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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桂花糯米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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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没有发生的事件,就这般突兀又诡异的发生了。
风袭百思不得其解,是否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而导致了此次瘟疫的出现。毕竟,大走向不变的情况下,这期间的小节点,会不会是因为她的行动引起了这些效应。
比如,她出手救下邬遇。
原本该是苻苓救他出来,但她先有了动作。
那么,本该在苻苓救出的日子,她没有救到人,她又当如何?
顺着这个思维,风袭觉得,或许这次的瘟疫与苻苓有关。
她改变了苻苓救人的机遇,那么,苻苓的下一步行为相应的做出了改变。
若是这样,此事关联到了邬遇和她,那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干预。
风袭垂下眼睫,她需要判断。
判断邬遇是否知道苻苓来到了凉城,是否清楚瘟疫与苻苓有关。
她拎起手里的药包回到院里时,迎兰还在吭哧吭哧的做着饭,风袭交代了她几句近日不要外出,她巴巴的点头后就拿起药包去厨房煎药。
风袭进屋后,还再想着该如何试探的开口,但她琢磨了会儿,又叹口气。
这几日邬遇都呆在这里,外面天翻了,他大概也不知道。
或许是她想多了。
邬遇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也许是少年的身体扛病,这样慢慢养着或许半个月就能行动自如,他此时盘腿坐在榻上,看着进屋后视线时不时投在他身上的女子,时而皱着眉,时而摇摇头,嘴巴嘟囔了一句,似乎又短叹一声。
他觉得奇奇怪怪,收回目光后,干脆靠在床背上闭目养神。
邬遇心里恶毒地在想,她今天的脸色有些白,应该是活不久了,最多能撑到明日。
明日一过,他便离开。
但他还有一个疑惑的地方,外面的那个丫头这两日频繁地与她呆在一起,为何她没被传染?莫不是那个丫头还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他想了想,便作罢,心里不屑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明日杀了就行了,不用费心神。
风袭瞧着他闭着眼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样子,忽然道:“我今日卜了一卦。”
邬遇睁开眼,视线看向靠在门边的她,有些莫名其妙。
“卦中所说,凉城将有大劫。”
邬遇抬眉,狭长的眼眸藏着几分了然。
按照疹蚁蛊的传播速度,此时的凉城应该已经被此毒大范围吞噬了,当然也算大劫。但是她刚从外面回来,定然已经知晓外面的情况,为何还在这信誓旦旦地说着莫名其妙的卜卦之说?
难道是为了让他相信前几日她所说的卦相吗?
见他不吱声,她抬手摩挲了下下巴,装模作样的高深道:“据我卦相所看,大概是瘟疫。”
风袭仔细审视着他,见少年的脸色似乎有些古怪,她靠近一步,然后听到他慢吞吞道:“哦,那你可小心点。”
风袭的脸色瞬时也古怪起来,按照邬遇的性子,就像上次她所说卜卦之事,他还觉得半真半假的信疑掺半,怎么今日这么平淡。
还给給她说让她小心一点。
到底是他根本不信她所说的话,听到卜卦一词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是他已经知道外面的事,当作看客一般看她演戏?
风袭不由得脑子犯晕,她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邬遇自然更不说话,屋内一时沉寂下来。
不过一会儿,迎兰端着一锅红薯粥欢快地跑进来:“来啦来啦,吃饭了!”
看到这锅无比熟悉的粥,不仅是风袭无语凝噎,坐在榻上的邬遇更是抿唇屏息。
只有迎兰一人开心的一碗一碗盛好,又从厨房里端来刚刚炒好的一盘青菜。
被逼着从床榻上下来坐到风袭身侧的邬遇看到这盘菜时,不由抽了抽嘴角。
实在是,不堪入目。
本来绿油油的青菜,此时不知什么原因成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这就算了,为什么一盘青菜还会有
那么多的油汤,肥腻的油脂包裹住每根菜,几乎溢出了盘子。
风袭本打算拿起筷子意思一下叨几筷子鼓励鼓励刚刚学习做饭的迎兰,可看到这样一盘菜端到桌子中央时,她转而叨起一筷子放在了身旁少年的碗里。
“你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说着,她又叨起一筷子送过来,关爱道,“还受了伤,最近也没吃什么肉补补,我这个当姐姐的可不能给你抢。”
迎兰开心的嘿嘿笑,摆手:“你们吃你们吃,我先去厨房熬药,那药还没好呢!”说罢便小跑出了屋。
邬遇垂头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菜,神色有些莫名,他感觉到肩膀处的伤更疼了。
身侧的人还在笑吟吟的贴心道:“吃啊,多补补!”
彼时的少年邬遇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漠然地盯着她,心里在想:明日你就死了,笑什么笑。
然而事情总是在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还没等到明日,夜里邬遇先趴下了。
风袭和迎兰睡在旁边小一点的临屋,迎兰睡得十分香甜,外面偶尔的声响没有将她吵醒,本就浅眠的风袭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推开破旧的屋门,一眼就见到邬遇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要走进屋里。
许是听到了声音,邬遇转头,看着身着中衣的女子像是看戏的模样瞧着他,他忍了忍,但最终因为身体无力,扭过头就往屋里迈。
风袭觉得有些好笑,夜里的风带着微微的寒意,她缩了缩脖子,也跟着往那屋里钻。
进去时,他已经坐在了榻上。
少年的脸色很是难看,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了,薄唇干涸,本就面色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郁气,
他躬着背,失了几分之前的精神气。
风袭走到床边时,邬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盯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踌躇着开口,试图和自己撇清几分关系:“你这……少年人的脾胃有点虚弱啊。”
邬遇动了动唇,最后唇线绷直,黑漆漆的眼都有些无神,多了几分病态,他嘶哑着开口:“你、你最好闭上嘴。”
确实,风袭首先自我进行了一番检讨,这事确实是怪她,那盘黑乎乎的菜差不多都进了他的肚子。
看见他难以下咽的样子,她多了几分恶趣味,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放进了他碗里。
可,她没想到,他还真吃完了。
风袭觉得,此事都有责任,但她还是尝试着推卸一下:“哎,是我考虑的不周,本想着给你多补
补,没想到你正值大好少年,脾胃竟然如此虚,等明日我定给你买些药材好好补一补。”
邬遇像是气笑了,脸上的长疤已经结了痂,随着他唇角的上提,疤痕就显得略微狰狞,这样反而削弱了他几分病态的脆弱气。
本来还想撇清责任的人,瞧着他惨淡的模样,最后还是熄了心思,她扬了扬下巴,瞧着他道:“等会儿。”
邬遇本就重伤未愈,现在又因为闹肚子脑袋昏沉,整个人有些脱力,他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就拉起被子躺下了。
之后他意识渐渐模糊,梦里光怪陆离,时而梦到当年王都之事,时而梦到在阿浮勒部被当成奴隶一般的生活,似乎分裂成两个他,各自都在极限拉扯着,他睡得极不安稳。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回转,渐渐开始听到屋外霹雳乓啦的声音,但依旧沉浸在极深的梦中,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身子往下拽。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像是从天外传来的声音。
“醒醒!”
他眼睫颤动,试图醒过来。
“喂!你快点给我起来,我这好不容易做好的,你必须给我喝了!”
邬遇听到了女子的抱怨声,紧接着他的头皮一疼,他意识混沌的掀起眼皮,狭长的眼还带着几分湿润气,直勾勾的看着扬眉薅着他头发的女子。
风袭见他睁开眼,顿时松开作乱的手,漂亮的脸上露出虚伪的笑,然后她半弯着腰,一把扶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扶起。
浑身无力的少年像是个布娃娃一般,顺着力道坐起了身子。
风袭将枕头往后垫了垫,让他往后挪挪靠着。
一系列动作下来,邬遇总算清醒过来,不过是睡了一觉,许是因为噩梦,额上的汗更多了。
邬遇不明白这大半夜,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坐在榻上,无力地看着她,泛白的唇动了动,想骂她,但又实在张不开口,满脑子里都在想着,
她明天就活不成了,不必置气,不必置气。
风袭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现在就像个勤劳的老母亲一样,弯着腰将少年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
将侧边的被角往里压了压。
然后从桌上端来一碗东西,递到少年的下巴处。
温热的气扑面而来,邬遇低头看了眼女子递过来的碗,馥郁清香的味道传进他的鼻间,碗里桂花碎和糯米黏稠的混在一起,一看便是小火熬了好久,已经变成浓糯米了。
这是桂花糯米粥。
邬遇一时怔松。
风袭见他迟迟不动,眉角微提,瞪着眼睛夸张道:“你不会连胳膊都没力气吧!”
见少年依旧保持沉默,睁着那双黑漆漆泛着雾气的眼一直盯着碗动也不动时,她短叹一声,想着要有善心,来到这儿不就是为了教导邬遇有善心吗,她劝慰了自己几句,然后拿起勺子,尧了一勺子,递到少年嘴边。
邬遇偏了偏头,风袭以为他不喝,立马蹙眉,硬是将这勺粥喂进了他嘴里。
热腾的粥直接被塞进去,邬遇呛了声,感受到喉管里流淌的烫意直烫进心口,他控制不住的攥了攥手,然后侧过头瞧着这个凶巴巴的女子。
烛光下,昏黄的屋内,风袭见他唇角下还粘着几粒糯米,她扬唇带着恶趣味的笑,眉眼飞扬。