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儿媳初长成》慕然庄

31、第 31 章

　　安定走后，李弘还没来得急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便有其他的事来叨扰他了。

　　因为，吐蕃之事刚平定下来没多久，薛仁贵马待封等人就班师回朝了。等待他们的，不是皇帝的大加封赏，等待他们的也许是祸及生命的圣旨。

　　薛仁贵身为总将军，自然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马待封与阿那史道真尾随其后。后面的这两人，各自看向一边，谁也不理谁，谁也不服谁。阿那史道真心里恨透了马待封，若不是马待封不听调遣，私自行军，他们堂堂大唐战无不胜的薛大蒋军，又怎么会打了人生第一次败仗？若说人无完人，但根据薛将军此次制定的计谋，要平了吐蕃之乱，可谓是绰绰有余。都怪这个该死的马待封，自作主张，害得他们那么多兄弟战死沙场。

　　一想到这次征西马待封一个人而差点导致他们整个军队全军覆没，他就一肚子气。不小心把头转了过来又用力的“哼”了一声，赶紧撇过头去。似乎怕看了马待封一眼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而马待封这头，也是用力的“哼”了回去，心想，你看不惯我我还看不惯你呢？一个小小的副将，有什么了不起的？今日与我平起平坐了，来日还有得你坐得这么安稳？

　　走在最前面的薛仁贵心事重重。想他从前的贫穷的差点没挖观音土去吃，自从听了夫人的一席话，投身军营，绒马一生，多谢皇恩浩荡，才得以有今天的成就。而今天，他居然败了！他，居然败了！

　　他怎么都无法承认这个事实，他愧对于先皇天恩呀！虽然他也知道，马待封私自调兵遣将与这次战败有很大关系，他只是一介武夫，怎可与朝庭的大势力分庭抗礼。若当初，他能听从国师的锦囊妙计，带上儿子丁山来替换马待封的位置，此战定必胜无疑！说到底，都是他自己决策失误，又轻看国师是一个小女子，话不足信，才落得如此下场！

　　果然老了啊！薛仁贵在心里长叹一声。看着街两边为数寥寥的来接师的人群，与以前每次凯旋归来真是天壤之别，瞬间，凄凉如朝水袭来。

　　来到大殿以后，四周一片寂静。两旁的大臣们，虎视眈眈的盯着薛仁贵的后背。此时的薛仁贵已经年过五十有余，因了是两朝无老，而且一直以来神勇无敌战无不胜，功绩显易赫，难免让人嫉妒。

　　良久，大殿上下一片沉默，李治和武则天双双皱着眉头。当初他们已达成共识，派薛仁贵为大将军。谁知这个刘仁轨一再请命西征。一个是当朝宰相，一个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这让他们左右为难。幸好当时安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冲了进来，极力举荐薛仁贵，李治武则天二人，这才顺水推舟下旨委派薛仁贵。

　　武则天看了看安定，又看了看刘仁轨。她知道，这时大家都在等着她说话，都在等着看她笑话。笑她这个拿一个来路不明女子当宝的人，最后却害了她，也害了大唐。

　　“启禀皇上皇后，此次西征，虽说收复边疆少许失地，但最终未能将吐番乱贼等一网打尽，臣罪该万死。”薛仁贵上前跪下请罪。阿那史道真与马待封做为左右副将也跟着跪了下来。

　　“薛将军请起，”李治叹了一口气，道：“此次西征大败而回，罪当问斩。但念你为我大唐两朝元老，且战功无数，特免你死罪。子丁山承袭官职。但，因此事体大，免去大将军官职，允许告老还乡。”

　　“谢主隆恩！”薛仁贵叩拜谢恩。退到一旁。心想明白皇上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免了他死罪，且重用儿子薛丁山。若不是自己带领薛家军西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想必今天要大限将至了吧？

　　薛仁贵在心里如此想着。这样也好，他也老了，也是该回家怡享天伦了。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就是子丁山。虽然这些年来，随其行军打仗，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他走了还有薛家军追随。但始终官场复杂，他年轻气盛，必定斗不过这一群老狐狸。

　　“马待封听旨！”忍痛革了薛仁贵的官职的李治，这会儿来了精神。

　　“末将在！”马待封气壮的一个利落动作，单腿跪了下来。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头虽然低下了，却理直气壮地应了声。

　　“你可知罪？”武则天气得一拍桌子，中气十足。猛不防地就把话茬给接了过去。

　　“末将……”

　　“你三番四次不听总将军调遣，私作主张，导致薛仁贵退守大非川，继而你被吐蕃二十万大军围攻，死伤无数。最终被吐蕃占了上风，逼得薛仁贵与敌军议和。你罪该当斩！”武则天怒火中烧，免去薛仁贵的官职，已经让她非常心痛。这厮居然毫无悔意。

　　若不是安定深夜与她详细说明，且薛仁贵将此次作战计划与行程，实时报给她，她还不敢相信，居然是内部人搞鬼。

　　“启禀陛下，皇后。末将……”马待封正要辩解。又被武则天打断了。

　　武则扔下一个卷轴，吼道：“还想狡辨？你看清楚了！上面都写的些什么？”

　　马待封慌忙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作战部署及何时何地总将军下的军令，以及各翼的实际行动。只看得马待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这时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进任何字了，他就知道武则天会留这么一手。这时，他只希望刘仁轨出面帮他说两句好话，保命要紧！

　　“给我拉出去斩了。如此不顾大局，乱我江山之辈，养着何用？”还没等马待封反应过来，武则天已经下灰了旨令。吓得马待封站都站不稳了，两腿直打颤，连声求饶，“皇上皇后饶命啊，皇上饶命啊……”深知武则天说一不二，而刘仁轨未站出来帮他说话，此时最有希望救他的就是那个软弱皇帝了。

　　“慢！”眼看马待封就要被拖出去了，大殿里传来重重一声喝斥。众人皆惊！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国师，这个从来不让人见到真面目的神秘女子！

　　就连武则天和李治都被这一声喝斥消了火气！有些惊谔看着她。

　　“国师，有何异议？”不愧是武则天，稍微怔了一下，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神情。

　　“禀陛下，皇后。马将军罪不致死。薛将军、马将军及阿那史道真将军三人虽然此次大败而回，但念及过往战功，都罪不致死！”安定平淡的说完，等着武则天宣判。

　　大殿上沉默了片刻，各大臣纷纷低下头，没人敢帮着说好话，也没人敢落井下石。

　　而安定早已经胜券在握，她知道，武则天在一定程度上，非常信任她。

　　良久，终于，武则天下旨道：“将马待封、阿那史道真二人削去官职，贬为庶民！”

　　到这里，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但安定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看到马待封被架出去时，那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

　　正当她极力想无视马待封的眼神时，不经意看到刘仁轨眯起的眼睛，似乎在思量，似乎在预谋，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一下朝，回到太子府，小雪就迎了上来。安定一见小雪，就把自己的令牌递给小雪吩咐道：“小雪，赶紧去薛大将军府上，把这给薛仁贵薛大将军，就说，本国师明日在太子府设宴，为大将军送行。”

　　“是，奴婢这就去。”小雪领了命，急急的就出去了。

　　安定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想。薛仁贵不知武则天和李治原本就是要派他去西征，众人相传的都是国师冒死举荐，他才得以被委任。后又预言他必败，虽然中途连夜发锦囊妙计给薛仁贵，他却耻于居女人之下，完全无视她的用心。既然知道薛仁贵必败，又冒死举荐薛仁贵，或多或少，都会让薛仁贵心里起疙瘩。

　　国此，安定才要设宴款待薛仁贵。且薛仁贵是忠义之士、通情达理之人，相信他会理解，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第二日，安定派人去请薛仁贵，在太子府后花园里的凉亭里，早早的备好了珍酒佳肴，摘了面巾，只等着薛仁贵大驾光临。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远远地，安定看到派出去的李忠几个人带着薛仁贵，来到了后花园。安定有些紧张。她万万不敢想，她一个未成年女子，在大唐居然可以和这么多的大人物齐聚一堂。想想，她都挺佩服自己，武则天，薛仁贵，太子弘，上官婉儿……呼～

　　安定深呼吸了两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有些紧张且激动的心情。走出凉亭，面含微笑，上前迎了去。

　　“多谢薛将军赏脸，这边请。”

　　“哪里哪里，国师不避闲言碎语，在老朽告老还乡之际，还给老朽饯行，实在令人敬佩啊！”薛仁贵一抱拳，回礼道。

　　“请坐！”

　　“国师请！”

　　双方礼仪完了之后，总算坐了下来。安定为薛仁贵勘了酒，举起自己的酒杯，道：“薛将军的大名，小女子早已如雷贯耳，今日能跟将军举杯共饮，实在幸会。”

　　虽然说安定这些话听起来官味十足，但她是真的发自肺腑。

　　“国师太谦逊了。国师身为一名女子，小小年纪便已位及人臣，过人之处自不必说。但老朽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直说无妨。”安定这会儿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估计薛仁贵想问她，既然已经算到他会大败而回，为什么还要举荐他去西征。

　　“老朽想问国师，既然算出老朽败局已定，为何还要推荐老朽出兵西征？莫非这里面有何玄机？”

　　果不其然，薛仁贵果然问了这个问题，但是，换作任何人，都没法理解这样行为。

　　如果说对方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因此故意落水下石也就罢了。偏偏这人与自己无任何冤仇，且是一个并无意与自己为敌的弱女子，。他当朝为将，若说没有人跟他有什么不悦之事，那是不可能的。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与他素未平生的人，摆了他一道。当然，他薛仁贵倒不是怕死，就算为国捐躯又何惧？只是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小女子理解将军的难处。”安定叹了一口气，起声道：“将军定然觉得小女子故意让将军难堪，且断送了将军的仕途，是吗？”

　　薛仁贵犹豫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这样想过。

　　“其实不然。”

　　“哦？那为何……”薛仁贵更加的一头雾水了。

　　“其实，早就宰相刘大人之前，皇上与皇后便已经决定大将军人选。而刘大人仗着身为宰相，在朝庭也颇有战功，再加上一些书生意气，自然不甘如此大事被别人抢走。所以三番四次面见陛下，请命西征，”安定想了想，接着说道：“尽管陛下一心定下薛将军，但刘大人官拜宰相，又不得不顾及他的颜面，所以左右为难。”

　　“那时国师才来大唐不久，又是如何了解的如此详细？”薛仁贵对安定的信任慢慢高了起来，毕竟，就算是外人听到安定所说的这些话，也不无道理。

　　“这……将军无需知道的太多。”安定不想解释的太多，反正解释了也没人信。“当时，我听到刘仁轨再次面见圣上请命的时候，我便毅然前往阻止。因为，我深知，此仗只有将军您可以胜任。虽说刘大人战功颇多，但，若是刘大人领军西征的话，那么，此次吐蕃之乱就远无休止之日。”

　　“国师此话当心隔墙有耳，会招来杀身之祸呀。”薛仁贵为官多年，如何在官场混，他还是有一定的常识。不由得替眼前这个小女孩担心起来。日后，她若没了皇后的恩宠，必定将死于非命。

　　“将军请放心，四下都是我的人。”安定朝薛仁贵礼貌的笑笑，以示意他放心。“所有，我极力推荐薛将军也是此意。一则为了大唐，二则解了皇上皇后的之难。而我又断定将军此战会败，还极力的推荐的原因，主要是为了更多的国家利益。将军这下明白了吗？”

　　“国师果然深明大义，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薛仁贵想了一会儿道。

　　“请讲。”

　　“陛下以及皇后从未下旨或者秘旨，甚至连杜公公等都没有听到口风，国师又是如何知道陛下内定在下为征西大将军?”

　　“这好办，将军可亲自问她……”

　　安定高深莫测的一笑，站起来毕薛毕敬地了个“请”的姿势。

　　薛仁贵顺安定的手势望去，只见一个雍荣华贵的妇人，朝这边走来。薛仁贵慌忙跪了下去，高呼“皇后千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则天。

　　“两们爱卿免礼。”武则天在小雪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薛将军不必惶恐，此席为将军饯行，是本宫托国师办的。国师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本宫作证，绝无虚假！”

　　“回皇后，老朽已为庶民，担不得将军之名。”薛仁贵仍然没有起来，跪着回道。

　　“将军连年征战沙场，戎马一身，于情于理都是我大唐当之无愧的大将军。尔今虽为庶民，将来依然可为我大唐效力。”

　　武则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次因为降他职，一是堵了众大臣的悠悠之口，二也是为李治找了个台阶下。他薛仁贵依然受重用，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对罢了。

　　“谢皇后。”听了武则天这番话，薛仁贵才起身。心里也不禁佩服起这个虽然强势，但才华出众的皇后来。

　　“将军，来日方长，且丁山亦承将军，神勇无敌，用军如神，实在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呀。来，本宫替陛下、替百姓敬将军。感谢薛家军多的来无畏的付出，保我大唐安宁。来，干。”

　　武则天不止才智出众，还懂得如何笼络人心。

　　薛仁贵见武则天已经举杯开始喝了，自然也不能太落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安定也陪着喝了满满一杯。

　　武则天放下酒杯，道：“将军好酒量，将来大唐必然少不了将军。请静候佳音。”

　　武则天此话，相当于给薛仁贵立了一个保证书。薛仁贵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谁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光辉灿烂，更何况是从贫民到唐朝大将军的薛仁贵呢？

　　“老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武则天高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一杯，为将军饯行。”

　　“多谢皇后！”薛仁贵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次饯行，武则天达到了她笼络武将的目的，薛仁贵得到了仕途的保证。双方各得其所。而安定在中间，做了个和事佬，更一步巩固了她在武则天心目中的地位。

　　若说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或者有谁需要担心的，那就是薛仁贵了他听出了武则天的话里话，他的儿子薛丁山。若是薛家军有什么对大唐不利的动作的话，那么，第一个危险的人，就是薛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