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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树大招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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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秋的风呼啸而过,空中突然飞过几只乌鸦,嘶哑的叫声让人听着烦躁,殿外也忽而落下几片枯黄的树叶,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但是很快又被风给吹开,不见了踪迹。
乾清宫内,太子半跪不跪,半瘫不瘫。
殿外,一众阿哥、臣子们也都跪的端正,都为着给太子求情。
虽说康熙爷明着说了,不许再有人为胤礽求情,可是殿外的人,不管是不是胤礽一党,皆要表出一番心意,许是都想着法不责众吧。
天际泛白之时,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因着跪的太久,胤禛觉得两条腿都快要没有了知觉,旁边的十六爷胤禄许是身子弱,差点一个没跪住就要倒下去,幸好胤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胤禄龇着牙重新跪好,对着胤禛笑了一下,而此时,梁九功恰好拿着圣旨走了出来。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一,太子胤礽二次废黜,不日起迁出毓庆宫,幽居咸安宫,了此残生。
太子妃瓜尔佳氏刚醒来就听闻了此等骇事,太子妃册宝再次被收去之时,她也再次昏厥过去,自此,一睡不醒,长眠深宫。
胤礽一脉子嗣也都各有了去处,康熙爷到底是疼爱小辈,没有因为胤礽之事迁怒他们。
胤禛是被扶着回去的,虽说早年跟着康熙爷和慎郡王上过战场,可是这跪了整整一夜,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都这样,那其他几位阿哥只会更甚,都是被底下的人搀着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只管回各自的住处。
一路上,胤禛想了很多很多,心里也堵得慌。
太子,终究是把自己作没了,可是他知道,这其中是有蹊跷的。
发疯的齐世武突然就好了,耿额一众也突然翻供,还有那特意大喇喇送进毓庆宫的乐姬...他想,这些事儿不是老八做的,也该是他身边之人做的,老九,或者老十,再或者,是阿灵阿等人?
但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太子倒了,下一个他们要对付的,就是自己了。
皇后的养子,也是如今康熙爷名义上唯一的嫡子,再加上是前太子跟前办过事的...哪一个名头,都是阻碍老八等人的绊脚石,若是再被皇阿玛怀疑,可真是无路可退。
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
他不敢轻易地赌,看来,是得想一个两全之法。
府中,弘时之事被拦了下来,李氏只知道弘时病了,却不知道是福晋做的好事。
苏培盛碍着之前听了林泉一道吓唬,也没敢递了实情去,不然李氏定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四爷要查问是谁漏了消息,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好在弘时没有大碍,修养了几日,便又去上课了。
胤禛回府后便径直回了寝殿,沐浴一番之后就上床休息了,脑子却是昏沉的很,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未时三刻,醒来时,屋外已经落了雨。
胤禛睡的昏沉,宫里,承乾宫内,佟佳氏却是见了一个人。
这阵雨来的突然,一股子腥潮味儿突然传入殿中,宫女赶忙上前关紧了大门,将风雨全部阻隔在殿外。
皇后佟佳氏坐在上座,手里摆弄着棋子,细细瞧去,矮桌上摆着的正是玲珑棋局的残局。
座下,一个身穿翠绿色旗装的女子正跪在那里,瞧着长得倒是个标致的,年纪也不大,只是不知是哪家的贵女,眼下却跪在皇后娘娘的跟前儿。
约摸着过了一刻钟,佟佳氏终于将残局解开,这才叫了一旁的绿色旗装女子起身。
“你父亲倒是有心,知道现如今这宫里宫外谁是最值得奉承的”,佟佳氏一边笑着,一边端起了宫女紫琴沏好的茶。
女子在凳子上坐定,莞尔一笑:“皇后娘娘位居中宫,臣女今日前来,只为一睹娘娘尊荣。”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佟佳氏虽是这样说着,但是眼中还是略带了一丝不屑。
“既然你父亲要投诚,还送了你来,本宫也自当如你的愿。但是你要记住,日后,你只能忠心于本宫一人,若是本宫发现你有二心,你石氏一族可就要给你陪葬了,你可想清楚了?”
女子不敢再坐着,起身跪下,头磕在地上,“嘭”的一声,听着都疼。
“臣女一家皆仰赖皇后娘娘一族提拔,日后但凡娘娘有任何事需要臣女去办,臣女皆愿听从娘娘的差遣。”
佟佳氏瞥了她一眼,沉着声音说道:“如此甚好。来年二月就要大选了,你且回去好好准备着,选秀之时,本宫自当助你。”
“是,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女感激不尽。”
出了承乾宫,绿衣女子沿着冗长的街道往前走去,好几次都走在伞外,衣衫上也不小心落了雨,肩膀都被打湿了。
一抬头,看着红瓦高墙,差点喘不过气来。
到了宫门口,迎面就遇上了一位身穿天青色皇子常服的男子,定睛一看,瞬间就凝住了呼吸。
后者看见她,也是蹙眉。
“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
胤禵闷着声音“嗯”了一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接着拔腿离开了。
一旁的小丫头看着自家小姐都快把身侧的衣服揉破了,劝了一句:“小姐,十四爷已经走了,咱们也快些走吧,不然被有心的人看见了,许是要说闲话。”
女子正是石怀玉之女石静秋,石氏一族仰赖佟佳氏一族才得以在朝中立足,此次废太子之事一出,石氏一族为奉承佟佳氏,也算是舍了这名嫡女,以彰显忠诚。
石静秋与十四爷有过一段渊源,可终究是无缘的。
“走吧,回府。”石静秋松开了捏着衣裳的手,心里的结似乎也解开了。
她想,也许不日起,他该叫自己一声娘娘的。
雍亲王府内,胤禛醒来时,觉得身子甚是无力,嗓子也是嘶哑不堪,倒像是,病了。
门是紧闭着的,窗户也都关死了,但是他还是闻见了一丝腥潮的气味儿,想着,外面该是下了雨。
打开门,泠泠秋风“呼”地一声刮进了屋内,引的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爷,您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叫林大夫过来诊脉?”苏培盛上前问道。
胤禛咳了几声,摆手道:“不必了”,接着就往门外走,要去书房。
到了书房里,就听苏培盛说,有几位官员上了门,福晋的弟弟五格也来了,还带了好些东西来。
“咳咳,太子刚出事,他们就来了爷这儿,还真是不怕死...咳咳...苏培盛,你吩咐下面的人,任何人来了,都不要允他们进来,东西也是一概不收。”
苏培盛“哎”了一声,心里知道,眼下情况特殊,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将目光放在雍亲王府上,四爷的处境,不好。
但是一想到五格,还是提了一嘴,毕竟,是福晋的胞弟不是。
虽说福晋如今和四爷的关系不好,还被禁在了坤和园里,但是到底还是福晋,这其他人都可以不见,福晋母家的人,总可以见上一面的吧!
“主子爷,五格大人也来了,您看,要不要见上一面?”
胤禛皱着眉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五格还是得见上一面:“叫他到偏殿等着,东西就不必拿进来了。”
他倒不是看在福晋的面子上,而是想着,有些事也得嘱托一下五格,别他这边没惹出什么事儿来,倒是他们仗着他的名义犯了错,叫人平白抓了把柄去,说到底,他们是他福晋的母家呢。
五格年少时是个不懂事的,纨绔的很,仗着自己有个皇子姐夫,更是不把身边的人放在眼中,惹出了不少事。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倒是明事理了许多,只不过骨子里的傲气还是有的,特别是胤禛做了亲王之后,他好不容易收敛的个性,又有了复发的势头。
胤禛这次要见他,也是想着警告一下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事。
五格是在偏殿等的,见胤禛来了,立马上前打千儿行礼,见胤禛摆手,也就顺势起了身。
“你来的倒是突然,可是有什么事?”胤禛故意问道。
“臣早些日子得了些玉器和布匹,都是新奇的玩意儿的,想着该送些给四爷瞧瞧”,五格低头道。
他这话有几分真诚,胤禛已经不想追究,只是扫了他一眼,冷声道:“眼下宫里宫外都不太平,你还是不要在外面跑的太勤才好。”
五格歪头,回道:“四爷说的是,是臣疏忽了,日后定当本分些,不给四爷添麻烦。”
胤禛忍着喉中的痒意,淡淡道:“嗯,你能这么想,也是很好。对了,家中可是一切都好?”
这个家中,自是问的乌拉那拉氏一家。
费扬古及其夫人都已经上了年纪了,身子比不得从前,这两年来也是病痛缠身的,他关心些,也是应当的。
“四爷放心,阿玛和额娘身子已经见好了,想来,来年开春便会大好的”,五格说着顿了一下,略微抬眸,见胤禛神色如常,便又问了一句:“四爷,福晋身子可还好?”
闻言,胤禛的眸子一闪,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福晋早些日子病了,现下在院子里静养着。”
他说的倒也没错,福晋前些时间确实病了。
只不过,五格虽然脑子不中用,但是也能瞧出来,刚刚有一瞬间,四爷的神色略微变了些。
“四爷,臣斗胆。福晋病了,许是念及家人,想来见了家人也能心情大好,病也能好的快些。只是,眼下额娘的病还未好,不宜到王府来,臣想着,不若叫了臣的庶妹前来,也好照料着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