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一起坠落》鱼缸里的猫

3、爱情，由一个吻成长

　　这顿晚饭，终于在美月的忿忿不平中结束了。
　　结账时，侍者分文未取，说是老板的吩咐。这令美月极不舒服，好似吃进了一只苍蝇。哈，这下她倒是占那个女人的便宜了 。
　　靖幸倒是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将掏出来的钱又放回了钱包里。在去取车之前，他将外套披在了美月身上。四月末的夜晚依旧寒冷。
　　美月喜滋滋的在门口等待着，拥紧身上的外套，贪婪地嗅着属于靖幸的男人香。忽然，胃部传来一阵不适，接着便翻江倒海地剧烈疼痛起来，她用手按压着胃部，颓然蹲坐在了马路边。
　　银灰色的本田在她的身边急停而下。靖幸走下车，快步来到她的跟前，“怎么了？“
　　“胃疼。”她努了努嘴，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靖幸试着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可她的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他索性将她一把抱起，快速地向车子走去。
　　路边的灯光飞快的从窗边掠过。偶尔射进来的光线照在美月的脸上，是纸一样的苍白，她蜷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别怕，没事的，很快就到医院了。”靖幸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美月没有作声，牢牢抓住了他欲抽离的手，用力地按在了她的胃部。隔着一层衣物，他的指尖依旧触到了一片冰凉。
　　靖幸微微的皱了皱眉，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手背。他尽量的张开手，好最大面积的温暖她。美月的肠胃从小就不好，时不时会有点胃痛。每次发作都喜欢用热水袋捂着，捂着捂着就真的不疼了。可这一次，似乎和以前都不同。想着想着，他不由得用力踩下了油门。

　　当针管戳进她的手背，美月别过脸去，用力地握紧了靖幸的手。
　　医生说，是由消化不良引起的急性胃炎，吊几瓶消炎药水再加以调养就没事了。靖幸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要有一会，我去给老妈打个电话，免得她担心。”靖幸站起身来，刚欲离开，却又回过头。美月依旧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放。
　　“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地哄着。她这才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妈，我们现在在医院，美月得了急性胃炎。您别担心，不严重。打完点滴就可以回来了。不不，不用过来了，有我在这儿看着。您早点休息。”关上电话，靖幸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亮红的火焰，在暗夜里诡异地闪烁着。美月那张苍白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让他后怕不已。点燃的烟，还没有吸，便又被他掐灭，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快步地朝病房走去。
　　“你男朋友一定很爱你吧，抱你进来时那样子可紧张了。”查房的护士用极其羡慕的眼神看着美月，直到看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才走向别的病床继续量着体温。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微笑在她的唇边荡漾开来，“男朋友”她喜欢这个词。
　　靖幸推开门走了进来，在她的身边坐下，“还疼吗？”
　　“嗯，不疼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盖在她那只输液的手上，“那睡一会吧！还要很久。”
　　“这样还是会冷的。”美月可怜巴巴望着他。
　　“你啊，都多大了？还整天撒娇。”他轻轻地叹息着，假装没有领悟她的意图。
　　“你以为我这样都是谁害的？”美月嘟着嘴，如果不是他和那个宋茹在那儿郎情妾意的话，她至于会消化不良吗？
　　“好啦，我知道了。”他将手伸进被子，握住了她的手，“睡吧。”
　　美月满足笑着，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摇晃着，舒服极了。
　　“美月不要紧吧？怎么我不在一天就弄成这样？”
　　“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吃些流质，静养两天就会恢复的。”
　　“多大都是让人操心的孩子。”
　　“别担心，没事了。您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她一会儿。”
　　接着，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是谁，那么温柔的抚摸着。从眉宇，到眼睛，温暖从鼻尖划过，落在唇边，变成炙热。
　　“美月。。。。。。。”梦里，谁在叹息，那么深情，却又为何那样的孤寂。
　　一个温暖的，湿湿的东西，印在了她的眉间。

　　美月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了。她挣扎着坐起身，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额头，总觉得似乎错过了重要的什么。
　　门被推开了。靖幸拿着一杯水，缓缓地走了进来。“起来了？妈煮了米汤，要吃一点吗？”
　　“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家？”美月接过水杯，是温的，难道是怕她口渴，每次来查看都准备着？他总是这样，无声无息，无处不在的温柔。让人不经意间越陷越深。
　　“忙完了，今天休息。”他拿回空杯子，转身走向门口，“我去给你盛点米汤。”
　　“哥。。。。。”
　　“嗯？”他回头看着她。
　　“昨晚，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美月摸着自己的额头，她在期翼着。
　　他似乎努力地回想着，“特别？从医院到家，你都睡的不省人事，算不算特别？你该减减肥了。”说着便走出了房间。
　　“。。。。。。”
　　梦里那个温暖的怀抱是他没有错，那么那个叹息呢？还有额间的那个温热呢？都只是她的美梦吗？

　　这一整天，除了床之外，美月被允许的活动范围只有卫生间。靖幸在去学校为她请假后，就一直陪在她的床前，时不时为她拿来温热的米汤，严格的按时喂她吃药。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一整天都在一起了？她是那么的享受这份安逸。如果可以一直就这样只有彼此，一瞬即老，那该多好。
　　“美月，有同学来看你了。”张清芳探进头来，将来人引进房里。
　　蔡泓和石英泰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靖幸立即站起身，“你们慢聊。”随即走向门口，在经过石英泰身边时，警惕的打量了他一番后，才走了出去。
　　蔡泓一屁股坐到美月的床边，紧张地端详着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在学校看见你哥，就知道不对劲了。你果然是病了，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只是吃坏了肚子。你来看我，我好感动哦。”美月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像只猫咪一样的乱蹭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了一边的石英泰，此刻，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也许是因为他那次玩笑性的表白，她竟有些尴尬。
　　石英泰依旧痞痞地笑着，“你看起来还不错嘛，我还以为快要死了呢。”
　　“是啊，你巴不得我早点死。”美月狠狠地飞了个白眼给他。气氛一下子松弛了许多。
　　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咦，今天好稀奇啊，你们怎么会一起来？”
　　“我事先声明，我只是和他在门口碰到，一起‘进来’而已。”蔡泓忙不迭地撇清关系，依旧一脸的鄙夷。
　　石英泰做了个鬼脸，“是，明明在我前面来的人，结果在我后面到。超级路痴。”
　　“要你管，既然早到，干嘛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进来？”
　　“我是在考虑要不要去买个礼物再来，谁像你，空着手也敢来。”
　　“真是诡辩，结果你还不是也一样。”
　　“别拿我和你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
　　又是老样子，这两个人还真是冤家呢。美月忍着笑，坐观这一场闹剧。

　　第二天，美月已经完全的恢复了。可是张清芳坚持让她在家继续休息。
　　今天，靖幸不在家，美月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抱起一本漫画看了起来。
　　门铃大作，张清芳快步走去开门。“阿姨好，我来看美月。”石英泰捧着一大束的百合，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
　　“哦。。。是你啊。”张清芳立即认出了他，连忙热情地招呼着，“快进来，快进来，美月在里面呢。”
　　不得不承认，有着满脸笑容的帅哥是具有很强杀伤力的。张清芳笑嘻嘻将他迎进来后，便十分识趣的钻进了厨房。
　　“你怎么又来了？”美月合上书，一脸的疑惑的看着徐徐走来的石英泰。
　　“探病的礼物，今天补上。”英泰蹲下身，将那一捧百合塞到她的手里。
　　“谢谢，不过，真的没必要特地跑一趟。”美月接过花，看着正从厨房里探头探脑的张清芳，微微皱了皱眉。
　　英泰顺着她的眼神，朝身后望去，随即站起身，“我走了，方便送送我吗？”
　　美月踌躇着，还是站起身，跟着他向门口走去。
　　“怎么要走了吗？我刚切好了水果。”张清芳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真不好意思阿姨，我学校里还有点事。”英泰挠了挠头发，抱歉地笑着。
　　“哦，那真是可惜了，美月你去送送他，那下次再来玩啊。”
　　“一定会的，阿姨再见。”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美月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穿过庭院的草坪，直到那白色的铁门边。
　　“可以告诉我你的答复了吗？”英泰突然折过身，问着身后的人。好在美月及时收住了脚步，才没有撞上去，“什么？”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轻咳了一声，“我记得前天我对你表白了。”
　　美月这才恍然大悟，“那个。。。。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我可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着你。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吗？”这一次，他没有再笑，脸上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认真。那份“认真”让她不能再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而已。
　　“不愿意。”美月甚至没有考虑，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连想都没想就拒绝我。”如果说答案早就了然于心，那让他不甘的是她竟如此干脆，连丝毫迟疑都没有。
　　“我有喜欢的人了。”换做以前，她会编造各种一击即中的理由，让那些“追求者”彻底死心。可现在面前这个人，是最好的朋友，她不想对他也说谎。
　　“你所谓“喜欢的人”就是你的哥哥江靖幸吧？”他依旧浅浅地笑着，眼光中却闪着寒冷的光。这句话像是个炸弹，将美月的脑袋炸的“嗡嗡”作响。她僵在那里，惊恐地看着他。她不懂，为什么他会知道。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美月面有愠色道。生气，原来只是为了掩饰心虚所做的幼稚反击。
　　英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她心里直发毛，“你以为我看了你多久？你的视线从来都只追逐着他，而我在你的身后追逐着你。注视得久了，就什么都看明白了。”
　　大笑过后的声音里有的只是凄凉，令她不忍再继续隐瞒，“对，你说的没错，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我就是喜欢上了我的哥哥。”她笑着，笑得那样坦然。爱一个人，原本就没有错。
　　“这样的爱情会伤得你体无完肤。为什么不试着看看我，我哪里没有他好？”他伸出手，捧起她的黑发，想抓紧，却又任由它们从他的指尖滑落。
　　“你很好，可是在感情里，没有好不好，只有爱不爱。爱上了，他就是一切。”一朵沉醉的花，在她的唇边绽放。英泰无奈地摇着头，“这一切他知道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假如有一天，他找到了他所爱的，而那个人不是你，你要怎么办？”
　　美月愣住了，片刻之后，她又俏皮地笑了，“我会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让他成为我的。”
　　“还真是自信啊。”英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什么，那么至少答应我，哪天要是觉得累了，想停下了，就回过头来看看我。”
　　面对和自己一样用情至深的人，她不知要怎样再去拒绝，“嗯，谢谢。”
　　他缓缓地凑近她的脸，吻上她的额头，“那么，再见。”
　　当英泰转身之后，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庭院。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辆银灰色的本田正停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