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他移情别恋了》小包子呀

457、独行

　　重曜走出结界，大雨已休，夜空低垂。

　　萧珏悲恸又决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重曜置若未闻，一袭中衣，拖着身子独自远去。

　　天幕低垂，黑云压顶，独他似一柄雪刃行走于苍穹。

　　遗世独立，亦坚韧不拔。

　　回到地宫，太元剑孤零零插在玄机的石像上。

　　重曜抬手，欲将其召入掌中，太元剑却铮鸣不止，猛的飞出，悲鸣着朝重曜刺来，似乎要为自己的主人讨个公道。

　　重曜横眉一冷，翻掌放出一道金光咒印，打入太元剑内，太元剑瞬间止息，红光湮灭，变成一柄比普通灵剑还其貌不扬的剑。凌空坠落，插在地上。

　　重曜抬掌收爪，继而将太元剑扔出地宫，不知落在何方何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沉寂着，等待它的下一任主人唤醒它。

　　重曜走至“河”边，河中无数魂灵沉睡。他抬起手掌，金色光点如流萤从掌心散出，飘向河中，融入魂灵体内，化成一朵朵精纯夺目的金色莲花。

　　金莲生根，汲取魂灵身上的戾煞之气。少顷，魂灵们缓慢的从河中飘起来，慢慢化出五官四肢，化出人形，飘落地面，整整齐齐列成两队，朝地宫外走去。

　　金色光点不断从重曜掌中散出，飞舞于整个地宫，然后飞出，漫天遍野。

　　刚刚从晨曦中醒来的朝凤族的人们突然嗅到浓郁的莲花香气，就好像所有的芬芳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如今这个节骨眼，”石壁上忽然映出一面人高的光镜，里面人的模样与重曜真容如出一辙，“你竟还耗损本源之力？”

　　重曜面色冷寂，并无反应。

　　“这次你救了他们，下次他们还是会被欲望裹挟出卖。凡人的欲望尚且还能满足，仙神的欲望却是无穷无尽，凭你这点本源之力，能救得了谁？”

　　重曜说：“这话你说了几十万年，也不换换新词？”

　　“虽是老生常谈，道也时谈时新。不过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爱唱反调，越是不让你做，你就非要做。正如之前劝你回神界休养，你也只当作耳旁风，如今虚弱到连离昊都对付不了。”

　　“你应该清楚，以我如今的情况，没有数万年，很难恢复当初的战力。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镜中人道：“当年你与幽冥魔大战，剜了他的不死魔心，只要他一日没有找回魔心，便一日不敢轻举妄动，这数万年，不光幽冥魔，神界也在暗中寻访，却一直没有魔心的踪迹。这恰是你休养的时机。”

　　重曜说：“休养与否，我自有主张。”

　　“你这样强撑，可是已经发现其踪迹？”

　　重曜面无表情：“我若发现，还会留它？”

　　镜中人说：“魔心乃胜败关键，谁先找到它，谁就有制胜先机。虽然元行濯这些年在幽冥道还算老实，但你比我清楚，这不过是他的伪装，他一旦恢复实力，必定卷土重来，那时便是六界浩劫。以你如今这副样子，别说他与魔心合体，就光是元行濯，你也对付不了。”

　　镜中人接着道：“魔心隐匿多年，却不曾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这当中不定有什么阴谋。若能寻得其踪迹，在元行濯找到它之前将其诛灭，定当事半功倍。”

　　“那就让溟侓多派些人去找，早日找到，也好早日将其诛杀，我也能安心休养一段时间。”

　　光镜散去。

　　待一干魂灵尽数离开，地宫震动，四周的石壁出现裂痕，石像开始崩毁，地宫的一切开始坍塌。

　　重曜将葶苧和白狐带出来，扔在地上，他本想瞬移离开，奈何耗损太过，已无法支撑他施展神力，只好拖着透支的身体，独自往东走。

　　天边破白，朝晖落在重曜身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光亮迎着他漫开，衬得他如撑起天地、分开昼夜的巨人。

　　不知走出多远，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意识。

　　一支路过的商队将他救起。这支商队常年来往各地，见过许多山川大河、风土人情。男人们豪爽，女人们热情，重曜随他们一道走出西境，听他们讲述这些年丰富而传奇的见闻。

　　重曜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在一个路口，他请他们将自己放下，商队的男人给他留了水袋和防身的匕首，商队的女人给他留了果腹的食物。

　　同他们告别后，重曜继续往前走，信步而行，朝南夕北，晨东昏南。

　　他独自去了很多名山大川、江河湖海，也为不知名的山川溪流长久驻足。

　　他曾独行于山间，看风吹开春华秋实；也曾行舟而下，看青山倒退，难追方寸。

　　他曾负手立于崖顶，看红日初升、朝霞灿烂，也曾独坐檐下，望明月幽幽、星子漫天。

　　他会立在桥头，看闹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亦会坐在田间，看小溪潺潺、野花团团。

　　他于滚滚人流中走进一座座烟火浓重的城池，又披着黯淡余晖悄然离去，不留一丝痕迹……

　　人间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镜心传音告诉他：“尊上，主子要成亲了，是罗刹族的圣女。”

　　重曜立在檐下，伸手接过飘落的雪花。雪花纯洁美好，却触之消融。

　　“……巫师和天魔两族亦有投靠之意，相信用不了多久，主子便又要纳娶新人了。尊上放心，主子在魔界经营多年，站稳脚跟不在话下。如今罗刹之地归属一事已暂且搁置，想必神主也会重新考量。”

　　镜心絮絮说着，半天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应，这才试探着说道：“尊上，您还在吗？”

　　“嗯。”

　　镜心双手捧着一方玉石小镜，小心翼翼的询问：“尊上，等主子成亲之后，我能回来吗？”

　　“回哪？”重曜的声音空空荡荡，就像广袤天地间的一蓬雾。

　　镜心缩在角落里，缓缓道：“主子成亲以后，会有新的家人，也会有血脉相连的至亲，他在这世间便不再是孤身一人，尊上当年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你舍得吗？”

　　镜心沉默。相伴三万余载，虽名为主仆，却似亲人一般。

　　“既然舍不得，何必离开？”重曜望着眼前的大雪，茫茫天地，似乎只他一人。

　　“尊上，您当初点化我，是为了让我陪您说话。这么多年，您却让我一直跟着主子……”

　　“你伴他长大，又追随多年，这份情谊难能可贵。有你在他跟前，我放心，而且他也会照顾好你。”

　　“……”镜心犹豫着，缓缓开口，“尊上，上次我见到萧先生了，他人很好，以后有他陪着您，苍穹境就不会那么冷清了。”

　　镜心盯着玉石小镜，期待里面的回答。良久，才传出淡淡的声音：“不用了。”

　　镜心心头一落：“尊上……”

　　“稷辛大婚我会让小莲挑了贺礼送来。罗刹族圣女，与他道是极为般配。”

　　“尊上，”镜心捏紧玉石小镜，“您忘了吗？主子的大婚贺礼，您已经送过了。那对玄天白玉扳指……”

　　重曜沉默了几秒：“还是另备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