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九流》花信风

10、牛刀小试锋芒

　　“……189,190,191……197，198，19——”梁宵探手入装钱的罐子，却只抓到一手空，不死心的再一探，只得无奈的承认了罐中已经没有钱存在这个事实，让自己的计数停留在了一百九十八这个数字上。
　　不管怎么样好歹带了个谐音为“发”的的尾数，梁宵很阿Q的自我安慰，这预兆了他将来的大好钱程么！
　　钱程个鬼！
　　梁宵将床上的一百九十八枚银币全部扫入钱罐子中，惦着那点儿可怜的重量，遥想刚开始学时众家长交来束脩时候那沉沉的感觉，不由心生悲凉。
　　钱啊钱，为何你总是散时容易聚时难呢？

　　距离私塾开学已经有两个月，凭着与众腐妹子斗智斗勇练出来的口才与戒尺的威慑，梁宵如今已经稳稳镇住了私塾的局面，将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训得心服口服，还在附近街坊开拓出了良好的名声，如今走出这条街遇到的人们都会和和气气的称他一声“梁先生”。
　　在收到束脩后不久，梁宵就去了西岭小居将借苏翩翩的钱与柳三公子的房租都给了——房租暂时只给付了一年，他的钱不支持他给付更多。
　　这里的土灶梁宵怎么也用不习惯。拜当初独居所赐，他能够在煤气灶上烹饪出还算可口的饭菜，但是这手艺移到古代就不行了，光是那个生火就能要他的老命。连着吃了两天的夹生饭与糊锅巴后，梁宵不得已还是请了个灶上娘子——这又是一笔开支。好在梁宵没有采纳当初柳三公子提出的建议请那什么谢三娘子，而是直接求了隔壁的王家婶子，好歹省下了四个银币。
　　这里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销基本上在十个银币上下，这是梁宵事先了解到的。但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里的人等闲是不会买肉吃的，除非是年节时候，或者家里来客人，才会买肉吃。就是柳十四郎，他虽然担着官府特供肉的美差，家里除了时常有的下水，等闲也是见不到肉的。
　　梁宵从未像现在这样体会到党的伟大以及新社会的美好，就是注水肉也好啊，瘦肉精的也没所谓，好歹让他尝尝吧。作为一个过惯了一日三餐都必须有肉——早餐是肉包子——的现代人，梁宵真心觉得这里的纯天然青菜不够吃：再多的纯天然蔬菜，也抵不过一斤肉对肉食动物的吸引。

　　梁宵于是成了柳十四郎在这条街上最大的主顾之一，另外一个是街头靠近西市开面馆的老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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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钱罐子里的银钱一点一点的少下去，梁宵迫切的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一份兼职。光靠这点儿束脩不够养人啊！

　　现在每天下午放学之后，梁宵都会在街上走走看看，试图找找有没有自己能做的兼职——考虑到他现在的教师身份，还必须是个文雅的，譬如西市某家卖肉的铺子招小二帮忙看店他就不能去，东边良辰楼里的姑娘求曲子词哪怕他心头唐诗宋词都存了好几百首也不能应。
　　谁让他现在是人民教师呢？
　　行为人师，德为世范，这是世人对老师的称赞，也是对老师的束缚。为人师者，固然可以得到比一般人多一些的尊敬，但是也过得比一般人更约束一些。有所得必然有所失，这世上从来没有白来的便宜。
　　不过梁宵也愿意，他固然可以辞了这份工作散了学馆去青楼楚馆卖那些后世的名诗艳词，收入肯定要比现在隔几天吃顿肉都要计算着来的日子强，但是那样的话，他的名声可就毁了。现在恭恭敬敬叫他“梁先生”那些学生家长们，说不得就要用眼白看他。而那些和和气气见他就笑的人，背后准的戳他的脊梁骨。
　　风流二字，听起来好听，但是真落到人身上，哪里有那么好消受？李太白让力士脱靴贵妃磨墨，那一瞬间固然是潇洒无匹，但是那一瞬间之后呢？后人都知道柳三变奉旨填词的谐趣，但是有几个人记得他后半生的凄凉？
　　才名艳名，在生活安顿地位优渥的时候是锦上添花，但是如果想要借那个谋生，那就是末途了，不到绝处万不能选。

　　梁宵想要找的，是一个可以安安稳稳赚银子但是又不会太打眼的路子。事实上，如果西市最近招账房的那家酒楼肯屈就兼职的话，他就很乐意。
　　但是人家坚持只要专职的，而且须得签长期合同。
　　梁宵这个身份，虽然他不太确定，但是落第秀才是十有八九跑不了的，如今他也是顶着这个名头过活，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封建社会，再没有比功名更重要的东西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丢弃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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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市里东奔西走的转了好几天，梁宵没有找到挣钱的门路，倒是找到了省钱的办法。
　　小镇有附近农民来卖东西，这个梁宵是知道的。当初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就遇上一个叫卖水果的，后来也时不时的有人上门，刚开始的时候梁宵买了两次，后来随着钱罐子渐渐便轻，梁宵也就渐渐地就不敢买了。
　　因为那个水果的价格，梁宵对这种进城卖东西的农人一向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作为物流高度发达的互联网时代长大的人，梁宵完全忘记了他父母那一代想要见到新鲜水果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自然更不了解水果在这古代是多么小众的产品。

　　这日却是梁宵照例在西市闲逛，然后在城门口不慎撞倒了一位准备出城的农人，将人家大半箩筐的菜蔬散了一地，然后帮忙收拾的时候问了几句，那农人是个实诚的，于是老老实实的说了蔬菜的价格，顺便抱怨了几句如今生意不好云云。
　　梁宵好奇，“你这价格比西市铺子里的可是还要低不少啊，又是新摘的，怎么会卖不出去？”
　　农人叹气，“好教郎君知晓，我们这卖菜的，说是卖菜，可实际上卖的，还是人面。认识人多面儿广的，不管是东边的大户人家还是那横街上的锦绣楼，只要你送过去，无有不要的。次一等的，在这西市上摆开了摊子，自有相熟的人过来买。如我们这等，既不认识什么管事，也没结下相熟的主顾，生意自然是不好做了。”说罢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梁宵看着农人筐中鲜嫩的蔬菜，这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保准得安上个有机蔬菜的美名然后卖出普通菜价十倍以上的价格来。想到后世那些经过精致包装的——
　　等等，梁宵脑中亮光一闪，想到包装二字，遂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或者可以改变这位大哥的现状，就是不知道大哥愿不愿意听了。”
　　那农人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心疼筐里乱七八糟的蔬菜了，连连作揖道：“求小郎君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