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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省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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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快搞快!有刀子的超刀子有斧头的超斧头!”
“他们在江边上!”
“找到就搞快走莫要再摸来摸去的!”
“女人就不要拿这些个,跟到起在后面!”
逼仄的巷子时不时传来一句句四川方言,慌乱急促的脚步为寂静的夜晚添上一笔吵闹的墨染,夜里唯一亮起的灯光刺眼又烦躁。
巷尾处楼底下欲要敲门的手闻言猝而放下。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月光无序散落在屋顶上,街道上,楼梯上,门前。借着月亮的映照,正在慌忙下楼梯的人嘴紧抿成一条线,白皙瘦长的手骤然攥成拳,纤细而长的腿不断来回交替移动,最后掩藏在楼梯后的铁板旁。
刚刚说着四川方言的人开门带着一批斧子刀具的人朝巷头跑去,随后跟来的女人也朝巷头走去。
女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头,铁板旁的人走出来也朝着巷头快步走去。
深夜的江浪比白天的更肆意张狂,晚风刮着江浪不断挣扎翻滚,显然这晚风是凉飕飕的,吹得寥寥无几的失眠者纷纷嚷嚷要回家睡觉。路边的路灯在与月光正互相攀比谁的光更亮。这时突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女人,江边吹风的情侣间的甜言蜜语为凉飕的深夜增添一丝灵气。
女人走后不久黑暗中又迎面走来一个人。
在灯光的照射下来人是个少年,内里穿着白色T恤,外面套一件黑色冲锋衣,冲锋衣锁头拉至脖子间,黑色直筒束脚工装裤腿部稍收紧的设计无一不彰显着此人瘦长而笔直的长腿,看这腿估测身高将近有一米八几,一双白色耐克啪嗒啪嗒踩在地上。曜黑的眼瞳毫无波澜地盯着前面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走着,生人勿近。随意慵懒的步伐不断交替,随性无畏。白皙纤长的手指间不知在来回把玩着什么。
“冧!睇到亚个冧亚个!”
“达!往水磊达!”
“去你的!说的嘛啥批话!硬是一句听不懂!”
“把条子当窝囊看啊?在该上就瞎砍人!”
不远处的刀斧拼死摩擦声夹杂着的不满怒吼声传遍整条路。霎时不知道是谁的高声惨叫暂时给每个人按了暂停键。
其中一个男人猛地回头扑地查看刚刚惨叫的人超着满嘴四川口音问道:“咋个了?”
地上的人痛的嘶嘶抽倒气沙哑着:“……手……”
闻言所有人都盯着那人的手,与其说是手不如直接说是臂膀!因为手在那人的脚边,而衔接在他身上的却是臂膀!断成两段的手还在不断往外滋滋冒血,臂膀断裂处清晰可见的是森森白骨!猩红的血液很快就在地上占了一方领土。
“我他妈,你想坐大牢了是吧?”一声暴怒在一群黑泱泱的人群里吼出。
四下无人回应像是都被一团血腥烂肉里露出的骨头赫然吓住。
“唔……唔害……唔害我…”一个男人手里的刀从手里滑落“哐啷”一声落地。他看着那只手不住颤抖摇头否认。
人群里走出一个赤裸半身的男人,他眉头蹙的极紧,黑色的眼睛看着那个广东仔愤怒着:“说踏马哪国的语言?会不会说中国话!”
“我去泥的!”回怼的赤裸男人不是那个广东仔是对面中心位的一个普通话不标准的胖子。
这句脏话显然是一把火,顿时把两边的人燃到最高潮。
厮杀,打架,刀斧碰撞声,粤川口音不断传往女人耳朵里。
女人闻声驻足不前,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女人后面的一米八少年也驻足不前,这次他看的不再是那个女人,而是前面混乱的打架者。他好像很好奇打架的状况。他不断张望着,猛地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条线死死看着人群中的一位。
赤裸半身的男人与胖子持刀对抗,手上凸起的青筋泛白的骨节都在使劲,彼此嘴里你一句我一句咬牙切齿地说着什么。突然赤裸半身的男人吃痛一声,转头看到刚刚颤抖的广东仔把刀砍进自己的脊背血肉里。
远处少年看着赤裸半身的男人慢慢拿起刚刚把玩的东西闭上一只眼瞄准着广东仔的耳朵,随时准备蓄势待发发射进那只耳朵里。
远处传来的蓝红光不断旋转,呜哩呜理呜哩的警车缓缓驶来。
“不许动!警察!”
“全部把刀,斧头放下!双手抱头蹲在左边的长椅边。”
警察迅速把刀斧踢到一边,挨个挨个把蹲着的人拷起。
警察的到来没有喝住少年瞄准的准心,他一直瞄着那只耳朵,在那千钧一发之时突然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捂住他的嘴按住他的手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坐在长椅上的女人看着警察把那些人一个个带走,像是个看戏群众看完戏准备回家。
“唔……”少年被人拖拽到长椅上。
那人松开手,还没来的及坐下就被少年猛地扑倒在地脖子上被抵着一把匕首,厉声质问:“你谁?干什么?”
那人看着脖子上的匕首喉结一滚,悻悻着:“冷静!冷静!冷静!年纪轻轻的不要那么早就过上踩缝纫机的日子啊。”
“你谁?”
“晚上睡不着跑来江边吹吹风的路人。”
“刚刚干什么?”
“我这不看见前面在打架嘛,看你拿着个匕首瞄半天以为你要cos真人版杀人游戏呢。”
“…………………………………………………………………………”
少年用一种看傻逼样的眼神盯着身下这个路人,便起身放开他。
路人看到少年起身好奇问:“唉?不打算踩缝纫机啦?”
少年坐在长椅上眼神复杂看着他。
路人起身坐在长椅的另一边。路人长的是一点儿也不路人,黑亮垂直的短发,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但眼眸间却不是生人勿近的冷淡,是温柔含春的柔情。
少年看着他,心里不禁疑问:‘帅哥都是不长嘴的吗?’
“……就没那个打算。”
“那你刚刚在那干嘛呢?”
“睡不着过来看戏。”
“……………………………………………………………………………”
帅路人看着眼前这个一张无辜单纯的脸不知心里在思量些什么。
少年起身拍拍衣服往超市的方向走。
“干嘛去?”
“……”少年回头看着他忍不住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帅哥都是傻逼么?”
“……?”
“大半夜的不滚回家里睡觉,怎么?跑你家cos真人版杀人游戏?”
“帅哥表示很乐意招待另一位帅哥。”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然我就……”
“门三,闫;隺鸟,鹤。闫鹤,就怎么样?”
“………不然就把你腌成一只鸟。”少年木纳地说。
“哈哈哈,可以啊你有本事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
“我看看我能把你腌成什么。”闫鹤戏谑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沈黔,你腌不了。”
“……省钱?”闫鹤诚恳地发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
沈黔认为如果不拿出自己十几年来最快的快步速度摆脱掉身后的傻逼,他保不准自己真的会过上踩缝纫机的生活。
……
手上腕表秒针滴滴答答不停地转动。窗外的月亮越来越明,星光越来越飘渺。夏夜幽蓝苍穹是那么深邃。他思绪乱飞,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很想刺探让他扰乱心绪的罪灰祸首是什么。
沈黔坐在沙发上看着从超市买来的泡面,曜黑的眼瞳深不见底捉摸不定。
“呜呜呜……爸爸……”一个小孩在悄声呜咽。
“你们要干什么?”粗矿的声音不断质问。
小孩得不到父亲的回应,男人的质问也得不到对面的回应。
刀与刀之间的铁片摩擦碰撞声在小孩的耳朵旁来回飘荡。他极度害怕,极度恐惧,他躲在床底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滚烫眼泪划过稚嫩的脸庞,他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呜咽声泄露半点。
“呜!”突然小孩全身寒毛束起,看着倒地的男人向他对口型:“不要出来!”那是小孩的父亲。
随即男人便被对面托起拉出门,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地让人害怕,安静地让人心生惊悚。
小孩慢慢从床底爬出来绕过满地粘着粘液的砍刀,透过门缝往外看。
他的父亲瘫倒在一摊血泊里,闯入者还在不停地拿脚狠狠踹着他父亲。
小孩发抖的身体,双手早已被冷汗漫延,小孩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慢慢地悄声把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一张被砍刀挡住大半边的侧脸,对于小孩来说那是一张阴森可怖的脸,堪比阴森邪恶的厉鬼,堪比因毁容而五官极度扭曲的脸,那是一张沾染过血腥,杀人不眨眼的脸!
小孩绝望地看了父亲最后一眼,准备挪开视线躲回床底下,赫然门的外面出现一只眼睛!那眼睛充满兴奋疯狂,像饥饿许久的猛兽看到美味的食物,不住闪烁着杀戮的光。
小孩慌忙地钻进床底下,恐惧的眼泪不停往外流,哪怕知道自己极大的可能被发现了也还是拿手拼命地捂住嘴,呜咽声哽在喉咙里不敢下去也不敢呼出。
那个可怕的嗜血的猛兽慢慢地打开门。
“咔!”
“我来了!”
“我回来了!”
沈黔猛然回神,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脚底渗出的冷汗迅速攀爬全身,惊吓过度让他稳不住思绪,极度恐惧让他胸腔剧烈上下起伏,额头上慢慢渗出的冷汗迷糊了眼眶。
半响,沈黔才从恐惧中慢慢平复下来看着门口的男人。
进门来的赤裸上半身的男人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英俊的脸颊被淤青覆盖住,手臂上竟是一条条皮开肉绽的伤口,嗓子沙哑地不成样子:“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做噩梦。”沈黔站起身往屋里提着药箱出来,手里不停忙活摆出治疗跌打损伤,止血消肿的药物。
“嘶,哎哎哎……轻点……可疼死你老子了……”沈萧飞疼得抽搐的嘴角咿呀乱叫。
“发生什么事了,跑外面挂一身彩。”沈黔紧蹙起眉头,拿着棉签的手小心翼翼地涂抹伤口,满心担忧询问。
“没事,就打了几个本地混混,闹得有点儿大把条子惊过来了。”沈萧飞揉着淤青的脸颊漫不经心地道。
沈黔停下手头的全部工作,紧盯着沈萧飞的眼睛里全是担心和不相信,冷声道:“条子。”
沈萧飞心虚地躲避他的眼睛,抬手胡乱挥,结结巴巴着:“呃……哎呀,就真的是路上碰到乱砍的混子正教育他们做人呢,妈的,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报了警,全把我们拷进了条子局。”
沈萧飞见沈黔盯着自己的眼睛丝毫未动,起身去厨房端出一碗泡面,嚎声着:“折腾一晚上可饿死我了,谢谢我的宝贝儿子煮的面啊。”
沈黔看着沈萧飞脊背上的伤痕还在往外汩汩冒血,还待要再追问,便被沈萧飞的眉飞色舞封了嘴:“哎呀,你老子是谁?能文能武,会怕那几个毛头小子?抬起就是一脚踹……”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毫不留情地打断着沈萧飞的吹嘘。
“哎呀,大晚上的谁啊。”被打断的沈萧飞气愤着,嗦着面朝手机屏幕上看来电是谁。
手机屏幕上的未知号码四字格外显眼,不停的震动声在深夜里也变得特别响亮。
“诶嘿,我的。”
沈萧飞拿起手机走进卧室带上门,随即从室内传出沉闷不清的说话声。
沈黔不动声色站在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通话。
“我能有什么事。”
“好了好了,条子录了个口供就出来了。”
透过房门能听到室内的声音本就不错了,再加上室内的人刻意捂住手机听筒器自然听不清来电人到底说的什么,只知道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由远而近的脚步不断靠近,沈黔不慌不忙走进卧室旁边的厕所,佯装出一副刚上完厕所路过的模样。
沈萧飞走进厕所打着哈欠,疲倦道:“上个厕所就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好。”沈黔关上自己的房门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