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我是球王》小桡

3、我是球王

　　后来我去到老陆的青训营，再后来初中毕业后，就留洋去了。

　　从家里出发前，我和高大福去我妈的墓前拜了拜，才登上了前往德国的飞机。

　　高大福变卖了全部身家，请老陆还有他那帮体校的哥们都喝了一顿酒。

　　来德国前几年，存折里的钱全部换成外币之后，抠抠搜搜地藏在床垫缝里，他没让我数过，我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但是高大福在德国本地找到了份工作。

　　他之前在体校学的就是运动康复，当地的中医馆有针灸和按摩的服务，高大福虽然之前学的都是西医，但是现在也跟着学中医手法的按摩。

　　我们住的地方在最小最破的街区，等我拿了这个月签下的合约之后，就可以搬到更好的地方去了。

　　不过现在，这里是德国！

　　德甲讲整体、讲配合、场地好、训练先进科学，非常符合亚洲球员融入欧洲顶级联赛。德甲联赛在欧冠雄霸一方，次一级的，也能让球员站稳脚跟。

　　这些非豪门的俱乐部，通过买卖提高了身价的球员，维持俱乐部的运营，所以甘做进入豪门球队的大跳板。

　　德国人打造训练场都该死的严谨，带着规整和细致的美。站在训练球场上放眼望去，远处云霞漫卷，接天连碧，还有防止球滚出场地的铁丝网和低平的谷仓。

　　而且除此之外，这里的训练场地实在太先进太好了。

　　胜利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每个队伍都在积极备战。教练对我们很有信心，但是战术执行得从最基本的体力开始练起。

　　折返跑是一项常见的体能训练方法。

　　“快——！！快、快、快！！”教练站在训练场边眉头紧锁。他是一个看起来苍老的光头，脸上带着不少皱纹，技战术的水平算不上特别高超，但是信任球员，最重要的是，能扛得住压力。

　　据说教练的头发是走马上任之后掉光的，他一想不明白事情就薅自己的头发，战术可能让他掉了百分之十的头发，剩下的百分之九十，来源于应对比赛的挑战，球迷的质疑等情况带来的压力。

　　除了催促我们，教练还在一边不停地说什么，德比，德比。

　　对，用他浓重的德国口音，一直在强调一个英文单词：Derby。

　　即是两个球队大多处于同一个地区或者国家，双方几乎势均力敌，火药味极浓，绝对要分个高下的比赛。

　　德甲德比，拜仁慕尼黑——对战——多特蒙德。

　　前者是德甲联赛的成熟球队，六次夺下欧冠，明珠光环璀璨。

　　后者号称“南大王”，多有青年才俊，天生具备绝不服输的叛逆精神。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跟着教练做热身活动。

　　助理教练远远地站在尽头那边，谁要是偷懒，没有跑到预定的点位就提前折返的，都会被他火眼金睛地揪出来。

　　从球场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或者是在两个半场的线上来回穿梭。

　　变速变向，多轮往返，它能锻炼腿部的爆发力，耐力，是训练基础中的基础。

　　长边100米，短边71.40米——7140平方米的标准足球场，在比赛的时候，我们需要面对的是各个角度的跑动。

　　虽然各个位置的球员各司其职，但如果踢完一整场比赛下来，跑动距离几乎都会会超过10公里。

　　这10公里不是普通的跑步，而是多个方向，不断往返的变速跑，这匀速的跑动累得多得。

　　冲刺、刹车、再起速加速、再刹车……这样激烈的变速之下，如果平时不专门训练，心脏很可能承受不住。

　　——变速跑无疑要比匀速的跑动累得多。

　　上下半场各四十五分钟，一整场的比赛，包括伤停补时在内，50多分钟的时间，身体长期处于170-180的高心率状态，

　　球场上挨踢的疼痛，告诉我，这是现实。但两边对我来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真的十几年都很难理清楚，有时候在这边，有时候在那边，这就像折返跑一样累人。

　　德国联赛分为7个级别，最低一层的是各个小区联赛，再往上就是东南西北的地区联赛，在往上，金字塔顶端，就是甲乙丙级联赛。

　　自下而上，球队只有在赛季中赢足够的比赛，拿到足够的积分，下一次才能“升班”，踢更高级别的联赛。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都要维持较高频率的训练，今天教练组还上了强度，让我们做了基础的活动，跑了8公里，还踢了大半场比赛，演练了战术，等回到更衣室，我都已经伸不开脚，累得足足在椅子上愣了半刻钟。

　　国足联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个人想见我。

　　我说我忙得很，踢球，休息，学英语，学德语，没空见。

　　语言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好像我的天赋都点在踢球上了，一开始我只能通过教练的手势来尝试听懂他的指导，但是随着战术越来越复杂，我也听得越来越吃力。

　　虽然语言不通无损我自身的实力，但足球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要是我因为语言不通，不能领会教练的意图，从而和队友打出巧妙的配合——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巧了！你之前不是头疼这个问题嘛。”那边说，“他就是来教你学语言的。”

　　——还有这种好事？

　　我之前本来也想找个老师，可是后来请老师要的钱太多，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但随着难度的加大，战术也变得越来越复杂，看来老师是非请不可了。

　　“多少钱？”我问。

　　希望能比当地的教练便宜点，也希望这个老师的水平不要太差。

　　“不要钱！！”那边见我答应了，急急忙忙地介绍起来，“他说不要钱！就是想见你一面。”

　　那边敲着键盘翻着纸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又说：“他是大学教授，呃……社会学的，现在在当地慕尼黑大学访学，也是你的粉丝。”

　　“哦……”原来是我的粉丝啊。

　　有人登天一生一世，有人登天一朝一夕。

　　这都是没法预测的。

　　就在上个月，我成年后首次代表多特蒙德队伍，在上半场2:0的情况下，替补登场。

　　虽然打的是一只中游球队，但一出场就在联赛就上演了帽子戏法——一场踢进三个球，令场面风云突变，逆转局势，足以令我的名气在国内的球迷圈子中进一步地发酵。

　　用他们的话来说，简直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出名吗？”接线员那边更加激动，“这个教授简直要把你当自己的儿子！天天问我们有没有给你更好的保障！”

　　“哦，这样。”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那你帮我约一下时间吧，我每周周末都有半天的休假，可以上课……”

　　就这样，我找到了愿意教我外语的老师。我会付钱，但好像还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周末的中午，结束训练，我抱着球，戴着耳机，把围脖拉上来盖住半张脸，又带了一副墨镜，球迷有点多，如果不稍微做点伪装，容易被人认出来，很不自在。提前到了咖啡馆，有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口，风雪有点大，他还没进去。

　　！嘿，看来这就是我的粉丝了！

　　你好。我叫了他一声，熟悉的中国话在异国他乡总显得格外亲切，不是吗？

　　他回了头。

　　这个男人一头混血儿标志的暗金色的头发，带着东方人的深邃英俊和闪亮分明的眸子，柔和而硬朗，雌雄莫辨。

　　真是……漂亮。

　　其他的，我找不到什么词，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我的粉丝里，竟然也有这样高颜值的存在么。我摸了摸鼻子，差点没把颠起来的球停好，等球差点落到地上的时候，才勾起脚踝，一个发力，把球踢高抱在了怀里。

　　“你好，你是来教我德语的吗？”

　　“什么？”这个男人惊讶了一瞬。我以为是自己的德语不好，又用中文问了一遍，“是你想来教我德语吗？”

　　“……我。”

　　“好吧好吧，先进来，外面太冷了。”

　　温昭言本来想拒绝，但是在看到我把墨镜摘下来的瞬间，温昭言笑了笑，说：“好。”

　　咖啡店就在路边，密闭的空间驱散了寒冷，我抓着小粉丝的手把他带进店里，他好像浑身震了一下，但是任由我拉了进来。

　　我放下背包，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在靠墙的桌子边坐下，亚麻布编织的垫子软度适中，能让人舒服地坐上大半天。

　　店里人还很多，找到这么好的座位实属幸运，周围来来往往的，环境不很嘈杂，但也算不上安静。

　　这个男人说他叫温昭言，他说的德语发音清晰准确，好像为了让我听懂，还刻意放慢了语调。

　　不过温昭言的作风并不很温柔，纠正我的错误时，甚至常常带着严厉。就在温昭言端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啜饮的时候，还会让我把学到的单词念三遍。

　　“Attack，Attack，Attack，进攻。”

　　“重音不对，再来。”

　　“Angriff，Angriff，Angriff！进攻！（德语）”

　　很好，我又念了很多遍，随着他的眉头舒展，我知道老师终于满意了。

　　我问温昭言，还要怎么样才能提升我的外语水平。

　　我的粉丝，现在也是老师了，他看了一下手机，很认真地建议我去看书。

　　那要看什么书呢？我问，看书真是让我头疼啊。温昭言笑而不语。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而且不知道为何，好像在温昭言看了手机之后，咖啡店里的人越来越少。

　　等到后来，足协帮我约的人出现，真正想当我外语老师的，是个搞社科研究的地中海大叔，我才知道自己居然被温昭言耍了——

　　我认不清人就算了，他居然将计就计，还提前让咖啡店打烊谢客，把我请来的导师关在了外面……至于为什么能做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富可敌国，随便买下几颗星球也毫不费力。

　　两辈子加起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但是我和温昭言在一起很多年后仔细一想，相遇的那天，我俩其实是一见钟情。

　　而且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温昭言，这个男人，他早就对我有所图谋，只是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