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者嫌其铜臭》小禾南川

18、一晃儿半年便过去了

　　时间久了，一晃儿半年便过去了。
　　时间久了，足够改变了很多事情。
　　话说开了，万元宝心内的结也算是解开了，宏墨心内庆幸的几乎要念阿弥陀佛了。
　　日子安稳的过得顺风顺水了，万元宝方才知道，原来宏墨的爹娘亲族都在京都了，不过因为祖宅在这里，才放宏墨继续在这生活。
　　宏家父母一直默认的态度，并不曾提出书面异议。万家爹妈存了高攀的忐忑心情，总觉得下一秒万元宝仍是要万劫不复了。
　　经常的叮嘱着万元宝，收敛着脾气，别被人家嫌弃了，毕竟宏家家大业大。便是真的有了那日，也别再将自己陷入任何一种糟糕的境地，能得体面最好。
　　万元宝笑眯眯的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并不往心里去。
　　反而是宏墨留心了，整日里但凡有着好吃的好玩的，必定先紧着万家送去，弄得万家父母倒不知如何消受了。
　　万元宝在县衙内挂了个闲散的官职，虽说赚不到太多银子，幸而事少。
　　整日里无所事事，想要另择一技之长，宏墨舍不得他继续在外面跑，反复劝说后，万元宝索性跟着宏墨学着笔墨书法，宏墨自然愿意去教。
　　虽说宏墨自己学的也不怎么样，但仍是可以糊弄万元宝一愣一愣的。
　　宏墨心内少不了得意，小生看得分明，忍不住翻白眼，等着元宝回过神的，少爷必定有好果子吃了。当真是不长记性。
　　宏墨第一次见万家众人，是在万小妹成亲当日，又是一年春初时。
　　每每提起这事，宏墨很是生气。
　　若不是他好奇万元宝最近忙些什么，打探了一番，万元宝就准备带着两手空空的宏墨上门了。
　　可毕竟是万小妹成亲当日，总不好这样抱怨着，宏墨努力的压抑着心头情绪，在心内措辞，回去之后，怎么和万元宝说才能好些。
　　万家并不算是大的院落内充斥着人，说笑的恭喜的，跑来闹去的小孩，并着三姑六婆街坊邻居，嗑着瓜子吃着喜糖，脸上都带着喜气。
　　万元宝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到了正屋，见到屋内一团乱麻的忙着，抬起来想要迈进去的脚默默的收回去。
　　宏墨小心谨慎的跟在万元宝的身后，唯恐被落下，连带着对万元宝打招呼的人努力的露出善意的微笑。
　　万元宝无所事事的在院内四处乱走，宏墨寸步不离的跟着，万家爹妈忙前忙后，早已忙昏了头，幸而有万家大哥在，总算能勉强忙的过来。
　　宏墨心有戚戚，问道：“你怎么不去帮忙？”
　　“越帮越忙的。”万元宝从厨房中找到了新鲜的果子，递给了宏墨，示意他吃，方继续道：“毕竟不是我张罗的，我哪懂。”
　　“怎么不请人张罗？” 万元宝不以为意的笑了：“我们小门小户的，哪有那么多人，都是自己张罗。前几年我又惹了那把子事，断了许多亲朋好友，如今亲力亲为才不奇怪。”
　　宏墨顿时恍然大悟的似乎明白了，为何万元宝不上前去张罗，若是又被人说起了闲言碎语，大喜之日，万家人听到心内怎会好受呢。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万元宝带着宏墨凑到了自家亲人身边，万母慈爱的看着万元宝，笑着问道：“怎么见你瘦了？”
　　“什么瘦了？”万父瞪眼道：“你妹子成亲，你这个时辰过来？” 万元宝不以为意的笑着：“哎呀，这不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嘛。”
　　“这是？” 顺着万母探究的目光，万元宝才想起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宏墨笑的腮帮子都要疼了，得来了万元宝毫不正式的介绍着：“这是宏墨，这是我爹妈，这是我哥。” 留着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谁先开口说话比较好。
　　宏墨斟酌斟酌再三斟酌，小心翼翼的率先开口：“小婿…” 万元宝重重的咳起来了，宏墨从善如流的改口，语速极快道：“晚辈见过伯父伯母大哥，小小薄礼还请笑纳。”
　　望着万元宝爹妈不惊的接过东西，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倒是让宏墨不禁好奇了起来，这是因为什么呢。
　　好奇归好奇，宏墨乖觉的不曾问出口。
　　万大哥笑着接过了东西：“常听元宝提起你，今天看到才知道以前元宝都是胡说八道了。”
　　“哥！”万元宝涨红了脸，想要阻拦自家大哥说下去。
　　宏墨心内大约也能明白，万元宝之前必定没有说他什么好话，索性一笑而过，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乱哄哄的将万小妹送上了花轿，万家大哥忙跟了去，万家父母暗自垂泪，回到了房内。
　　万元宝大约心内也不好受，郁郁寡欢的回家了。回到府上，宏墨想要对万元宝发火，终究是舍不得，想要温声说两句，又是压不住火气。
　　“元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的。” 宏墨斟酌着开口了。
　　万元宝耐着性子，听着宏墨说完了心内委屈和控诉。
　　偏生万元宝没事人一般，若无其事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不用在意那么多的。” 宏墨心内悲喜参半，是该庆幸万元宝不拿他当外人，还是闹心万元宝的没脑子。
　　第二日，万元宝带着宏墨又回家去了。
　　万家院内乱的不成样子，万元宝从自家爹妈和大哥手中抢下来活，自行打扫，宏墨不好在他身边看着，也想要卖力表现，被万母拉进了屋内。
　　宏墨本不想进去，被万元宝嫌弃的撵着：“快进屋，别耽误我干活，我都是干习惯了的。” 既然万元宝如此说来，宏墨不好再说什么了，认命的迈进屋内，坐立不安的看着万元宝在院内手脚麻利的收拾着，似乎是无法插手，宏墨惴惴的想着。
　　万父拉着宏墨一定要喝几杯，宏墨无法拒绝，只有端起了酒杯，万家大哥笑呵呵的继续斟满空了的酒杯。
　　万家大哥是个实在人，憨厚的可以，倒是为了家里至今未曾娶妻。
　　提起这事，万元宝难免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拖累了家中。
　　“你小妹也嫁人了，元宝也有了着落，你倒是想着点自己。”万母的话说的宏墨莫名的脸红，忙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万家大哥憨厚的笑着：“我不着急的。”
　　“再不着急再不着急，你也得上心了。”
　　“也不知道小妹在他家，能呆的习惯不…”说着说着，万母的眼圈已经红了。
　　万家大哥忙劝道：“妹夫必定不会亏待小妹的。” 正说着话，万元宝也已经收拾好了进屋坐下，边听着说话，边给宏墨夹菜。
　　“你吃吃看，娘做的这个菜最好吃了。” 万母笑道：“尝尝看，要是不喜欢，下次你爹做饭再吃吃看。” 即便不好吃，宏墨也不敢说的，何况他此时饥肠辘辘，更觉得美味。
　　万母看着宏墨大口吞咽着，笑眯了眼睛，边夹菜边劝着慢点吃。
　　万父并不多言，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万家大哥偶尔陪着喝。
　　眼见着快吃完饭了，万母不禁幽幽的叹着：“突然间，家里少了一个人，真是不习惯。” 宏墨想说劝慰的话，默默的咽回去了。
　　万元宝笑着给万母夹菜，道：“小妹终于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才是。”
　　“唉。”万父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道：“是能想的明白，可不就是舍不得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万家大哥劝着：“小妹在他家，未必不比自己家熟悉。” 劝是劝了，万家大哥也红了眼眶，垂下了头。
　　“就是因为太熟悉了。”万母强调着：“才更怕小妹委屈了自己。” 万元宝忙道：“妹夫不会的。”
　　“是怕小妹怕你妹夫为难，才为难了自己。”万父再次端起了酒杯，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嗨，说这些干什么呢。”万元宝努力笑着：“咱们应该为小妹开心才是。”
　　“对对对，元宝说的对。”万母笑了起来：“咱家小妹长大了，应该高兴的。” 万家大哥自知嘴笨，说不好求安慰的话，索性端起酒杯，和万父喝的痛快。
　　万小妹大约嫁的很如意吧，望着万家人笑靥如花下难掩的泪眼婆娑，宏墨心内好奇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万元宝怀揣着心事，不住的抿着眼角的泪水，引得宏墨没敢张嘴问。
　　当吹熄烛火，躺在床上时，宏墨终是问出了口。万小妹嫁的是旧时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是没有万元宝前几年闯的祸，想必早就成亲了吧。即便万家在落败那几年，碍于父母的阻碍，他也不曾断了与万小妹的来往，一直坚定的想要和万小妹在一起。自己也是争气，考中了举，自己有了主意，家里反对的声音再厉害也无关痛痒了。而且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看上去颇为值得信任。
　　总不好叫万小妹在婆家再被看轻，宏墨颠了颠手中地契，等着三日回门时，送与了万小妹添妆。
　　万小妹望着他片刻，甜甜的笑了：“多谢。” 笑得宏墨心内不好意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