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错》書暢

2、第一回 2

　　话说少女回到学宫，一男子远远见了，就从廊下迎上来：偲妹，你今天回来这么早？背完书了？

　　少女沮丧道：嗯，今早没背完，夫子说春申君要来听论政，所以就早点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得有人喊：张苍，帮我把那个盆拿来！

　　我才不给你拿！张苍跑到一边，那里的师兄们都哈哈大笑。少女循声看去，一同门名唤朱英者正抱着深腹匜站在廊下，而对面二三十人都袖手而立。

　　笑，就知道笑，拿个盆子也不帮忙，你们也太有损同门之谊了！哼，我叫李斯拿，他一定会帮我。李斯——

　　朱英大声叫李斯，少女和男子一同应道：叫我何事？

　　我叫的是男李斯，不是女李偲！朱英摇头叹道：你说你们两个干嘛叫一个名字？难不成你们是亲兄妹？

　　两人相视一笑，只听朱英继续道：李斯兄，劳驾把你旁边的盘拿来。

　　这不就成了？早说过了，叫我就称兄，叫她就呼妹，不就区分出我们来了？哪里有盆？

　　那里，在你东南角。朱英将右手从匜上移开，伸开指点方向，忽地匜身一倾，忙抬起大腿顶住，又收回手臂抱住，唯恐打破在地。众位同门见了他这狼狈样，又是一阵笑声。

　　李斯走了几步，俯身拿起那个盘，走向朱英，嘴里还说着：你这个朱英啊，什么时候能从容行之？先把匜和盆备好，再将匜盛满水，你看你，抱个大肚子的匜，满处找盆，要是让夫子看到，少不了把你从入室弟子发回到堂下弟子去！下次再这样，我也学他们，不给你拿了。

　　众人听李斯教训朱英，又是一阵大笑。

　　是，是，我的斯兄！哎，我说李斯师兄，烦请将盆放在地上。

　　李斯近前来，将盆递过去，见朱英抱着匜、无法腾手的笨拙样子，李斯微微摇摇头，无可奈何，只好躬身将盆放置在朱英脚下。

　　等李斯立身起来后，朱英笑着说：夫子弟子众多，这奉匜当值，每人一年也轮不到几次，所以生疏得很，还请师兄见谅。说罢又望望李偲，道：偲妹可好了，就因为她是女子，就不用当值。

　　李偲听见说她，快口应道：原来师兄羡慕做女子的，我还想做个男子，宁愿当值呢！

　　张苍喊道：偲姐姐要是男儿，一定是个了不得的才士。

　　众人都笑了，李偲反觉不好意思，忙冲他们喊道：好了，大家都过来吧，可以净手进餐了。

　　于是众人也不再喧哗，走到廊下，敛好衣襟，由朱英奉匜沃盥，依次净了手，再用手掬水漱了口，来到室门前，将鞋履脱下排成一溜，方得举步入席。

　　室内华筵铺地，南向台上立有屏风，上绣黑白斧形，威严肃穆，屏风左右各摆玉几，为祭祀所用，正中有一几，下铺三重席。阶下为三十张红色食案，席设两重。众食案外一丈处，有一组编钟乐器。

　　众人在几旁站定，一同向中行礼，方入席跪坐，等候夫子的到来。食案上已摆好匙箸饭食，如往常一样，主食是黍饭，调味有豆豉等。众人都端坐着不动，唯有李偲不顾禁忌，四下张望，看到除了夫子，那个人也没来，几案上空空的，倒好似她自己心中的空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