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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这一个,躁动之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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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地开进了车库。靖幸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却发觉美月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颓然靠在车窗上。
“怎么了?还在头晕吗?”他伸手过去,想知道她的脸颊是否依旧烫着。
美月侧过头,拒绝了他的触碰,“回家以后,你又会变成哥哥了,是吗?”
他放下了手,重新靠回座椅,吁了一口气,“我本来就是哥哥啊。”
“那么那个吻呢?”美月瞪大着眼睛,仿佛就要将他吞下去了。“你又想说,只是为了把我带回家的权宜之计吗?说你是无心的?”
靖幸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一路她都在沉默着,时不时用指甲划着座椅,一副烦躁的样子。原来,她是在不安着。那个吻,那个吻所带的感情,她是那么的需要他的肯定。仿佛那答案中,是她的生命。
“如果真的只是像你说的那样,也许我就不用这么烦恼了。”他叹息这,拉过她的手,放到他的双手之间,轻轻抚弄着,像是把玩一件易碎的琉璃,“美月,假使,你只是大街上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不是拥有着和我一样姓氏的妹妹,那该有多好?那样,在你生病的时候,我就可以整夜守护着你;在别的男人接近你时,可以站出来光明正大地抢夺你;就不必,在看见那个吻痕时,明明抓狂到想要杀人,却还要假装平静。”
他将她的手捧起,低下头,像个信徒,虔诚的亲吻着她的手心,“我是那么想独占你,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你。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你生来就是我的妹妹,一个站在我最近的地方,却又最遥远的妹妹。连想去触摸的念头,都是一种罪过。”
这样的表白,热烈,绝望,像是盛开在悬崖上稀世的玫瑰,美丽,危险。想要,就要用必死的心去采摘。
美月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她的手覆上他的脸,轻轻的摩挲着,“谁是这世界的主宰,谁在审判这世俗的对错?离经叛道也好,罪孽深重也罢,我只是想忠于我最真实的感情。就算会万劫不复,我也只是想要你而已。”
他笑着,些许凄凉,“你知道吗?这样单纯又勇敢的你,是那么耀眼,让人无法忽视,忍不住想去触摸。”
“那么,就伸出手,来触碰这个最真实的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爱我。”
“我早已经停不下来了。”两双唇,试探着,碰触着,然后,绵绵的火热的,纠缠在了一起。
越是不能渴望的,才越是想要得到,越是不能得到,才更加沉迷其中。只能在黑暗里滋长的爱情,才愈发狂野刺激。
他们在阳光下安稳,在每次张清芳转身后,激情亲吻,一直吻到就快被发现了才肯停下,然后气喘吁吁地相互注视着,欣赏着彼此绯红的脸,相视而笑。在每个夜晚降临时,她悄悄钻进他的房间,缱绻在他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你爱我吗?”,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在耳畔呢喃着“我爱你”。然后吻着,直到彼此的呼吸都快停顿了。
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刚刚结束了她的选修课—日语的笔试。感觉还不错,应该可以过关,美月不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自从“Only”一别后,终日忙着和靖幸甜蜜,几乎都没有再找过蔡泓。不觉有些愧疚。她怀着些许忐忑,急匆匆朝香樟树走去。
眼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温婉恬静的蔡泓,她不禁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又是看书啊?你的考试都结束了吗?”
“明天还有一场。”她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后来你们很顺利吧?”
“嗯,”美月不好意思的承认着,“对了,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我们一起去找工作吧。”
“不了。”她又翻过一页书,“一拿到毕业证书,我就要去和那些门当户对的男人相亲,然后找个看得过的人嫁了。”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就好像谈论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美月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你喜欢的那个人怎么办?你不打算努力看看吗?”
“无望的爱情还是不要开始的好,徒增困扰罢了。静静地萌芽,静静地枯萎。不曾得到,也不会失去。对我来说,很好。”
美月紧锁着眉头,思索着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可此刻的她,却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淡得令人愈加心疼。她靠了过去,只是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蔡泓合上书,拍了拍肩上的手背,“不要一副比我还难过的表情。得不到最想要的也许失落,可生活从不会为此停下的。我会在有限的选择里,找寻最大的幸福的。所以你,要连同我遗失的,一直快乐下去。”
“为什么我觉得这像是即将赶赴战场前的生死遗言啊?”美月努力抑住眼角即将泛滥的泪水,故意打趣道。
蔡泓清了清嗓子,用不伦不类的播音腔,“亲爱的,我即将远去,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啊,请给我一个最深情的离别的吻吧!”说着,撅起嘴,朝她靠去。
美月吓得连忙跳开,“蔡泓,你这个色女。。。。。”
晚饭后,照旧是靖幸的房间,美月无精打采的窝在沙发里。
“今天蔡蔡对我说,毕业之后,他就会去和父母安排的人相亲,然后结婚。”
“嗯,那也不错啊,现在不是说‘工作好不如嫁得好吗?”靖幸依旧埋首于桌案上那一堆资料。
“那是没有能力的人才会想要攀龙附凤吧?蔡蔡不同,她的家境殷实,成绩也好,根本不需要靠结婚求一个安稳。何况,她有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家势背景的人,大都是没有自由选择婚姻对象的权利的。他们的婚姻很多都只是出于利益考虑的形式罢了。”
“那这样不是很可怜吗?和不爱的人结婚,然后要相对几十年,那样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她嘟起嘴,抗议着。
靖幸笑了,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今天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
美月用力地往他的臂弯里钻着,“为什么要和不爱的人结婚?为什么这世界不能简单一点,爱自己所爱,要自己想要的。”
“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你认为爱情是婚姻必须的条件,可现实是,很多婚姻都和爱情无关,只是出于这样那样的目的。谁都没有办法说真的爱谁。合适就在一起。”他轻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忿忿不平。
美月无力地靠在她的怀里,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能想像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我是为爱而生,为爱你而生,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可一辈子孤独。”
话一出口,美月才惊醒。她以为,她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漫不经心地评判着别人的故事。她以为她能超脱,可她和蔡泓何常不是一样的呢?如果说蔡泓的爱情只是烟火,只是一瞬绚烂,而后又是黑暗,可她知道那光彩会在她的天空里永远盛开。而她的呢?即便怒放了花朵,也终究结不了硕果。她爱上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这样的恋情就像是开在污泥里的莲花,要么朝着阳光拼了命往上长,维持清新的假象,要么就此和淤泥一起在湖底腐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他们可以吗?
“终究有一天,你也会为了爸妈,为了后代,和某个合适的人结婚,一起生活吗?”她努力的笑着,好让这一切都不要显得那样沉重。当初,只是想飞蛾扑火,然后燃烧殆尽,生活什么的,似乎都还没有想过。一辈子那么长,长到她竟开始羡慕烟火的短暂。在最美丽的时刻消散,让人永远只记得它最绚烂的样子,不会再有任何未知,任何改变。
就像是投进湖心的石子,那一头,是一片沉寂。直到她期待的眼光变得如月光一样冰凉,他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她笑了,像是自嘲,她在干嘛?为什么要去碰触这样的禁忌话题,为难着他,也为难着自己。承诺只是因为不安,何况还是那样给不起的承诺。
她挣扎从他的怀里站起身,“我先回房间了,明天还有一门历史,得去抱一下佛祖爷爷的脚了。”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不料,却又被靖幸一把拉了回去,跌坐在他的腿上。
“要是就这样让你走了,明天早上就会看见一只兔子,或者一只熊猫了吧?”靖幸搂紧了她,用指尖轻轻梳理着那一头黑发。“如果我对你的感情只是这样,那又何必顶着‘不伦’的罪名伸手要你?别这样藐视我爱你的心,我和你一样,想要的人,只有你。”
“对不起,我只是不安。妈总是有意无意的催促你结婚,虽然我不想去想,可这终究是要面对的现实。”她温顺地靠着,任由他抚着她,抚着她那如同猫咪一样因为害怕乍起的毛。
“美月,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安排好一切。我会去和爸妈坦白,不管他们理解与否,我们去过我们的生活,然后,永远在一起。”
她抬起头,欣喜若狂,又怅然若失,“那样的话,爸妈会伤心的吧?”
“我知道,可只有你,才是我第一考虑的。”他俯下身,印上她的唇。爱情总是让人患得患失,所以更需要身体,更加热烈的交织在一起。
这个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都更缠绵,都还危险。
有那么一霎,她感到了他的异样,她感应着他的渴求。她无声的回应着,坦然的,期待着接受即将要来的一切。在那个吻使人沦陷之前,靖幸决绝的推开了她,“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
就如同一首美妙的音乐在最婉转的地方,仓促地划上了休止符。余音绕梁,意犹未尽。美月顿在那里,欲语又止,踌躇着,最后只一句“嗯,我走了”便起身离开了。
关上门,美月将耳朵贴在墙上。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她不禁一阵窃笑,他一定是去冲冷水澡了吧。
最后一场考试终于结束了。之前发出的求职信也陆陆续续有了回应。独立的日子,似乎也越来越近了。
晚饭后,两人认真的甄选起那些要求她面试的公司。脱离家庭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虽然靖幸坚持要以前途发展为目标,但美月却坚持把福利待遇变成第一考量的标准。两个人,为着同一个目标奋进,那感觉真好。
张清芳在接完一个电话后,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步调踉跄的坐到了餐桌前。
“妈,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美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张清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克制着情绪,“刚才是爸爸公司打来的电话,爸爸现在在医院,他的胃部有个肿瘤,需要动手术切除。所以,我必须去一趟纽约。”
眼前仿佛出现了父亲江伯文那不苟言笑的脸。他是个虔诚的儒学信徒,从小就一直灌输他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要求他们顺从,绝不可以违背她的意思。他的话不多,却总是能够不怒自威,他在家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可就这这样的严父,对他的小女儿江美月却是无比的宠溺,视若掌上明珠。别说她的大小要求,一律有求必应,每当他发怒时,张清芳总也只是悄悄的将美月朝他面前一推,待她甜甜的叫一声“爸爸”,他的火气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当别人说,美月就是上天派来收服他的,他不但不生气,还会很自豪的笑着承认。这样的日子严谨却也美满。直到两年前,父亲江伯文被派去美国的分公司担任Ceo。
可就是这样的刚硬的“君父”,却病倒了,还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肿瘤”。美月惊得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靖幸蹩着眉。
“初步估计是良性的,切除后还要进行病理化验。”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像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夕。他们似乎都闻到了那沉闷中渗透出来的狂虐的腥味。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努力禁锢着各自心中的不安,生怕泄露一点,就会摧毁大家已经脆弱的神经。
“那您什么时候动身?反正我都已经考完了,我和您一块去吧。”美月故作轻松的笑着,挨着她的身边坐下,握起那双同样略微颤抖的手。
张清芳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妈妈一个人过去就好了,你要是也跟了过去,到底是照顾你还是照顾爸爸啊。”都说女儿贴心,这样的时刻,也只有女儿才会如此温顺的,乖巧的安慰到不安的心。
美月撅了撅嘴,“人家很担心爸爸,想过去帮忙嘛。”
“我知道你很担心爸爸。”张清芳轻抚着她的脸颊,“但你留在这里比较好。妈妈想全心全意照顾爸爸啊。放心吧,有什么事,妈妈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嗯。爸爸一定会没事的。”美月紧紧的靠在她的肩头,坚定的点着头。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在机场送别张清芳。“你的毕业典礼,妈妈不能去参加了。多拍几张照片等我回来看啊。”她宠爱地抚弄着她的头发,眼中升起一片雾气。
“嗯,我会用DV把全程都拍下来的,保证连一直苍蝇都不会漏掉的,你就安心照顾爸爸吧。”美月俏皮地眨着眼。她讨厌,哭哭啼啼的面对别离,尤其是这样的时刻。
张清芳笑了,又转向靖幸,“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美月,晚上一定要回家,美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他看了一眼一边的美月,“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美月。时间到了,进去吧。”说着,拖起行李箱朝关闸走去。
回程的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各种滋味在彼此的心里翻腾着。江伯文的病像是一个警示。即便他们极不情愿,也不得不去面对现实。他们的父母正在逐渐变老,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越来越老,越来越孱弱。孱弱到需要他们的照顾和扶持。等到了那样的时候,他们真的可以坦然的牵起手,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女相恋,并要一起生活吗?那是无法想象,也无法面对的事吧。只是这样想着,就已经足够让两人眉头紧锁,泥泞在那那深深的负罪感里,透不过气来。
可就是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惴惴不安中,她看见了,那赤裸裸的自私。她竟还是为了即将独处的日子狂乱心跳着。在那样的骚动面前,那一丝惆怅和罪恶感,似乎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靖幸将她送回家后,就准备上班去了。
“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吧?”他探出窗外,依旧不放心。
“没关系,昨晚没睡好,准备补一觉。”
“那午饭呢?要不我回来。。。。。”
“不用了,我又不是3岁的孩子。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美月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他笑着摇了摇头,“那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十分钟之内能赶到的吗?”
“一定。那我走了哦。”他揉着她的发。
她低着头,脚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磨蹭着,“嗯。”
“美月。”他招着手,示意她凑过来。
“干嘛?”她极不情愿地弯下腰,探进窗去。
他一把将她拉近,飞快地啄上她的唇,惹得两朵红霞飞上了她的脸,“你是在期待这个吗?”
美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捂住了嘴,警惕地朝四周望着,然后羞涩地低下头,“你怎么知道?”
他笑着用手指弹了她的额间,“你的那点心思,瞒不了我。”
车已经消失不见,美月依旧呆呆站在路边,摸着发烫的脸颊,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这就是她深深迷恋的靖幸。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是一个眼神,什么就都明了了。这是否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界?那么窝心,那么甜,甜到让人飘飘然。
初夏的阳光已经变得不再那么亲切。美月打开落地窗,拉上了窗帘,躺在那一张白色羊毛地毯上打起了盹来。
阳光透着树叶的间隙,照射在他们身上。黑暗中,星星点点,他们贪婪的在彼此的身上纠缠着,索取着。
“你们在干什么?”什么时候,江伯文已经满头白发,拄着拐杖。正怒不可遏地盯着他们。一旁的张清芳也是步履蹒跚,一脸的难以置信,羞愤交加。
这样的时刻终于来了,美月害怕着,却又坦然,“爸,妈,我知道你们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我和哥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和自己的哥哥?你还知不知道羞耻?违背了伦常,那和禽兽有何分别?”江伯文抡起手里的拐杖,就朝她的身上打了下去,“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与其让你造孽,还不如打死你。”
她闭上眼睛,站在那里,没有躲开。奇怪,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睁开眼,是靖幸,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主动的,美月只是被诱惑了。”他面无表情,只是紧紧的护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江伯文又抡起拐杖,可拐杖还没有打下去,他却轰然倒了下去。
“爸。。。。”美月慌了神,冲上前去搀扶他。
“别动他,你们要是决定在一起,那就让爸爸这样死去吧。反正家不成家了。他要是走了,我也跟着去。从此,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张清芳却冷冷地推开了他们,她的眼睛里透着绝决的光,让人害怕。
“妈,你这是何必呢?”望着气息渐弱的江伯文,美月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
身后的靖幸走上前去,将躺在地上的江伯文一把抱起,“我是江家的长子,不会再胡闹了。”张清芳会心的笑着,三个人越走越远。。。。
“爸,妈,哥,不要离开我。。。。。”美月撕心裂肺地呼喊,回声从四面涌来,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
美月猛然惊醒。窗外的天空暗沉,洋洋洒洒,下起了雨,如雾气飘渺。原来只是一个梦啊。到底睡了多久了?头还是晕晕沉沉。墙上的钟,指向下午2点。
真是一个漫长又不黑暗的梦啊。美月拭去脸颊上的汗水,走向厨房,一口气喝完了满满一杯水,继续搜索着可以充当午饭的东西。美食可以令心情愉悦,她一直坚信的。
在用一包泡面草草解决了午饭之后,美月决定,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颠覆一下她以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形象。说做就做,她挎着篮子向菜场走去。她忽然向往拥挤喧哗的地方,好忘记那令人不安的梦魇。
梦是反的,靖幸不会遗弃她的,她这样告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