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直播间》千灯宴

9、第 9 章

　　姜黎等了不到半个小时，门铃很快被人按响。

　　依旧是上午那个跑腿小哥，小哥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姜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他每天少说也要接几十个单，一般不会特意留意客户的事情，但是这个女人实在是有点古怪，很难让他不记忆深刻。

　　毕竟又不是逢年过节，谁有事没事好好的买一堆黄纸送家里……

　　更别说这个客户还要了毛笔和朱砂，毛笔还点名要桃木的……

　　他跑了好几家店才从一家专门买道教用品的店里找到。

　　结果没过几个小时，又接到这个人下的新订单。

　　这回要求倒是挺正常的，让他去一个地方取一个东西再送过来。小哥接单前特意看了下那个地方，还好，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小区。

　　取东西的那户人家是个年轻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头短发乱七八糟的翘着，好像被狗啃了一样，也不知道出自哪家托尼老师之手。

　　小姑娘递给他一个黑色塑料袋，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小哥掂量了一下，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那姑娘精神不太好，眼眶红通通的像是刚哭过，把东西递给他叮嘱一定要送过去就把门关上了。

　　估计是被托尼老师剪坏了头发不想见人吧。

　　跑腿小哥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是不知道怎么，他鬼使神差地捏了捏塑料袋里的东西。

　　摸不出来——

　　好像是一团纤维之类的东西。

　　*

　　姜黎打开塑料袋，拿出里面的东西之后沉默了——

　　一卷扎得整整齐齐地马尾安静地躺在她手里，一看就是齐着发根剪断的，主人似乎生怕不够，连剪头发时掉落的小碎渣都收集在一个小纸包里送了过来。

　　……

　　不是，这姑娘这么实诚的吗？

　　姜黎暗自庆幸自己嫌麻烦没有开口要她的指尖血，不然真不知道那姑娘会把什么东西送过来。

　　她收敛心神，捻出一根发丝，手指掐诀，发丝忽地跳动，旋即燃起一股青烟。

　　房间里关着窗子，也没有开空调，那股青烟却没有径自往上，而是无风自动，朝着窗外袅袅远去，像是空气中平白生出来一条道路。

　　系统被宿主这一手镇住了，【你说你直播这玩意儿多好啊，肯定很多老铁给你双击666】

　　姜黎：……

　　并不想搭理。

　　昨天在片场看见那只鬼婴时，她就在它身上种下契印，原本只是打算监视鬼婴防止它被人驱使害人性命，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手中的头发缓缓燃尽，空气中的青烟弥散开来。

　　系统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鉴于宿主满脸专注的神情，闭紧嘴巴没有说话。

　　在普通人以及系统的眼里，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在姜黎眼中——

　　她抬起头，目光凝在窗帘的一角。

　　系统也跟着看了过去，窗帘安静地垂在一侧，看起来并无异常，就是有点旧了，不过以宿主现在的财力，怕是也没那个闲钱重新装修。

　　它胡思乱想了一会，忽然就发现那窗帘底部似乎有些不对，纹理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好像隆起来一点点的样子。

　　不确定，再看看。

　　系统仔细看去，顿时哆嗦了一下，那个隆起的形状就像……就像有个身材矮小的孩子藏在后头一样。

　　姜黎暗叹这个天天自称自己是高科技产物的系统居然连个鬼都看不到，实在是有些拉垮，一边掐了个指决。

　　那鬼婴背上的契印一闪。

　　下一秒，系统只觉得窗前前方的空气波动了一下，没有一丝丝防备——

　　一张青白的鬼脸显露在它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系统忍不住发出了高亢的鸡叫，【卧——哔——他——哔——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于后台设置，脏话被自动消音了。

　　姜黎面无表情忍受着它在自己脑海中制造着噪音，一边寻思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屏蔽这个废物。

　　系统不知道它已经被姜黎盖上了废物的标签，兀自尖叫了好一会，这才勉强平静了一点，下意识又往那鬼婴的方向看了一眼。

　　鬼婴躲在窗帘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打量着姜黎。

　　它脸上的表情十分天真稚嫩，那副神情如果是出现在普通人类小孩身上，系统或许还能泛出姨母笑，可落在鬼婴那张鬼斧神工般的怪脸上——

　　系统喃喃自语道，【这场面找局里要点工伤补偿不过分吧……】

　　它一个拿娱乐圈剧本的系统，居然走起了灵异剧情，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得加钱！

　　那鬼婴好奇地看了会姜黎，忽然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甲极长，泛着青光。

　　它指着姜黎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天在片场的阿姨！”

　　姜黎：……

　　她就说她不喜欢小孩子是有原因的吧！

　　“你果然能看见我。”或许是发现姜黎并没有恶意，鬼婴的胆子大了些。

　　它从窗帘背后钻了出来。

　　系统这才发现它居然还是个女娃——呃，不，应该说女鬼。

　　鬼婴身上只穿了一条灰色的长背心，背心破破烂烂的，连大腿都遮不住。她头发乱蓬蓬地堆在肩膀上，一只手里还捏着几颗玻璃弹珠，朝着姜黎挥了挥手，“阿姨，要不要玩弹珠。”

　　姜黎：拳头硬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是收了钱的，直接送鬼婴去轮回有悖职业道德。

　　鬼婴看姜黎不理她，又向前走了两步，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

　　系统登时毛骨悚然，原来这鬼婴并非真的没有眼睛，而是瞳仁大的吓人，完全看不到眼白的存在。

　　鬼婴很生气，她就想找个人陪她玩，怎么每个人都不愿意！

　　爸爸宁愿在地板上睡觉都不陪她玩！

　　别的人都看不见她！

　　好不容易遇上个能看见她的漂亮阿姨，还是不愿意陪她玩！

　　鬼婴周身黑气涌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她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随着她的尖叫，房间里玻璃窗都跟着嗡声震了起来。

　　系统觉得自己都快被叫宕机了，带着哭腔喊道，【宿主，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鬼可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啊！

　　姜黎看着那近乎撒泼打滚要人陪她玩的鬼婴，内心十分无语，她缓缓摇头，不可置信道，“你这个年纪，这个阶段，怎么就知道玩啊！”

　　语气里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身为鬼修，难道不更应该日夜苦修，以免被人间修士逮住从而魂飞魄散吗？！

　　鬼婴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露出迷茫的神色。

　　啥？

　　她这个年纪，这个阶段，玩儿怎么了？

　　姜黎走向前去，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

　　捏住鬼婴的后脖颈，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提溜了起来。

　　系统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起。

　　原本凶神恶煞的鬼婴，在宿主的手里似乎毫无反抗的能力。

　　姜黎摇晃了一下鬼婴，啧了一声，不无嫌弃道，“弱成这样，应该连只鹅都打不过吧？”

　　鬼婴：……

　　啊啊啊啊啊啊她要杀了这个女人！！！

　　鬼婴张大嘴，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本小小的身躯陡然膨胀了起来——

　　【不好，她要开大了！】系统骇然叫道。

　　下一秒——

　　姜黎手腕反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张黄色符咒出现在她手里，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射而出——

　　“吧唧”一声，贴在了鬼婴大张的嘴上。

　　鬼婴：？

　　施法被迫停止，她瞪着姜黎，表情极其怨毒——

　　只是配上她胀的如同河豚一样圆鼓鼓的身体，这个表情毫无威慑力——甚至还让人有些想笑。

　　系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于是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鬼婴的表情愈发怨毒了。

　　姜黎看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道，“我的天，看起来更丑了。”

　　说完把封口符揭开一个小口。

　　那鬼婴口中溢出悠长的“哧溜”声，整个人如同被人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瘪了下来。

　　鬼婴虽然心智没成年，但是并不蠢，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女人手上讨不着好。

　　她闭上嘴，安静了下来。

　　姜黎看她不再反抗，提溜着她坐回桌子前，指了指一旁陈瑜送过来的头发，“这个味道，有印象吗？”

　　鬼婴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老老实实放在桌子上。

　　眼前的场景蓦然让系统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看过类似的场景。

　　系统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警察叔叔审问犯人的场景么！

　　鬼婴原本不想照做，但是迫于姜黎的威压，只能低头凑近闻了闻那头发的味道，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满是惘然之色——

　　她想说刚刚她不就是顺着这个味道来到这儿的么？

　　但是心底又隐隐觉得有些异样，那气息似乎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好像很久之前，她就是被这股气息包围着……

　　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系统看着鬼婴满脸怅惘，原本鬼气森森的面容似乎恢复了点正常。

　　它咦了一声，这个鬼婴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和视频里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有点像。

　　系统震惊，【所以……那个小姑娘是寇晨的女朋友，这个小……小，】它抖了一会，没敢亲口说出那个字，【这个小孩是他们的孩子，流产后被寇晨做成了小……？】

　　姜黎颔首。

　　其实真相还不止这样，眼前这个鬼婴的怨气远高于普通小鬼，显然是活生生被制成婴灵的。

　　系统简直要跳起来了，发出一连串高亢的哔哔哔哔哔声。

　　姜黎猜出来它应该是在骂人。

　　【没想到寇晨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私底下居然这么不是东西，呸呸呸呸呸，】系统发泄了一番，【居然还敢发律师函，宿主！我们这次一定要和他刚到底！哪怕进局子我也陪着你！】

　　姜黎：……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鬼婴的来历牵涉到陈瑜的隐私，姜黎不想在直播间里消费她的隐痛，不过还是有别的事情可以讲讲的。

　　比如寇晨到底是怎么突然翻红的呢？

　　系统和鬼婴看着突然笑眯眯的姜黎，齐齐打了个寒战。

　　*

　　姜黎很快发布了直播预告：

　　今晚八点，点击就看内娱当黑小生走红内幕。

　　文案是系统想的，姜黎懒得动这个脑子，就随它去了。

　　预告才发出去一分钟，就新增了不少评论，看来寇晨的粉丝盯这个账号盯得很死。

　　系统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姜黎道，【宿主，我们是不是要请几个房管啊？】

　　可以预见，今晚的直播肯定不像第一次那样无人问津，寇晨那些杀红了眼的粉丝绝壁会血洗宿主的直播间。

　　最好可以请几个房管，到时候如果有人实在骂得难听就直接禁言踢出去。

　　姜黎诶了一声，【还有人在骂我？】

　　系统这才想起来，宿主还发了一条反弹的动态呢——

　　那会它还以为宿主在搞笑，但是经过鬼婴的事情，它已经确信自己是搞到真大佬了。

　　不过出于好奇心理，它还是刷新了一下后台数据。

　　【哇……评论居然减少了哎！】

　　不止是那条回怼的动态，连带着昨天的直播回放底下的评论都减少了。

　　系统点开一看，原本几条高赞的热评都悄咪咪的不见了，它记得那几条都是恶言相向的评论来着……

　　剩下的高赞评论基本都是同一阵型，都带了工作室的辟谣链接以及寇晨的新作品预告，一看就是是粉丝和水军的有组织的刷屏。

　　这样如果有路人点进来看评论，看到的就是她家哥哥的宣传物料。

　　不过一张反弹符，就让原本乌烟瘴气的评论区瞬间干净。

　　牛逼！

　　系统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

　　除了恶评减少，后台还多了五百块的充电，是个ID叫“是瑜不是鱼”的用户，应该是陈瑜——也就是鬼婴的母亲。

　　姜黎听到恶评都被删掉之后，皱了皱眉，【先说好，这可是她们自己删的，我兑换的寿命还是五天。】

　　系统：【……】

　　大佬你这么接地气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