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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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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淮离开,重曜独坐河岸,蚀骨的孤寂和痛彻心扉的苦楚缠上来。
他强压着那股就要从身体里爆开的苦痛,瞳孔放大,脸上肌肉紧绷,额间青筋暴突,就好像身体里囚锁了数十万年的灵魂在挣扎、在求救、在痛苦哀嚎,想要冲毁这具肉/体铸成的囚笼,崩断周身缠绕的千锁百链。
重曜一只手支着额头,垂下的手指随意遮着半边脸,尽管看不清神情,可似乎也能感觉到沉默却激烈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重曜缓缓移开手掌,面色平静,眼底清明,仿若无事发生。他慢慢站起,转身往回走。
中秋前几天,沈翊来信让云淮到时候回一趟黎凤阁。云淮将这事告诉重曜,重曜让他自己回去,云淮索性也就不去了,他说:“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留你一个人在家多冷清。再说,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我们也得热热闹闹的过。”
重曜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也不关心。这天,云淮拿来几匹布让他挑一挑,说要给他做件新衣服。重曜随便指了一匹,云淮看了一眼,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狐疑。不过道也没说什么,亲自替他量过尺寸,这才出门去找成衣铺子。
没过几天,成衣铺子便将衣服送来,却裁了好几件。云淮挑出一件天水碧的袍子递给他:“谢大哥,这就是你那天挑的那匹衣料缝制的袍子,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重曜接过衣服回房去了,云淮拿起手边那件菡萏色的袍子,又慢慢放下。
少顷,重曜从房里出来,一袭天水碧的衣袍衬得他像个吹笛弄萧、闲敲棋子的翩翩公子。云淮笑着迎上去:“真好看,这月白色最衬你了。喜欢吗?”
重曜点头。
云淮看着他,想起一些久远的往事,忽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心头一软,伸手抱住他。
重曜不明所以:“怎么了?”
云淮摇头,软声软语的说:“早知道你这么好,当年在雪鸣镇,我就应该把你绑回去。”
重曜说:“那得看你的肋骨结不结实?”
云淮失笑,叉腰望着他:“我不管,当年被你踢断肋骨,以后我可就赖上你了。”
重曜说:“里里外外都是你做主,你还想怎么赖?”
“我还想……这么赖!”云淮琢磨着,踮起脚飞快的亲了他一下,一溜烟钻进房间。
重曜立在原地,苦笑了一下,转身也进去了。
中秋当天,云淮自告奋勇要亲自下厨,重曜说给他打打下手,云淮觉得这是小瞧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在他被烧的像只灰老鼠似的逃出来时,沈翊刚好进门,脸沉得几乎能挤出水。
云淮悻悻的说:“兄长,你怎么来了?”
沈翊没应,对旁边的重曜说道:“你跟我过来。”
云淮挡在重曜身前,不悦的说:“你想做什么?”
重曜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去洗把脸,我陪沈掌座说几句话。”
云淮担心:“可……”
“去吧。”
云淮不情不愿的进去了。
重曜在旁边坐下,对沈翊说:“随便坐吧。”
沈翊看他姿态懒散,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和怀亭的事,我原本就不同意。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可他为了你,什么都舍弃了,你竟然还让他受这种委屈?”
重曜喝着茶,仿若未闻。
“我沈家虽比不得他的家世,可也是捧在手心里宠着,如今跟你待在这样的地方,你不知道疼惜他也就罢了,还让他在外面抛头露面,在家还要拿你当大爷伺候,你简直可恶至极!”
重曜静静听着,待他说完,只道:“我没有让他舍弃一切跟着我,也没有让他为我抛头露面,更没有让他事无巨细伺候我。”
沈翊攥紧拳头,怒火上涨:“你的意思是,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他愿意做这些,我尊重他的决定。”
沈翊想,若非他乃一宗之主,此刻他真想扇他。
“他待你一片赤诚,你就是如此对他?”
“沈掌座换个角度想,我如此待他,也能叫他趁早看清我的真面目,如此岂不更好?”
“你……”有道理,但实在可恨,“难道他做这一切就没有半点打动你?”
“沈掌座到底是希望我被打动,还是希望我不被打动?”
“……”沈翊语塞,但细想之后,他竟然希望是前者,“怀亭为你做这一切,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知道他此番为何会下如此决心,可我知道,他是把他所有一切都赌上了。”
“不知道沈掌座有没有去赌场赌过钱?”
沈翊不知他何意。
“并不是赌徒押上全部身家,就一定会赢,更多的情况是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谢无涯!”沈翊被激怒,“但凡你还有点良心,你就不应该说这种话。”
“未经他人允许,就不应该为对方牺牲。明明是他自愿,却要对方背负良心上的欠账,这算什么?变相胁迫吗?”
“你!”
“兄长!”云淮疾步过来拦住沈翊,“你今日专程过来,就是为了找谢大哥麻烦吗?”
沈翊被气得不轻:“怀亭,此人可恶至极,你不要被他骗了。”
云淮正色说:“这些事情我自有主张,无需兄长教诲。兄长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怀亭……”
“我当兄长是亲人,所以才将此事告知,希望得到你的祝福。若是兄长不愿祝福,反而还要破坏,那我和谢大哥只好离开此处,让你再也找不到。”
沈翊一点怒火也没有了。云淮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去了厨房继续准备晚饭,在经过两次爆炸,三次大火之后,一顿令人难忘的晚餐终于端上桌。席间,沈翊没再对重曜说难听的话,喝了几杯闷酒就走了。
云淮说:“兄长没有恶意,他只是不放心我,你不要往心里去。”
重曜没应。
“他是沈家独子,如今,也只有我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难免啰嗦。其实,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否则也不会挑今天来了。你看,他还给咱们带了礼物……”
重曜喝了杯酒,起身道:“我累了,先回房睡了。”
云淮站起:“谢大哥,你是故意激怒他,对吗?”
重曜没回答他的问题。
“你故意不解释,让兄长误会你对我很不好,你就是想看看,我是在乎你还是在乎他?”
重曜捏了捏眉心,酒意上来,有些站立不住。
云淮看着他的背影,说:“我在乎兄长,但我更在乎你。”
重曜踉跄着回了房间,阖上房门,再无声响。
半夜。
重曜因为醉酒发起高热,他爬起来找水喝,房里的茶壶却空空荡荡。他扶着墙,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着往厨房去,途径云淮的房间,却听见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
重曜无法识别这是谁的声音,只是觉得耳熟。
他没多想,一把推开房门,一个趔趄撞进来。
只见云淮正衣衫不整半躺在床上自渎,面颊上还罩着一件天水碧的外衣。
听到动静,云淮赶紧扯掉头上的衣衫,猛的坐起,潮红的面颊艳如桃花,一双眼睛更是春潮涌动。
看清是重曜,云淮面颊立时赤红如血,整个人抓着那件外衣局促不安:“谢……谢大哥,我不是……”
重曜使劲眨了下眼睛,人却往地上倒。云淮赶紧跑过来扶住他,一碰,发现这人烫的像块烙铁。
云淮不知他是醉酒还是怎么回事,打算扶他先坐下。迷迷糊糊之间,重曜只看清对方腕子上那只金丝手钏。
他忽然伸手,揽住云淮的腰,单手一提,将他抱起,坐到桌上。
“谢大哥……”
重曜分开他的膝盖,不由分说将人拉近,握住那截纤细白皙的颈子就吻了上去。
云淮睁大眼睛,却很配合的将人放进来。交缠的气息,炙烤的燥热,还有方才还未褪去的情/潮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这个吻汹涌狂暴,如盗匪入室横冲直撞,滚烫的大手蛮横的撕开层层衣衫,在他身上处处点火。湿热野蛮的吻如烈火漫开,烧的他浑身激颤,连骨头都酥了。
这场大火没有彻底蔓延,重曜本就是大病初愈,又发着高热,体力很快耗尽,失去意识。
云淮躺着缓了半晌,才恢复了些微力气,起身将人扶到床上。
他挨着重曜躺下,用手指描摹他的轮廓,想起方才的温存,心中淌过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