡。
“哎呀,周兄,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急着走呢?”
“你若是一早同我说来这处,我压根就不会来。”隔了好一会,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了周兄你好吗?听闻周兄最近受诸多忧心之事所困,想必十分苦恼,何不趁此机会,同我于此处饮酒作乐一番,将这诸多烦恼抛之脑后呢?”
“传闻有误。”那人的声音更冷了些,还夹杂了些许愤怒。
“哎呀,周兄,你这……”这人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大力推了开来,你下意识地就要往阴影处躲。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你现如今这模样也没人看得到。方又急忙抬头继续吃瓜。
只见一道清瘦高挑,身着青色的人影推门后疾步而出,你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了个匆忙离去的背影,你还在原地发呆,眼前的房门又被合拢了去。房内两人交谈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你的耳中。
“哎呀,陈少爷,莫要同那不解风情的人置气。快来同盈盈饮杯酒罢。”
“哼!他周子夜凭什么摆脸色给我看!一个新来的七品知县而已!要不是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同这新来的聿城新贵打好交道,我才懒得和他周子夜多番纠缠!”酒杯同桌面大力碰撞的声音响起,里面的男人面带愠色,眼神阴沉。
自称是盈盈的女子好奇问道:“那位公子竟是咱们聿城的知县吗?怎么此前盈盈从未听说过?”
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当然没听说过,这人以前可是御前圣宠之人,宣平三年的状元,亦是长乐公主的亲选的驸马爷,好不风光!人家怎么看得上我们区区陈家!”话虽如此,可这男人的语气里并无几分尊敬,反倒充满了不屑。
“陈少爷何必妄自菲薄!”盈盈甜腻的声音响起,“在盈盈心里,陈少才是举世无双的天纵英才!这聿城谁人不知陈家,哪家小姐不倾慕咱们陈少爷!便是朝廷里的大人物来了,哪个能不给陈家几分薄面!”
“大胆!此话不可再说!”男子斥道,但你听得出来,他对这番话很是受用,语气里好不得意。
盈盈倒也没有被他的怒斥吓退,她又给陈德佑倒了杯酒,继续打听起了这周子夜:“陈少再跟我说说这新来的周知县呗,免得日后盈盈一无所知,不知道哪天冲撞了这位大人,陈少爷可就再也见不到盈盈了!”
陈德佑笑了笑:“你这丫头成天待在这群芳院里,哪儿能时时见着这些人物!再说了,这周子夜虽说是当朝状元,受圣上恩宠的驸马爷,那也毕竟是以前了!自从公主薨逝后,他也就不受宠了,不然怎会被调到这聿城来当一个七品知县?要知道此前他担的可是佥督御史的职!”
“啊……”盈盈低呼了一声,不知是在同情芳华已逝的薄命公主,还是在感慨官途多舛的前驸马爷。
大约是酒喝得上了头,陈德佑跟倒豆子一样在一个妓子面前把官家的隐私倒了个干净:“要我说,就是这周子夜自找的,放着好好的一个美人公主不宠,偏偏宠上了公主身边的婢子,连肚子都给弄大了,别说那长乐公主不在了,就是还活着,都要生生被气死。不过说起来,”他话锋一转,又阴恻恻地笑了,“这长乐公主跟这周子夜还真是绝配,一个别有所爱,婚前失贞,一个自命清高,品行不端。”
你咂了咂嘴,搞了半天,这就是个凤凰男。
这瓜吃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顿觉无味,离开了群芳院后,你发觉自己无处可去,于是便又想去找符德了。
十二三岁的小青菜。
想想就很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