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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今日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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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给…哥哥…看看。
哥哥。
裴疏意。
纪零抱着猫瑟缩了下,划进沙发茶几缝隙,随即他想了下。是裴疏意玩弄人家感情,自己心虚什么。他硬气起来:“你不是刚见完吗。”
“刚见完。”裴疏意走近,他咬字重,似是琢磨,随即笑了,“是,刚见完,为了个不知道什么女的,自己全淋湿了,衣服也不换,坐在这里吃泡面。”
“你可真会照顾自己。”
语气好差。纪零今天什么都不如意。迟到被抓,掩护同桌逃课被发现,考试蒙十道题全错,泡面没有调料包,现在还被说。
他心底泛酸,有点儿委屈:“你凶什么啊。你自己欺负人家女孩子,都找上来了,我不给她伞,哪里过意得去啊。”
他说:“你是我哥。”所以你做错的事情,我会生气,但不会过多指责你,我用我认为正确的方式,替你弥补一部分。
后面的话,喉口转着,他说不出口。
他把猫往裴疏意怀里一塞,小耗子似的,跑进浴室,门一关,不做声了。纪零刻意洗得极慢,其它人都出门,外边没太多声响,冷寂像凌迟的刀,将思绪片成片。
有点想司尧他们了,虽然司尧很爱甩着尾巴泡澡,阿愉一不小心就喷火,导致开支很大,但人家才不像裴疏意别扭。他再也不要和裴疏意独处了!
洗完,裴疏意已经在床上等。
他捻着某本外国诗集,带点中世纪贵族慵懒腔调,倚着床头,不徐不缓翻页。
纪零曾问,裴疏意对地球文学感触如何,为满足幼崽好奇心,裴疏意隔日在某书评网站随手敲了篇感悟,转发量近十万。
无数粉丝嗷嗷待哺,只等裴老师再出佳作。
纪零感慨:“他们读这么多年书,体会连你都比不上,白学啦。”
裴疏意极为受用:“那是你哥聪明。”
这会,纪零眼眶被水汽熏红了,头发湿漉漉,氤氲着青草与柠檬香,他仍带着气,倚着门框看裴疏意:“你离开我的床。”
“过来。”裴疏意抬眼看过来,不带情绪。
纪零不动。
裴疏意没法,他放柔语气:“给你吹头发。”
纪零嘴上讨便宜:“你伺候我?”
裴疏意:“伺候幼崽。”
纪零决定和他和好了。他本就心软,才念高二,年纪小,根本没法对裴疏意摆脸。
吹头发时,他偏头,看到裴疏意的手,指节修长,青筋明显,极其漂亮,适合拿刀。
忽略上边三四个叠带珠宝戒指的话。
如果在星际,这双手该是操纵星船穿越时空,亦或是无形中取人性命。他们之间本应相隔万里沟壑,但此时,裴疏意是他哥。
他们要睡了,裴疏意得给他讲故事。
腰被环住,是尾巴。一条冰冷的,大尾巴,月白色,短鳞片凌冽闪寒光,曾是他们种族最危险的天赋武器,轻易便可贯穿敌人心口,亲昵搂住纪零时,则会软下来,乖乖做靠枕。
纪零:“说说我的嫂子怎么回事。”
裴疏意顿了下:“云栀?”
纪零:“嗯嗯。”
“崽崽。”裴疏意好久没这样叫他,纪零不自在,揪了把尾巴尖尖,被环得更紧。
“记不记得,之前来我们店的王老板。”
“那个,地中海?”纪零问。
“云栀是他小情人。”
“啊。”纪零震惊。“可是王老板很胖,有啤酒肚,还秃头,还很俗气,他戴了四个翡翠扳指,两条金项链,就像从矿里刚出来。”
裴疏意说:“你觉得云栀很漂亮。”
纪零极其讨厌裴疏意这腔调,总把自己看透了,再陈述出来,显得他很笨:“所以她才不应该看上王老板。”
裴疏意噙笑:“有钱”
似嘲讽:“有钱能使鬼推磨。”
纪零忽地抬眸,仔细打量裴疏意,视线扫过他冷漠眉眼,下移至鲜红薄唇,再是半敞开,肌肉瓷白的胸膛,再往下…眼被捂住了。
裴疏意:“干什么。”
纪零把他手拍开,正经说:“给你估价。”
裴疏意皱眉:“估什么。”
“估一估…”纪零支支吾吾,“要是有老板养你做鸭子,你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裴疏意:……
裴疏意“啪”拉下灯:“该睡觉了。”
“王老板的小情人买了两条烟,我们最近可以吃肉了。”
纪零:“那太好了。”
他把头埋进被子,像一只鸵鸟,闷声道:“那…哥,别人给你钱,你也别卖了。
“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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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零缩在货柜后窥伺,耳边零碎传来几个词,“价格”、“交换”、“转运”。
这是一间凌乱的杂货铺,烟酒随意堆放,零食铺在小格子里,卷帘老旧了,光勉强从竹帘缝隙里析进来,照亮一方矮桌。
裴疏意和…云栀。
他们在干什么
裴疏意单手支起下颚,指尖夹了支金笔,表情漠然,目光清冷又疏离,像隔了层透不清的雾。
云栀收起柔弱伪装,面色冷静且坚硬,勾起唇笑,声讨着什么,只是尽管她极力掩盖,瞳光仍流出畏惧。
畏惧裴疏意。
恍然,纪零听到他的名字。
他紧张,心脏跳空,失手碰倒瓶酒,声音在狭小空间放大,
有人说:“你真护着他。”
视野模糊,再听不清了。
他觉得自己几欲窒息,好难受。
这是个梦。
纪零醒时天快亮了,窗外天像雾蒙灰海,虫鸣歇了,同往常一样,是一个平静清晨,但不知为何,他心率好快。
裴疏意的尾巴紧紧绕在腰上,抚上去像冷刃,纪零几乎没法呼吸,他觉得苦恼,掰扯,却被缠得更紧。
“哥。”纪零喊他,“快松开。”
“我要上学去了。”
束缚渐松,纪零挣脱开,把尾巴塞回被子,披上校服往外走。叫家长这事,他才不要告诉裴疏意。他拎住黑猫后颈,提起来把它晃醒。
“蠢货。大早上吵什么。”
“我需要你,帮帮我。”
猫拿乔:“现在低声下气求我了喵,愚蠢的人类幼崽,现在才知道我的好喵。”
“知道了,知道了,”纪零说,“两根猫条,干不干”
黑猫冷漠:“我才不是那么好贿赂的喵。”
纪零态度强硬:“三根,不能多了。”
猫:“那…本猫勉为其难答应你喵。”
这天是校园开放日。
纪零忘记了。他一贯不关心这些,对他来说,去学校只是走个过场,高二快过一年,他也辨不清多少同学名字。哪怕他名字在校论坛相当响亮。
漂亮的脸。垫底的成绩。
政教处常客的作风。
捐过的一栋楼。
每一项单拎出来,都能被津津乐道,何况组合在一块。在乏味单调的学生时代,纪零承包太多谈资,也成为少女碎碎念的对象。
“那什么张兴德,怎么还没来,”黑猫坐在红木几上,自顾自泡了杯茶,舔舐,“本大爷等不住了喵。”
纪零唬它:“你给我老实点。”
他压低声:“万一张兴德来看到你这样,我还读不读了。”
黑猫:“当人类好累喵,下次再也不来了。为什么我要和你这个蠢货幼崽姓喵。”
纪零恼火极了,他快速重复:“你还要我说几次,你现在身份是我大伯家的三表哥,不和我姓你和谁姓。”
张主任一进门就看见,与纪零年岁相差无几的少年极为不守规矩地坐在茶几上,自己珍藏的茶饼被掰碎,大半泡在塑料杯里,而他的学生正与少年争执什么。
一切糟糕到极值。
猫抬眸,他瞳仁黑而亮,像片乌潭:“老师您好,我是纪零三表哥家的大伯。”
纪零心脏扑通,他就知道,黑猫没好好听他说。辈分直接记反,张兴德不宰了他俩!
把自己当傻子呢。张兴德想。
他注视着猫,板着脸,像只旭日初升时巡视的公鸡,酝酿情绪准备发作。目光与少年正对几秒,恼火却不知怎的熄下去,他开口:“纪零三表哥家的大伯,坐。”
常人只会觉得荒谬。
但这是黑猫的能力。
[对视五秒,使对方对它说的话百分百信任]
用在教导主任身上,恰到好处。
“我们幼崽,不是,我们零零虽然成绩不好,但他很努力啊。每天回了家,就开始写题,凌晨一点还在学,我们做家长的都很满意。”
张兴德点头。“纪零同学觉悟还挺高啊。”
纪零偷偷想,实属胡掰。
“而且零零做饭很好吃,总照顾我们,虽然他喜欢拌嘴,但还是很贴心。我希望他永远开心,成绩不太重要,我们会永远养着他。”
张兴德皱眉。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意识出了差,想不起来,只能不由己地附和:“这么看,德智体美劳,他也算全面发展,很好,今天一见,我对纪同学还是有所改观,希望纪零同学以后在学校也像在家里那样努力。”
纪零悬着的心放下。
在与人类相处这事上,似乎他的任何一位家长,都比自己更得心应手。这让纪零有些许挫败。他总觉得,自己一直被向下兼容,哪怕作为人类,在自己本该擅长的领域,也未给他们起到什么帮助。甚至是,总带来麻烦。
猫走过来,瞟了他眼,幼崽情绪低迷时,极易察觉。纪零眼圆得似鹿,难过就下意识半垂,喜欢抿唇,整个人也跟着蔫下去,像霜打的小白菜。
幼崽不开心。
得哄哄。
“结束了喵,带本大爷逛逛你们学校,好好奇人类的校园喵。”黑猫叉腰道。
每年一中校园开放日这天,校外企业家,知名毕业生都会受邀参与,操场上,嘉年华活动呈小摊状,被划分为各个区域,南城一中升学率极好,为了扩大招牌,吸引更多生源,这种事也办得气派。
路过气球游戏,纪零指着大奖说:“看那串粉珍珠项链,司尧一定喜欢。”
“娘里娘气。”猫说。
纪零赞同:“司尧就这样。骚包男。”
黑猫:“需要试试喵?”
“我想要珍珠串,但——”纪零犹疑,他运气太差了,在这种项目上,每次都血本无归。
“但什么喵?蠢货,不要说一半就停,好奇死猫了。”
“由于司尧太爱泡澡,我们这个月的水费是312块,再加上电费573块,一共885,我们没钱参加嘉年华,笨蛋。”
“蠢货幼崽,你要是数学题算这么清,我就不用来了喵!”
“纪零同学,请等一下!”声音甜软如芋泥,“请…你务必收下这个。”
旁边几道惊呼,“我靠,校花啊。”
“小点声,怎么看见纪零不见你靠,人家还论坛屠版呢。”
“滚啊,老子他妈直的。”
褚思佳穿了条白蕾丝礼裙,像只小天鹅,脸颊发红,像浸过微醺苹果酒,她双手发颤,心跳快如擂鼓,递过一封粉色情书。
“纪零同学,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